喋血邊城 第一章（12）
冬妹和覃飛被人綁押着往寨子裏走，突然前面有兩個騎馬的官兵橫在路中。冬妹便欣喜地大叫：“長官，救命呀！”嘴巴被塞了布片的覃飛也開始反抗，拼力掙扎。幾個黑衣漢子強力按住他，給冬妹嘴裏也塞了塊布片。陳玉軒驅馬過來，嚴肅地問：“怎麼回事？”一個鄉紳模樣的人忙鑽出人群來：“長官，沒什麼事，費神你們掛心了。來，吃杯煙！”陳玉軒搖頭拒絕，問：“你是什麼人？”一個黑衣人忙說：“他是我們打落寨的百戶長，也就是寨主。”陳玉軒不怒自威：“我沒問你！”鄉紳模樣的人忙說：“在下曹雄，這是我們自家寨子的一點小事，不勞長官費神。”陳玉軒直勾勾地盯着曹雄：“一點小事？告訴你，我們這是執行公務，你可別跟我們來事，隱瞞不報後果會很嚴重。”曹雄笑了，說：“看來啥事也瞞不過你們官兵的眼睛，說沒事是假的，但沒你們的事，絕對的。”陳玉軒窮追不捨：“他倆到底犯了啥事？”曹雄笑着做了個兩手食指相鉤的動作：“長官，跟你這麼，他倆也不過就是有點那個，小事一樁吶。我們有自己的族規，會處理好的。”陳玉軒臉上的肌肉稍稍有些放鬆：“哦，是這樣。族有族規，族裏的事我們是不管的。但你們得注意，不要整出什麼大事來。”曹雄道：“知道的，知道的，長官您放心！”陳玉軒一拍馬說：“我們走。”田昭全有些遲疑，但還是跟着離開了。
冬妹想叫，但嘴上塞了布只能拚命掙扎嗚咽，無助地看見兩人騎馬走遠了。冬妹眼裏的火焰也漸漸熄滅了。兩人被押到一處場坪。許多鄉民聞訊趕過來看熱鬧。覃飛被綁在一棵樹上，頭髮蓬亂的冬妹被圍在人群中間。冬妹滿臉泥巴和血污。繡花衣被扯破了一條口子，露出了白白的肩膀肉。
“放開我！”冬妹掙扎着將嘴巴里的布吐了出來，大聲喊叫，“我沒搶沒偷，你們憑什麼捆我？”曹雄道：“沒搶沒偷？冬妹，你還在嘴硬，敢說沒有偷人？”冬妹道：“沒有，就是沒有！”一個叫奎爺的帶了幾個黑衣人匆匆走來，問：“百戶長，怎麼樣，她認了嗎？”曹雄道：“茅廁的石頭又臭又硬。”奎爺便把曹雄扯到一邊，兩人嘀咕了一陣。曹雄不斷點頭，然後又回到場中對冬妹說：“你不招不要緊，是紅是黑自有老天作證。”聽到這話，冬妹顯得有些惶亂，不再做聲，大而亮的眼睛向各處掃。曹雄突然大喊：“走，送她到三王廟去，讓她當著天王菩薩吃貓血酒發毒誓，看她嘴巴還硬不硬！”
三王廟又叫天王廟，是打落寨最威嚴的建築，黑黢黢的很是陰森可怕。冬妹和覃飛被推搡入廟，眼前立着凶神惡煞的巨大泥塑。覃飛用力掙扎着站起來：“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私設刑堂？”曹雄道：“私設刑堂？你曉得這是什麼地方嗎？天王廟哎！天王三兄弟神勇無比，為皇上平叛苗亂，雖功高蓋世卻被賜酒毒死，可皇帝老子是給他們封了神的。吃血發毒誓，自古如此，有何不妥？還不趕快跪下！”覃飛又奮起掙扎，被後頭的漢子一腳踢在膝彎處，便跪下了：“不，你們不能這樣目無王法！”曹雄上去打了他一耳光：“王法，什麼王法？在這裏，老子就是王法！”
“嘛呢叭呢剁偈諦牛牛娑婆痾……”一個巫師進來跳?歌舞做法事，嘴眼歪斜念念有詞，全身抖顫像發羊癲瘋。奎爺在一張皺巴巴的紙上胡扯了些文字作為盟誓文書點火燒化。一個下手抱來一隻貓，奎爺接過，從綁腿里掏出小釺子刺破貓的主動脈，飛濺的血立即把兩碗清亮的酒染得一片血紅。奎爺燒了一炷香跪地拜過，口裏喃喃念道：“三王爺神明在上，打落寨土地廟所轄地曹雄、隆冬妹相約殺牲獻血。吃血有愧者必有報應，小報有三年，大報在眼前，不是災異降臨，瘟斃人畜，便是退財招禍。神靈明鑒，有理者福無理者災，善惡果報絲毫不爽也。”奎爺接着道：“好，現在由原、被告盟誓。來，百戶長，你先喝酒發誓。”曹雄掩着鼻子喝下了那碗散發著強烈腥氣的貓血酒，聲音顫抖着盟誓：“受冤者吃發吃旺，冤枉人者斷子絕孫！”奎爺用眼睛盯着冬妹：“冬妹，輪到你講。”冬妹把臉抬起，睫毛高挑，眼睛大而亮，複述了一遍：“受冤者吃發吃旺，冤枉人者斷子絕孫！”奎爺又用眼睛盯着覃飛：“到你了，你也發個誓。”覃飛道：“我可不信你這套，為什麼要發誓？你們裝神弄鬼，簡直無法無天，我要去官府告你們！”覃飛掙扎，又踢又吼。曹雄便按着覃飛的頭去喝貓血酒，覃飛喝足了一口貓血，猛地一下噴在曹雄的臉上。曹雄氣急，上去狠狠打了覃飛幾個耳光。冬妹大聲喊叫：“你們不要強逼他，有錯也全是我的錯。”覃飛大驚：“冬妹！你……”冬妹道：“我不願嫁給寨主家的傻兒子，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願意！我喜歡覃飛，是我勾引了他！我就是要嫁給他！”覃飛於是也大聲喊：“是的，我們是自願相好的……”一個人過來想捂住覃飛的嘴，被覃飛狠狠咬了一口。曹雄揮起拳頭便打了過去，覃飛被打得牙齒出血。覃飛奮力反抗掙扎，被幾個壯漢按住。奎爺拉住打算上前的曹雄，在他耳邊嘀咕說：“覃飛不是本寨的，我擔心他們寨上人會來找皮袢。另外，剛才官兵也見到了，若官府追究起來……”曹雄想了想便對兩個漢子說：“先把他關到堡子屋去，等會兒老子要剝他的皮！”兩個漢子就把覃飛一推：“走！”“我不走，你們不能這樣亂來……”覃飛吼叫，但還是被他們推到寨子後頭坡的舊堡子屋去了。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