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真瞧不起你
電話撥通后,我大概和她說了下這幾天的遭遇,蘇瑤默默聽完,柔身道:“李志文,我欠你太多,怕以後都沒機會還你了。”
“別說不吉利的話,過來喝兩杯,順便去我店裏,給你燙個頭,刮刮臉啥的。”
蘇瑤楞了下,噗嗤笑了出來:“我臉上光溜溜的,一根汗毛都沒有,刮什麼?”
來到朱飛越的小麵館后,天已經黑透了,裏面空蕩蕩的,一個客人都沒有。
朱飛越正在廚房炒菜忙活,我去給他打下手,前後整了七八個菜。
半個小時后,蘇瑤來了。
我趕緊把蜈蚣手鐲遞給她,蘇瑤戴上手鐲,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角微微一紅。
“早知道這麼危險,當初我真不該讓你去,為了我,你差點連命都沒了。”
我取下脖子上的陰魚玉牌,一起還給她,蘇瑤卻沒有收:“我有陽牌和手鐲,就足夠維持生命了,陰牌送給你了。”
我只好將陰牌重新戴在胸前。沒一會菜端上桌,朱飛越又開了瓶白酒。我們依次入座。
黑漆漆的面館裏,三個人,四張座椅。
“她不喜歡開燈。”
朱飛越關掉燈,在桌上點了幾支蠟燭,又開了瓶白酒。
這頓燭光晚餐,進行的相當詭異,我瞅了眼對面的空座位,心裏滲的慌。
我跟蘇瑤都沒太敢動筷子,朱飛越吃了幾口菜,指着空座位道:“忘記介紹了,這是我媳婦,名叫梅燕子,以後我倆就是夫妻,永不分離了。”
“吃啊,別客氣。”
我和蘇瑤對視了下,端起酒杯:“嫂子好。”
“燕子姐好。”
那天夜裏,喪太平一句話得罪了朱飛越媳婦,當場血濺封喉,至今生死不明,我哪還敢有絲毫不敬,趕緊給對面的空碗裏夾了兩隻蝦:
“嫂子你也吃。”
蘇瑤好奇地對着空氣問:“燕子姐,你去過陰間嗎?陰間是啥樣的?”
我急忙偷偷碰了下蘇瑤,示意她別亂說話。
還好,對方沒生氣,朱飛越側着耳朵聽了會,替她媳婦回道:“她沒去過陰間,不知道那裏的情況。”
長久以來,有個恐怖的疑惑,一直困擾着我:真的有陰間嗎?那裏會是什麼樣子?
這個問題,本身就是個謬論,人類科技就算再發展一萬年,也無法揭曉這個深邃,黑暗的迷。
沒去過陰間的人,永遠也不可能知道那裏的樣子,而去過的人,再也回不來了,無法向我們敘述那裏的情景……
關於陰間是否存在,一直是人們爭論的話題。
假如真有陰間,我想那裏一定是個非常恐怖,陰森的世界。
我特別希望,關於陰間的所有傳聞,都是虛假的,根本就沒有陰間,死亡,代表意識的消失,我們將永遠沉睡在虛無中,永遠不會醒來。
也許這樣,才是靈魂最好的歸宿。
就連朱飛越的鬼媳婦,都不知道陰間的樣子,我不免有些失望。
飯局進行的格外沉悶,燭火照在每個人臉上,倒映出一股不詳,朱飛越吃了幾口菜,就不動彈了,直愣愣盯着桌子。
怕說錯話,我和蘇瑤也不敢吭聲,低頭默默夾菜,氣氛凝固了整整十分鐘,朱飛越重重鬆了口氣:“她走了。”
打開麵館的燈,吹滅蠟燭后,朱飛越狂擦臉上的冷汗。
我疑惑地注視她:“你媳婦走了?”
朱飛越點了點頭:“她魂魄還有些虛弱,要借我身子養魂,一般她就躲在我身子裏,很少出來。”
“不過她剛才誇過你倆,說你們懂禮數,互相也挺般配的。”
我也沒太當回事,蘇瑤卻粉腮唰地一紅,低着頭擺弄牛仔褲。
卻不料朱飛越指着蘇瑤,突然來了句:“我媳婦還說,你活不久了,長這麼漂亮快可惜的。”
我們臉色都變了,我急忙問他:“為什麼?”
“我媳婦沒說。”
我趕緊安慰蘇瑤:“鬼話,你別信。玉牌和銀蜈蚣都在你手裏,而且梅連舟就快來了,喪家兩兄弟都不是他的對手,有他在,你不可能出事。”
蘇瑤笑了笑,故作輕鬆道:“你不用勸我,我都看開了,多活18年,也夠本了。”
我們三人離開麵館,在陰冷的街頭散步,蘇瑤突然問我:“李志文,我想問你個問題。”
“你說。”
“假如沒有那20萬,你還會去絕戶山,為了救我,冒死從山精手裏偷銀蜈蚣嗎?”
我認真思考了好久,回答道:“應該不會。”
這話一說出來,他倆都愣住了,朱飛越將我一把推開,笑着對蘇瑤道:“這小子喝多了,滿嘴說胡話,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蘇瑤沒理睬朱飛越,美目直直看着我:“你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錢?至於我是男是女,長得好看與否,你根本不在乎,是這樣嗎?”
我沒吭聲,蘇瑤眼角一紅,淚珠流了出來:“我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傻,我還以為你心裏有我,你喜歡我,為了我,你才冒那麼大風險,陪一個不人不鬼的苗醫,去絕戶山尋寶的……”
“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喜歡錢,為了這20萬,別說絕戶山了,哪怕讓我去陰間,我也不會有絲毫猶豫。”藉著酒勁,我乾脆把話跟她說清楚。
蘇瑤氣的全身發抖:“好,你要錢是吧?給你,都給你!李志文,我真瞧不起你!”
她從包里抓了把百元大鈔,狠狠甩在我臉上,我一聲不吭,彎腰在雪地上撿錢,然後遞還給她。
蘇瑤沒接,看我的眼神帶着濃濃的傷心和失望,擦乾眼淚,掉頭就走。
朱飛越翹着蘇瑤的背影,氣急敗壞道:“李志文,真不是我說你,平時你跟我摳,也就算了,咱兩是朋友,我年紀比你大,讓着你也就算了。可你跟人家小姑娘也這樣么?美女最討厭摳門小氣的男人,就你這點出息,還想找媳婦啊?”
“人家蘇瑤家裏也不差錢,你好歹也裝一下啊?現在這社會,再窮的窮比,都知道在美女面前,吹牛比裝下有錢人呢,你可到好,反過來了,小氣的這麼理直氣壯?”
我直直注視朱飛越,這些天,積累在內心的情緒徹底失控:
“你想知道我為啥活的小氣?跟我來。”
我大步走在前面,朱飛越跟隨着我,過了幾條街,我帶着他來到縣醫院跟前。
小縣城的醫院,條件實在不咋地,住院部連電梯都沒有,我一路爬到頂樓,推開一間病房的門。
這裏是ICU重症監護病房,單間的,病房裏擺放着呼吸機,心電圖顯示儀等設備。
病床上躺着個年輕女人,也就二十五六歲,雙眼緊閉,全身插滿了管子。
朱飛越看到這場景,整個人都傻了。
“這是我姐。”我指着床上的女人介紹:“我生下來沒多久,我媽就過跟人跑了,我爺爺和我爹,把我拉扯長大,後來我爺爺離世,上初中時,我爹也沒了。李家只剩下我跟我姐。”
“我們姐弟倆相依為命,姐姐扛起了整個家,她早早輟學,早出晚歸,在理髮店打零工養活我,供我讀書。我姐長的漂亮,父母又不在,當時有不少流氓動歪腦筋,想占我姐便宜,我拼了命保護她,隔三差五和人打架,那會我還太小,經常吃虧,被人揍的鼻青臉腫,回家我姐就抱着我哭。”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唰地流了下來,上前緊緊握住我姐的手。
“後來,只要有人敢欺負我姐,我都像瘋狗一樣,衝上去拼了命保護她,漸漸的,我打出了名氣,他們都怕我,知道我不要命,就不敢再惹我姐了。高中只上了一年,我不顧我姐的勸說,去南方打工學手藝。當時我就尋思,我長大了,我是男人,不能再靠我姐養活,我要賺錢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