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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僕三人是沿着原路返回的,不知不覺,便又走到了山坡上。
能紅心有餘悸的往斷崖處看了一眼,氣憤的說道:“六娘和呂二方才真是凶得狠。若不是八娘智計過人,用言語將她們嚇退,說不定咱們主僕三人真的會被逼得跳下去!”
能白膽子不如能紅大,聲音里有了哭腔,“呂二還算了,六娘和八娘是姐妹呢,卻如此狠心!”
任江城前世已是工作過好幾年的人了,在能紅和能白面前便以大姐姐自命,笑着安慰了幾句,“已經過去了,不必害怕。”安慰過她們,任江城有些納悶的問道:“六娘怎地如此恨我?”
任淑貞也不過是尚未及笄的少女,和任江城又是堂姐妹,就算平時相處的不愉快,也不用這麼窮凶極惡要任江城的性命吧?是什麼樣的利益和紛爭,會讓任淑貞這位花季少女這般邪惡陰險呢?
“嫉妒唄。她嫉妒八娘,她母親嫉妒八娘的母親,她祖母嫉妒八娘的祖母!”能紅語音清脆。
“就是。”能白連連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任江城聽的發暈。
反正這山坡上也沒人,清靜的很,能紅又是個急脾氣,心裏藏不住話,便停下腳步,口齒伶俐的講起任家家事。能白在旁聽認真的聽着,時不時插上一句兩句,或是糾正,或是補充。
這些事並不算太複雜,能紅說的清楚,任江城理解力強,聽過之後,也就明白了。
任家的情況是這樣的:家主任刺史共娶過三任妻子,髮妻盧氏、任江城的祖母李氏、現在的刺史夫人辛氏。盧氏生下長子任冬生、次子任榮生,李氏生下三子任平生,辛氏生下四子任安生,任刺史共有四個兒子。任安生還在讀書,也沒娶妻,未來有沒有前程尚且看不出來,其餘的三個兒子,任冬生和任榮生一個任司馬,一個任參軍,都是無微輕重的小官,任平生卻已經是伏波將軍了,品級和任刺史一樣------南朝如今是九品中正制,伏波其命意為降伏波濤,伏波將軍和刺史一樣,都是第五品的官員。也就是說,同為任家兒郎,任平生比他的兄長們強了一大截。
任冬生娶妻劉氏,劉氏先是生下了長女任淑慎、長子任周,接着又生下任家三娘任淑慧,除此之外,長房還有庶出的五娘任淑然、七娘任淑清;任榮生娶妻王氏,王氏育有任家二娘任淑賢、二郎任召、六娘任淑貞,任榮生另有庶出的三郎任吉、四娘任淑英。王氏的母親是刺史夫人辛氏的妹妹,所以她是辛氏的外甥女,和辛氏自然格外親厚,任淑貞也一直是拿辛氏當親祖母的。
任淑貞和任江城同一年出生,姐妹之間,難免要相互攀比。論相貌,論才華,任淑貞萬萬比不上任江城,而任江城的母親范氏因為曾和任平生一起守衛江城,受到朝廷的旌表,被封為奉義夫人,地位儼然在她的妯娌們之上。這一點令王氏很不滿意,人前人後,沒少諷刺范氏,“說的是要殉夫,究竟也沒殉成,有臉受這個封贈?”王氏嫉妒范氏,任淑貞嫉妒任江城,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祖母一輩的恩怨更是說來話長。
任刺史原配亡故之後,他的母親當時還在世,在原籍替他和辛家議親,有意聘辛氏為繼室。而當時任刺史出仕在外,並不在老家,他自己鐘意李家的女郎,遣媒央懇。最後任刺史娶的是李氏,不過,李氏生孩子的時候難產,傷了身子,纏綿病榻,不久之後便去世了。辛氏這才嫁了進來。
有這樣的前情,辛氏能喜歡任平生么?能喜歡任平生的女兒么?可想而知。
所以,能紅說的“她嫉妒八娘,她母親嫉妒八娘的母親,她祖母嫉妒八娘的祖母”,還真的不是空穴來風。
任江城不由的一聲長嘆。
敢情原主不只是留守兒童,還是沒有親人長輩關懷愛護的留守兒童、周圍充滿敵意的留守兒童,不容易啊。
想到一位孤單無助的小姑娘獨自在這深宅大院裏長大,沒有父母堅強的依靠,也沒有親人長輩的關心和愛護,憐憫之意,油然而生。
如果說之前任江城曾對原主曾有輕微的不滿,現在卻是完全沒有了。
原主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她們主僕三人在這兒說著陳年往事,卻不知下面有無數道或是嫉妒或是艷羨的目光看向了任江城那窈窕秀麗的身影。
任江城不經意間向下望了望,“咦”了一聲,“又來新美人了么?”
就在她方才寫詩的畫框前,任周、庾渝等人閑閑站着,正在指點評論。而這撥年輕郎君方才明明是六個人的,現在卻變成了八個人,多了兩個。
能紅眼尖,“那不是二郎么?”
任江城仔細看了看,“不錯,真的是二兄。”那着淺綠廣袖衫的男子,正是任家二郎,任召。
能白露出嚮往的神色,“那位新來的郎君好不美貌,單是遠遠看他的身影,已覺驚艷。”
“你眼神可真好啊。”能紅揶揄。
能白扭捏,“平時倒也馬馬虎虎,看美人的時候,眼神便好了。”
能紅不由的咧嘴笑,任江城也是嫣然。
不再擔心任江城痴戀庾家郎君,連能白都活潑調皮起來了啊。
身後傳來腳步聲。
有人上來了。
能紅警覺的轉頭看過去,只見任家五娘任淑然帶着她的貼身婢女阿葉拾級而上,白凈的臉龐紅暈片片,比平時倒漂亮了不少。
“五娘。”能紅忙行禮。
任江城回過頭,笑吟吟叫了一聲:“五姐姐。”
任淑然是大房庶女,便不像任淑慧、任淑貞似的跋扈,柔聲問道:“八妹妹這是累的走不動了,要歇息片刻么?”任江城聽她說話還算知趣,便微笑告訴她,“是,走到這裏便累了。”眼前這位任五娘十五六歲的模樣,圓臉,皮膚白凈,眉眼周正,神氣謙和,看着倒像個相處的人。似乎比任淑貞那樣咄咄逼人的小姑娘要好些?不過,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五姐姐怎地也上來了?”任江城笑着問道。
任淑然在刺史府一向是不大起眼兒的,方才在下面任江城便根本沒有看到她,也不知她躲到哪裏去了。今天這是三娘任淑慧辦的賞花會,任淑然做為她的庶出妹妹,應該很捧場、很巴結才對吧?怎麼半中間便走了呢。
提前退場,好像挺不給主人面子的。
任淑然眼光閃了閃,勉強笑道:“三姐姐有件事情吩咐我做,故此……”
“明白了。”任江城微笑。
原來是被任淑慧派了差使啊。
任淑然往前方張望片刻,眼神暗了暗,低聲喟嘆,“八妹妹,可惜你走的略早了些,沒有聽到二兄和桓郎君的讚美。二兄很欣賞你呢,讚不絕口,說你書法既精,記性又好……”
“原來新來的郎君姓桓啊。”能紅和能白在後邊聽着,這才知道那位連背影都出色的郎君原來是桓家子弟。
桓家可是不簡單呢,屬於南朝第一流的世家。
不只是第一流的世家,桓家如今還有位權傾朝野的桓大將軍,地位儼然為諸世家之首。
桓大將軍府的府門,等閑人那是進都進不去的。
“連桓家的郎君都誇獎起八娘,可見八娘真是太出色太好了。”能紅和能白心裏樂開了花。
作者有話要說:字數夠三萬才能上榜啊,現在還差這麼多……
周四中午十二點之前,我能寫夠三萬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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