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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仲成彙報的是峽江市投資公司的大案要案。
峽江市投資公司新舊兩套班子在不到三年的時間裏全爛掉了,觸目驚心的腐敗大案連續發生,讓李東方一想起來就頭痛欲裂。第一套班子集體貪污,還涉嫌五個億的非法集資,從董事長、總經理到**子公司的成員,幾乎沒有幾個清白的,涉案金額高達四千七百六十多萬元人民幣。案發後,時任市委書記的趙啟功大為惱火,責令反貪局重拳出擊,同時提名新區開發辦副主任田壯達組建新班子,接管市投資公司。一年後,案件審理結束,前董事長——那個首犯判了死刑,三個處級幹部和四個科級幹部也分別判了五到十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新任董事長田壯達因為積極配合辦案,措施得力,趙啟功和李東方還在全市黨政幹部大會上給予過表揚。
然而,讓李東方和趙啟功萬萬沒想到的是,腐敗分子們干起腐敗事業來也前仆後繼。既不怕殺頭,也不怕坐牢。後來李東方才知道,就在清查市投資公司前任班子嚴重經濟犯罪問題的時候,田壯達的黑手已經伸了出來,而且幹得比他前任更加瘋狂,也更有效率。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就把老婆、孩子和情人全悄悄移民國外了。待有關部門發現情況不對,着手進行調查時,田壯達已經一下子消失在空氣中了。
和田壯達一起消失的,還有下屬**公司的近三億元港幣。
最初聽到彙報時,李東方像迎頭被誰砸了一悶棍,腦子裏一片空白,差點沒昏倒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這怎麼得了呀?一個投資公司接連出事,而且,事情越出越大,這次竟是三億元港幣!作為一個前市長現任市委書記,他怎麼對黨和人民交代啊,又怎麼面對民間的輿論啊!
那時趙啟功已調到省里任副省長,李東方做峽江市委書記僅僅四十一天。
現在,這個田壯達終於從空氣中浮現出來了,這總是件令人欣慰的事。
房間裏靜得嚇人,除了陳仲成毫無感**彩的呆板彙報聲,再無別的聲音。
“……李書記,在國際刑警組織的配合下,我們總算掌握了在逃案犯田壯達在國外的蹤跡。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日,田壯達第一次露面是在馬來西亞的吉隆坡,持有的是巴拿馬護照,化名吳寶平,身份是機械工程師。李書記,你知道的,田壯達早年學過機械製造,八十年代曾任我市機械局副局長。我們得到信息后,馬上向省委領導同志做了彙報……”
“打斷一下:是省委哪些領導同志?也向鍾書記彙報了嗎?”
“沒向鍾書記彙報,當時,鍾書記正帶着一個招商團在歐洲考察,再說,也未經你的同意。我是向我們市委老書記趙啟功同志彙報的,李書記,我得解釋一下:田壯達捲款潛逃雖說發生在趙書記調任副省長以後,可主要作案時間卻在趙書記主持工作期間,趙省長一直很關心……”
“這就不必解釋了,我理解,好,你接著說。”
“趙省長做了指示,要我們果斷行動,可沒想到,田壯達極其狡猾,我們這邊和馬來西亞警方正辦着交涉,他那邊突然又逃了。馬來西亞警方後來調查證實,這關鍵的時候,有人給田壯達通了氣,田壯達連放在住所里的一萬美金現鈔和一本南非護照都沒拿就溜了。二〇〇〇年二月一日,田壯達再次露面,出現在巴拿馬。他在巴拿馬給我市一個叫許玉峰的個體房產商通過一個電話,我們截獲這個電話后,就把許玉峰嚴密控制了起來。”
“這個許玉峰當年是不是在我們新區蓋過一片不合格的危房?”
“對,就是他!他的房產公司一直掛在市投資公司名下,沒少給田壯達行賄。我們通過許玉峰放出了風聲,說是峽江市的班子更換后,上一任的事沒人管了,讓他先放下心。田壯達鬼得很,根本不信,又一次失蹤。十天前,也就是二〇〇〇年二月二十五日,泰國警方根據國際刑警局發出的紅色通緝令,在曼谷國際機場發現了這傢伙,立即扣了起來,我們便辦了引渡手續,把田壯達押解回國了!”
李東方吃了一驚:“老陳,田壯達現在已經在峽江了,是不是?”
陳仲成看了看錶:“現在是七時二十分,曼谷飛北京的飛機剛起飛。”
李東方這才恍然大悟:田壯達抓回來了,這政法委書記就跑來彙報了,若是田壯達抓不到,陳仲成也許永遠不會找他彙報!趙啟功調離了,陳仲成還跑去彙報,他李東方做了峽江市委書記,人家還就敢蔑視你!你還不能批評人家,你市**下屬的投資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把國家三億港幣弄走了,你當市長的能清白?能沒有同案的嫌疑?去年田壯達逃走後,機關的輿論不就出來了,說什麼的沒有?
彙報完了,陳仲成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仍筆直地站在李東方面前。
李東方卻連一分鐘也不願多待了,夾起公文包就走:“好,就這樣吧!”
陳仲成恭敬地衝著李東方的後背,請示道:“李書記,您還有什麼指示嗎?”
李東方迴轉身,冷冷道:“人都抓回來了,我還指示什麼?你們按趙省長的指示辦嘛!國家有法律,該殺就殺!不過有一條,這三億港幣不論是換成了美金還是馬克,也不論是放在了哪個外國銀行,都給我想方設法追回來!”
陳仲成麻利地一個立正敬禮:“是,李書記,我們一定積極配合有關部門採取行動,這也是趙省長的指示!”想了想,又說,“哦,對了,李書記,還有個事:趙省長讓我轉告您,請您晚飯後抽空到他家去一下,他有事找您。”
李東方想了想:“你馬上打個電話給趙省長,就說我十五分鐘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