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兒時往事
“我們姐弟倆,都是剃頭匠的後人,從事的也都是髮型師的工作,兩年前,我突然接到噩耗,我姐從理髮店下班,回家路上,突然暈倒不省人事。她這一倒下,就再也沒有醒來。醫生說,我姐屬於常年缺乏營養,勞累過度,導致大腦供氧供血不足,就算救回來,也是植物人。我從親戚那好不容易湊夠手術錢,結果醫生真說對了,她還活着,卻再也醒不來了。”
朱飛越聽的眼角都紅了,走上前來:“你別這麼說,搞不好哪天會發生奇迹。”
我搖了搖頭:“我姐有好吃的,都留給我,她自己天天喝稀飯,還朝九晚五的打工賺錢養我,一想到這,我心就跟刀剮般疼,醫生說,有十萬分之一的機會,我姐會從植物人狀態蘇醒,就為了這十萬分之一,我也不能放棄。”
“這兩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咋活的,最苦的時候,我一個人打四份工,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有次給人修空調,我太困了,差點沒從十層樓的窗戶上摔下去。為了省錢,我找了家饅頭店,他家賣不出去的饅頭,快發霉了,全部便宜處理給我,我回家凍起來慢慢吃,但這些根本不夠,你知道像這種重症監護病房,住一個月要多少錢嗎?”
朱飛越想了想:“少說三五千吧。”
“一個月六萬,少一分都不行,我姐情況特殊,她現在只能靠呼吸機,打營養液維持生命,而且情況不太穩定,需要有護士24小時不間斷盯着,每隔15分鐘進來查一次房,記錄生命指數。醫院看我家條件實在困難,拿不出這麼多錢,就把住院費和護理費都免了,可就算這樣,每個月光藥費下來也要兩三萬,我欠了醫院一屁股債,這輩子可能都還不清了。”
我直愣愣注視着我姐:“這兩年,我活的太累,真快堅持不住了,有時候我都想放棄,可仔細想想,這事如果換成我,我成了植物人,我姐會怎麼辦?她會放棄我嗎?肯定不會。以前我姐老跟我說,李家全部希望,就在我身上,她最放不下的就是我……所以我就算再苦再累,就算哪天累死,也絕不能丟下她不管。”
朱飛越揉了揉眼睛:“兄弟,我真錯怪你了,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個嗜錢如命的王八蛋,我做夢都沒想到,你李志文活的這麼苦,這事你咋不跟我說呢?太不把我當朋友了。”
我嘆了口氣:“你說就我這條件,人家蘇瑤那麼好的姑娘,我配多看人家一眼嗎?假如我倆真發生啥故事,等於我耽誤了人家,等於我給她添堵!以前我小,我姐養我,我就夠愧疚了,後半生,難道還要我厚着臉皮,去吃蘇瑤的軟飯?我李志文但凡是個男人,我就應該離蘇瑤越遠越好,她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話音剛落,病房門砰地被推開,蘇瑤走了進來,原來剛才分開后,她一直暗暗跟着我們,一路尾隨到醫院,我們剛才的對話,可能全被她聽到了。
我萬萬沒想到蘇瑤會突然現身,整個人都傻了,蘇瑤一聲不吭,走過來抱住我:
“李志文,你真傻。”
她的淚水打濕了我的胸襟,我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接話,蘇瑤身上玫瑰花般的女孩香氣,聞的我一陣恍惚。
“我記得你曾說過,你說我特像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姐姐,對嗎?”她擦乾淚珠,抬頭注視着我。
蘇瑤和我姐,的確很像,她倆都是靠外物支撐,活的很勉強,我姐靠的是醫學儀器,蘇瑤則靠玉牌。
朱飛越突然想到了什麼,對我道:“你姐這情況,為什麼不試試蜈蚣手鐲?”
我搖了搖頭:“沒用的,我姐陽壽還在,只是魂兒睡著了。”
蘇瑤急忙解下銀蜈蚣,戴到我姐手腕上,等了幾分鐘,她失落地嘆了口氣。
“以後你姐的醫療費,我來出。”蘇瑤認真地看着我。
我解開手鐲,歸還給蘇瑤:“那不可能,之前的20萬,我就已經很感激你了,這筆錢夠撐好久了,我的困難自己能解決。”
我姐要不是為了養活我,也不會操勞過度變成這樣子,我早就暗下決心,我李志文這輩子,絕不會再花任何女人一分錢。
蘇瑤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句對我道:“你不是說,為了我的幸福,你要離我越遠越好么?我偏不,我就不放你走,而且不光是你姐的醫療費,將來我還要出錢,讓你在城裏開美髮沙龍。”
我正要拒絕,一個女護士闖了進來,指着我道:“李志文,你這兩天跑哪去了?也不來看看你姐。老讓你阿姨陪着,也不是個事啊。”
蘇瑤好奇地問我:“哪個阿姨?”
我接了盆熱水,邊幫我姐擦身子,邊道:“陳阿姨,她是我家老鄰居了,人特好,我爹走了以後,陳阿姨沒少接濟我們姐弟倆,我打工忙,很少能抽時間看我姐,陳阿姨就主動要求過來陪護。”
替我姐蓋好被子,關了燈,我們退了出來,
人的命運,真的很奇怪,都說貪婪,慾望是痛苦的根源,可我真的不貪,我就想讓我姐醒來,平平安安活着,別的我啥都不要,難道這點卑微的願望,都無法實現嗎?
離開醫院后,跟朱飛越分別,我和蘇瑤沿着夜路前行:
“我冷。”
蘇瑤主動伸出小手,就和那天看電影一樣,我們十指相扣並排走着,一切都甜美的很不真實,我心臟狂跳。
她修行過狐大仙的幻術,體質不同於常人,我知道蘇瑤不冷,她是故意想和我牽手,小姑娘手心暖乎乎的。
所以我才說,一切很不真實,這種甜美的事,永遠不可能發生在我李志文身上。
我說要送蘇瑤回家,她搖了搖頭:“太晚了,我沒開車,乾脆住你家吧。”
“那……那不好,我家太亂。”我呼吸都急促了。
蘇瑤將青絲抹到耳後,沖我笑:“我不嫌棄。”
我記住了那個笑容,從來沒有任何姑娘,對我這樣笑過,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就好比一朵嬌美的玫瑰花蕊,在寒冷的嚴冬悄然盛開。
“以後我要多去看你姐。”蘇瑤小嘴哈着白氣,認真地看着我。
我有些詫異地看着她:“老妹,我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你說我要錢沒錢,要長相沒長相的,還摳門,你看上我啥了?”
蘇瑤吃吃笑道:“你會燙頭啊。”
她伸腳踢了踢雪,神色暗淡下來:“其實我早有預感,我活不久了,之前朱飛越的媳婦也是這麼說的,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想,我就想在死前,找個看的上眼的男人,至少談場對象,也不旺活一遭了。”
“結果我運氣不好,碰上了個姓李的混蛋,小氣不說,還害我哭鼻子。”
我無奈地笑了笑:“我都替你惋惜,那姓李的住哪?你看我怎麼收拾他。”
蘇瑤:“我們正往他家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