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每一秒的沉默就像針尖刺向了他的心口,疼痛慢慢地席捲了他全身。他的阿愚對他陌生了,疏遠了。

“向東,你有什麼事?”桑榆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阿愚,我現在在學校門口。”葉向東右手夾着煙,看着指間地煙一點一點的燃燒殆盡。“出來。”

“我還有事。”

“呵呵——”葉向東笑起來,“桑榆,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交代嗎?四年前不聲不響就走,四年後又不聲不響的出現在我面前。”

桑榆抬起頭,看着萬里晴空,眼睛酸澀地發脹。

葉向東一字一句地又說道,“為什麼要回來?你——是故意的?”

故意的?葉向東竟然會說她是故意的?桑榆的怔怔地握着手機,一顆心慢慢的沉落。是的,她的故意的,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卻獨獨地要她承擔錯誤的苦果。

她也不甘心,這四年的團圓夜,每每一個人慢慢的煎熬度過,她恨了,恨所有人對她的狠心。

“向東,絲瑜不會樂意你來見我的。”桑榆幽幽的說出這句話,掛了電話。

一句話頓時令葉向東啞口無言,右手狠狠地打在方向盤上。

說出那句話她也疼,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這一刀又算什麼呢桑榆眼睛飄忽,落在石階上,台階上一枚金色的袖口吸引了她的目光。

桑榆訥訥地彎下腰,撿起來一看,金邊黑底,中間一顆閃閃的鑽,鑽石下方,鑲着3個英文——JZX。

“JZX,江子簫?”她輕輕一念,面色有些猶豫。

桑榆想想估計是剛剛搬書時他掉了,指尖輕輕的摩挲着那枚袖扣,怎麼交給它的主人呢?

小學老師的工作本就固定簡單,一天很快就平穩地結束了。她和趙冉青一起去食堂吃飯。兩個人坐在角落裏,偌大的食堂靜悄悄的,食堂工作人員忙綠的收拾餐具,不時發出巨大的碰撞聲,響徹整個大廳。

兩菜一湯,青椒肉絲,西紅柿炒雞蛋,冬瓜湯。桑榆把碗裏的青椒一個不少的都剔出來。

“桑榆,你覺得江子簫怎麼樣?”趙冉青掩不住一臉的興奮。

“不熟不好評價。”桑榆吃了一口白米飯,口齒不清的說道。

趙冉青撇撇嘴,“看到他,我怎麼有種被電的感覺。”

“天乾地燥,容易靜電。”桑榆低低地說道。

“去你的,這麼個美男,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心動的?”頓了頓,“桑榆,我很好奇什麼樣的男人能夠入得了你的眼?”

桑榆咽下口中的飯,喝了一口湯,清了清嗓子,仰起臉,明艷動人,“好男人?”

“噗——桑榆,說說,你的好男人的標準,趕明個,我幫你物色一個?”

桑榆想了想,笑着說道,“他的好,不在乎他的外表,不在乎他的地位,不在乎他的財富,只是那種單純的心心相惜,一輩子執手到老。”

“得了,這種啊,只怕你幻想多了。現在誰找對象時,條件不是有房有車,桑榆,我們都是俗人,哪有精神層次去追求空殼的愛情的?”

桑榆微微一怔,暗嘆,這就是人的現實,隨意一笑釋然。

吃晚飯,兩個人就回辦公室了。這個學校有五分之一的孩子是寄宿的,學校安排了晚自習,老師也有值班表。

兩個人各回各的班。

桑榆坐在教室的後排,細細地翻着書,不間斷地抬頭看看學生的情況,偶爾,下去走走,學生不懂的地方她也給及提點。

這四年來她的電話基本上就是一個擺設,沒想到回來之後,電話竟然頗為的頻繁。

“桑老師,我是秦子墨的媽媽,子墨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陳辰的聲音隱隱地帶着一絲抽噎。

“什麼?”桑榆立刻站起來,驚呼道,一口心頓時提到嗓子口。

“傍晚司機去接他時,他和司機說作業丟在教室了,回去拿,結果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桑榆掛了電話一張臉迅速地冷下來,她快速來到辦公室,幸好還有老師在,“李老師,麻煩你幫我看一下晚自習,我有急事。”

“好,好,你別急,趕緊去。”李老師看着桑榆一張臉有些蒼白,安慰道。

夜幕降臨,涼風襲襲,月牙兒早已從西邊冉冉升起來。桑榆來到校門口,來回地踱來踱去。不一會兒,陳池和陳辰開車來到學校了,陳辰面色倉惶,陳池倒是穩重,不過看着他眉頭微蹙,看來心裏也挺急的。

“桑老師——子墨他——”陳辰的聲音顫顫的。

“秦夫人,您放心,子墨這孩子很聰明不會有事的。”桑榆皺着眉說道。

“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就怕是——”陳辰聲音哽咽,話也說不下去了。

“姐——”陳池沉聲叫了一聲。

秦家的家業不少人如狼似虎的盯着,加上秦烈在商場的手段,如修羅一般的狠絕,如果有人把主意打到秦家唯一的男孫身上,不是不可能?

桑榆猶豫地說道,“子墨這孩子這幾天一直不在狀態,看得出來他不開心——”陳辰倚在陳池的肩上,一雙美目里噙着淚花,身子不停地顫抖着。

“秦夫人,您先別急,我們再去子墨常去的地方找找。”

陳池點點頭,“姐,你先回去休息,我和桑老師在學校看看,外面已經一大幫子去找了。”

“不——”陳辰咬着牙說道,“阿池,我和你們一起去,天都這麼黑了,子墨一個人在外漂泊,我哪能坐的安穩?”

陳池沒辦法,隨點點頭。陳家的人,一個個固執的可怕。

“學校你們有沒有找?”桑榆問道。

“這還沒有——”

“恩,我們分開,先在學校找。”

三個人分散開來,校園裏一片寧靜。桑榆走在林間小道上,拿着手機當照明燈,眼睛四處轉着,希望能看到秦子墨的身影。

從東邊到西邊,根本沒秦子墨的身影。她站在水杉樹下,看着前方不遠的人向她一步一步地走來,昏暗的路燈下,陳池隱忍着焦急。

兩個人看着對方,無奈地搖搖頭。

突然,陳池一拳就打在石柱上,“嘭”的一聲,林間的鳥兒倏地一陣四處飛竄。他眼中的怒意讓人不寒而慄。桑榆驚訝地看着他,她明白,他此刻的心情,那種無力感,生生讓人窒息。

樹影搖曳,她抬起頭,張了張嘴,終究一句安慰的話也沒說出來。陳池這樣的男人估計不會需要這樣的安慰的。

陳池慢慢地滑下手,“子墨這孩子,什麼都懂。我姐和我姐夫感情不好,他都看在眼裏。”涼風吹動着,陳池的聲音沙啞地漂浮在風中。撕開了閃光燈下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那個假面具,唯有那空洞的一紙證書。

桑榆垂着頭,她不明白陳池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私密的話。人在焦急、脆弱的時候,總會想找個傾訴的對象,她簡單的理解着。

“子墨——”突然間,腦子裏想起來了什麼,“我知道有個地方,也許他會在那兒。”桑榆眸光一亮,閃着几絲興奮,夜色朦朧,陳池灼灼地看着她,那動人的容顏,讓他心頭一顫,那一刻,他知道心中那半壁牆轟然倒塌了。

學校最近在北門新建教學,上一次班上幾個男生趁着課間跑過去玩,她知道后,狠狠的訓了一頓,其中就有秦子墨。私下裏,她聽班上男生稱那裏是探險島。也許,秦子墨會在那裏,也說不定。

她嘴角彎起一抹笑容,猛然間望向陳池,漆黑如墨的雙眼溫潤地看着她,含着太多的情緒,桑榆的笑僵在嘴邊,突然間不敢與他直視。那個眼神,太過直接,毫不掩飾。

她輕輕地呼了一口氣,“走。”

工地的門口搭着一間簡單的棚子,掛着一眨刺眼的大燈泡,燈泡周圍一圈小飛蟲縈繞着。

“我們先去問一下。”桑榆敲了敲門,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走來。

“師傅,請問下午5點左右有沒有看到一個**歲的男孩子來這裏。”

男子撓了撓頭,說道,“好像沒注意。”

“你再好好想想。”陳池沉聲說道。

“真沒太留心,當時一直在忙。”男子憨厚的回復。

“算了,我們自己進去找找。”陳池表情嚴肅,不耐煩的說道。

施工的師傅給了他們兩盞探照燈,夜晚無人,工地上空曠的讓你心悸,孩子在這裏該是多怕啊。桑榆也不敢多想,只希望快點找到秦子墨。

“我們分頭找。”這樣畢竟幾率大些。

陳池看了看四周,眸色一暗,“一起走。”之後什麼也沒再說。

地上到處是坑坑窪窪的一片,一不小心就碰到丟棄的磚頭石塊得,期間桑榆也是被絆了好幾下。饒了一大圈,黑暗中探照燈發出長遠的光,悠遠深邃。

桑榆隱隱地聽到小小的哭泣聲,心裏一怔。“你聽——”

陳池停下腳步,一抽一抽的,他心裏一喜。

“在那邊——”桑榆終於完全放鬆地笑起來了,就像小時候和同伴玩捉迷藏,越來越靠近同伴,漸漸地看到窗帘后那雙白色的小舞鞋,心裏興奮地怦怦直跳。

她快速地向那堆石磚跑去,她忘了這裏不是學校的操場,沒有平坦的大道,沒有柔軟的草坪,“嘭”的一聲,我們美麗的桑老師就被腳下的石磚一絆,摔在地上,雙手撲地,膝蓋不偏不倚就跪在半塊破轉上,疼痛如期而至,一張臉皺成一團。

陳池緊隨其後,拉起她,一臉的擔憂,“有沒有摔倒哪?”

“沒事,沒事。”桑榆假意拍拍身上的灰,咬着牙忍着痛。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毛毛躁躁的。”語氣的寵溺顯而易見,陳池順勢拉住了她的手。世間一切忽然之間寂靜了,桑榆抬起頭,驚愕地望着他,只見他溫和的笑着凝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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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未晚(高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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