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21 好事被攪
黎青業知道女人離家出走後,幾乎是猩紅着眼追了出來,他好不容易想到還上賭債的辦法,這死丫頭居然敢逃跑?要是被他找回來,看他不打斷她的腿!
黎青業首先想到的就是火車站,售票員回想了一下,確定昨晚半夜沒看到漂亮的年輕女孩來買票,現在時局這樣亂,哪裏還有女人敢大半夜的出來,如果真有,他不會沒有印象。
聽到售票員這麼說,黎青業頓時就大鬆了一口氣,只要黎雨珊還沒有離開西城,這人找起來就方便的多了!相反,若是黎雨珊離開了的話,這世界之大,他再想找起來可就像是大海撈針一樣的困難了!
想着李家人跑去家裏質問的情景,他頓時很是憤怒,心想這死丫頭實在是太不懂事了,只不過就是一門親事,現在都是民國了,新社會了,結婚都還可以離婚!再說了,一個傻子,能管的了她什麼,到時候還不是什麼都由她說了算,還能繼承李家一大筆家產,有這等好事她還想着逃,腦袋八成被門擠了!
黎青業就是這樣的無賴,自認為自己將女兒賣出去沒什麼錯,甚至算得上精明,哪裏有想過,女兒嫁過去后,會不會真的幸福。
此時他簡直心急如焚,因為要是再找不着黎雨珊,李家就會將原本付給他的禮金全部要回!麻煩的是,那筆錢早就被他輸的一乾二淨了,即便他現在想還,也不可能還得起!
也不知道黎雨珊究竟跑到哪裏去了,在西城,黎雨珊沒什麼朋友,黎家在這也沒什麼親戚。
站在火車站外,黎青業皺着眉頭看着街道上的車水馬龍,腦袋中一團混亂,家底被她輸的一乾二淨,黎雨珊走的時候幾乎身無分文,即便她不離開西城,想要生活下去,也只能找人收留自己,在西城這麼個舉目無親的地方,她又能找到誰?
親戚……等等,他怎麼忘記了,現在在西城,他其實還有着這麼一房親戚!
腦袋中靈光一閃,黎青業想起了斐煙。在西城,黎雨珊能找的也就是裴煙這個表姐了!
想到斐煙,黎青業不由皺了皺眉頭,上次自己被她趕出來裴家的情景歷歷在目,他實在不覺得自己這個外甥女好說話,自從她從上海回來,就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少女,變得冷漠無情,叫人捉摸不透,也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會收留黎雨珊。
可是想着斐煙厭惡的是自己,黎雨珊畢竟是她的表妹,若是黎雨珊求她,她應該不會置之不理吧?
不管黎雨珊是不是真的在裴煙那裏,他都是要去找一找的,他急着將黎雨珊帶回去交給李家,可是很快,他又意識到一點,如果裴煙當真收留了黎雨珊的話,就一定是不會將黎雨珊輕易交給自己。
黎青業面上泛起一絲煩躁,一路上都陰沉着一張臉,他知道一會不能與裴煙硬碰硬,因為他再硬,也不如裴煙身邊的那個男人硬。
憶起傅亦辰陰冷的眼神,威壓懾人的氣勢,黎青業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傅亦辰想要他的命,還不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想到這,他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市儈的嫉妒,也不知道裴煙是使了多大的本事才勾搭上這個男人的,他要是自己家的女婿可就好了,那自己以後可真的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吃喝不愁不說,還能隨便的去過賭癮,再也不用為錢發愁!
只是可惜,自己的女兒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不能釣到那樣的大魚,還得將她賣掉,才能還上賭債。
為了更好的與斐煙周旋,他在路邊還特意買了一提便宜的水果,拎在手中,一兜一兜的走着,暗想,這才像是去親戚家串門的樣子嘛!
黎雨珊確實在離家后就來找了裴煙,裴煙一聽說舅舅為了還賭債,居然連親生女兒也賣,氣得當下攥緊了手,虎毒不食子,舅舅這樣做,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看黎雨珊楚楚可憐的模樣,裴煙當即心軟了,黎雨珊現在的年紀,正與她當初進夜上海時一樣,含苞待放,清純美麗,如果真的嫁給李家做兒媳婦,那這輩子就毀了!
自己深陷風月場所,自然理解這其中的悲哀,所以,她毫不猶豫就將黎雨珊留了下來。
收留黎雨珊的同時,她就知道,黎青業遲早會登門來要認的!
到時候自己要是不放人,指不定那個賭鬼要怎樣鬧騰,想到黎青業那副醜陋的嘴臉,裴煙就厭惡到了極點,
但是相比於上一次,裴煙這一次反倒淡定了下來,只見此時,她靜靜的坐在了梳妝枱前面,雪白的手,正輕輕往臉上抹着護膚品。
那些護膚品只是滋潤皮膚的,不是用來化妝的,自從離開夜上海,斐煙幾乎就沒化過妝,可能是在夜上海那種地方呆的久了的原因吧,每天上台前,她就總是將自己化的妖嬈嫵媚,魅惑眾生,然而她更喜歡自己素麵朝天的樣子,此時鏡子裏那張精緻的面龐,就清麗乾淨得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的。
傅亦辰也喜歡這樣的裴煙,因為這樣的她是卸下了面具和防備之後的裴煙,而不是風情萬種的夜玫瑰,就像是一個鄰家的女孩一般,任他一人寵着,慣着。
斐煙自鏡子前站起來,施施然站在了傅亦辰的面前,她的姿態嫻靜優雅,此時身穿一件蜜色旗袍,旗袍上綉着精緻的蘭花,她站在傅亦辰的面前,玉面玲瓏,風姿焯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就這樣靜靜的將傅亦辰看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瞬間就讓人看的痴了。
傅亦辰眸光灼熱,不捨得挪開一分,她總是這麼的勾人!
她在夜上海那種地方鍛煉錘鍊的,千百種姿態,怎麼捏,怎麼柔,她怎麼都能變,不管怎麼樣,她都能夠瞬息萬變的給你找到合適的姿態和角色,而且演繹的淋漓盡致。
傅亦辰覺得這個女人就是一個戲子。是一個天生的戲子,適合每一個角色,能夠演繹每一種風情,而且不管是哪一種風情,全部都是淋漓盡致的。
她是一個好戲子,但是他不喜歡她將自己演戲的天賦全部都用在他的身上,裴煙眉眼含春的將眼前的男人望着,那眉眼中的多情,足足像是一池春水,溺死個人,但是偏生的她的那雙眼就是讓人止不住的淪陷,止不住的淪陷下去。到最後,無法自拔。
裴煙看見了傅亦辰眼中的痴迷,頓時面上飛上兩朵紅雲,“怎麼這樣看我,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轉瞬意識到自己話里的曖昧,不由更為羞赧,濃密的長睫毛垂下,在臉上投射下扇形的陰影。
傅亦辰卻依然看着她,目光越發幽暗深沉,潛伏的渴望被斐煙徹底的撩起,眼前的她,就好比一朵潔白美麗的白蘭花,叫人忍不住採擷佔有,甚至比起以前的慵媚撩人,更讓人有狠狠蹂躪一番的衝動!
“討厭,我不理你了!”
見傅亦辰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打在自己身上,裴煙頓時有一種被人剝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的感覺。心跳的狂亂至極,斐煙索性轉身往裏走去。
怎料步子剛邁出去,手腕便被人攥住,用力一拉,頓時她整個人都跌入他結實的懷抱!
“想上哪去?”傅亦辰暗啞着嗓音問,一雙眼就像是最耀眼的黑曜石,讓人情不自禁地受他蠱惑。
他皺了皺眉,染滿情yu的眼緊緊盯着懷中的女人,惹了禍,就想走,當他傅亦辰好欺負?!
裴煙自然感覺到了他漸漸灼re的身體,卻兀自抬起頭,不服氣道:“怎麼,跟你在一起連人身自由都沒有了?想離開一步都不行?”
怎料男人霸道至極,簡單地自唇間吐出兩字,“不行!”
裴煙還想反駁,可剛一張嘴,男人帶着懲罰意味的吻便落了下來,先是吸允她的唇瓣,而後長舌探入,勾住她的香舌,肆意絞允!
他吻的很急切很粗魯,霸道地含着她的唇舌,斐煙舌根傳來一陣痛楚。
這才是真正的傅亦辰,雖然很多時候看起來溫文爾雅,但那不過是他的偽裝,他的骨子裏,其實就是一匹兇猛的惡狼,一上來就將她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微微睜開迷離的眼,斐煙對上了傅亦辰眼暗沉沉的黑眸,就像是着了魔,她主動伸出皓腕,攀附上他的脖頸,緊緊環住,好似生怕他會自自己身上抽身離開似的!
傅亦辰只感覺自己的腦中嗡的一聲,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的炸開了,渾身的血液都向著一個地方聚集,渾身的肌肉也都繃緊了起來。
全部的理智都用來叫囂着,佔有她!伸手緊緊地將裴煙的腰身叩向自己,使她緊緊的帖在自己的身上,兩個人的身體不停的壓迫靠近,裴煙甚至感覺眼前的這個男人,她要將自己揉進骨血裏面。
可是實際上,傅亦辰是真的愛裴煙都愛到了骨血裏面,她已經成了他生活和生命的一部分,是說什麼都不可能分開的。如果要分開無異於要割裂他的血肉和生命,讓他變的不再完整。有裴煙在,他的生活和生命才是完整的,倘若裴煙從他的生活和生命中抽離,那是多麼的疼痛,只有他自己才能清楚。
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了,彼此的身體都實在是太過熟悉了,傅亦辰一口就含上了裴煙的耳垂,她的耳垂小小的,粉粉嫩嫩的,讓人看了好不垂涎,然而這裏,同樣也是裴煙的敏感點,裴煙沒想到傅亦辰竟然這麼瘋狂,就這樣就將她的耳垂含進了口中。
剛才才穿上的旗袍,又被他褪下,地上,她蜜色的旗袍,褥褲,他的西裝上衣,長褲,白襯衫……雜亂地攤在一起。
地上鋪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傅亦辰順勢將她壓在地毯上,一番啃咬親吻后,兩人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他總是這樣生猛,溫柔裏帶着一股狠勁,裴煙臉上帶着異樣的潮紅,仰着下巴大口呼吸,難耐下時而嚶叫出聲……
他就像最驍勇的騎士,不斷的進攻叫她潰不成軍,隨着他愈來愈快的動作,她雙手抓緊了身下的地毯,纖細的手,不斷攥緊,再攥緊……
如果說一開始還有羞澀,到後來,身體誠實的反應,叫她不禁弓起身,去迎合他。
她的主動叫他欣喜,亢奮下幾乎猩紅了眼,扣住她的腰枝,持續猛送。
她已經到了兩次,身上的男人依舊興緻勃勃,大有持續酣戰之意,然而,就在這時候,門外響起一個嬌美的女聲,腳步慌亂地往這邊跑,“表姐,不好了!不好了……”
長廊上雖遍佈傅亦辰的近衛侍戎,但是他們都知道,黎雨珊是斐煙的表妹,一路上無人敢攔,直到快到房門口的時候,周繼闌伸出手來,卻被焦急的黎雨珊一把推開,飛快地往前跑,然後將眼前緊閉的房門一推!
方才兩人意亂情迷,並未插門,此時見有人要闖入,裴煙驚慌失措,好在傅亦辰反應快,長臂抓過沙發上的毛毯,將兩人光裸的身子遮住,才不至於春光大泄!
黎雨珊因為跑得太急,此時難免有些氣喘,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了半響,待到反應過來,不由捂住眼睛叫了一聲,掉了頭,將門一關,又跑了出去!
周繼闌見黎雨珊滿臉通紅地跑出來,在心中悶哼了一聲,剛才都攔過她了,自己非要跑進去,怨得了誰?!
裴煙看出來某人因好事被攪而不痛快,卻依然輕輕推了推他,“放開,雨珊還等着我,有事要跟我說呢!”
他的手還緊扣着她的腰,似乎不打算放開。
他眸光暗沉,一動未動。
裴煙不得不重複了一遍,“雨珊還在外面等着……唔!……”
傅亦辰才不管外面有沒有人找她,他只知道,自己現在不要她,他會被自己的yu火燒死!
裴煙一開始還在推拒,但很快,便沉溺了下去,軟在他懷裏,破碎的嬌哦從口內不斷溢出……
黎雨珊靠在廊下,手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腦海里依舊浮現着方才那一幕,有羞澀,有尷尬,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暗藏胸口。
其實從第一眼看到傅亦辰,她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傾慕之情。
她從未見過長得如此好看的男人,還記得那天,她走投無路來這裏找斐煙,他正與裴煙坐在花園的亭子裏,裴煙低頭翻看着一本書,他則靜靜地坐在一旁,目光寵溺而又溫柔的看着她。
冬日薄薄的陽光籠罩在他身上,使得他周身都如同鍍了一層金色,他微微側着的面孔,精緻得如同鬼斧神工下的傑作,長眉清雋,黑眸狹長深邃,鼻樑高挺,薄唇淺揚,一身藏藍色的軍裝穿在他身上,襯托出他筆挺高大的身形。
他長得如此俊美,身上凝聚的氣勢,亦叫人深深着迷,黎雨珊只消一眼,便迷失在了他焯約俊逸的風姿里!
然而,這個男人的目光卻從來都不曾停留在自己身上,他的愛盡數給了裴煙,眼裏只看得到她,這麼多天,她發現,他不管面對誰,總能保持沉穩溫雅的氣度,唯獨面對裴煙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才最豐富,憤怒,懊惱,戲覷,挑逗,微笑,關切……
她偷偷地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愈是如此,愈是無法自拔。
所以,在看到他與裴煙交疊在一起的身體時,她心裏才會生出那種奇怪的感覺,澀澀的,酸楚的,像是某件自己最喜歡的東西,被人生生搶走,她居然嫉妒起了裴煙。
她曾聽別人說起,當歌女的沒一個是正經的,混跡在風月場的她們,私生活混亂不堪,擁有無數男人,她不明白,傅亦辰為什麼會喜歡她。
比起表姐來,自己要來得清白的多,不是嗎?
斐煙忍着渾身的酸痛坐起來,不忘回頭去瞪男人,凌亂的髮絲散於肩頭,陽光從窗欞中恍入,光線浮動在她凝脂似的肌膚上,將她的身姿勾勒出幾分美好。她轉過身子去取衣服,身子一轉,迷濛的陽光仿若是散落了一般。
傅亦辰坐起身子,身上的毛毯從身上滑落,目光深沉中帶了幾分玩味,手掌一收捏住斐煙細滑的胳膊。
一股力道從臂上傳來,斐煙的足跟一轉,像一片飄零的羽毛,跌落在沙發上。傅亦辰的唇瓣輾轉流連於她的如同花瓣般柔軟的唇上,“真是個小妖精。”
不論斐煙如何反抗,傅亦辰的掌心仿若是點燃着一團火球般,燃燒了她的理智。接下來,又是一陣廝磨……
結果,愣是折騰了近兩個小時,裴煙才從房中走出來,走過走廊,遠遠的,便看到坐在花廳里等着自己的黎雨珊。
“說吧,出什麼事了。”
裴煙在黎雨珊面前坐下,一身新式旗袍勾勒出她的身段,她抬着眸子看着黎雨珊,淺淺的呼吸在空氣中盪開,嫣紅的唇瓣說不出的誘人,她渾身充滿貴氣,同時又帶着一股子慵媚。
黎雨珊暗想,如此嫵媚動人,天香國色,也難怪男人會痴迷了。
“我,我父親,現在就在樓下了,我……我害怕,就過來了。”
裴煙早已料到,她是同情黎雨珊,但是她也知道,自己這個表妹不似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女人的直覺向來很靈,而她心思通透,這些天,她已經看出來黎雨珊對傅亦辰的心思。
抬起眼眸,目光中儘是凌冽,輕描淡寫的在她的身上晃過,唇角上的笑意盪出。她站起身子,衣擺上的蘭花,搖曳出清麗動人。她目光一斂,睫毛上微光顫動,玫紅的唇瓣微微啟開,舌尖一轉,聲音倒是輕柔了幾分,“怎的?莫非你打定了主意,以後不認這個父親了?”
僅僅是一個目光,黎雨珊心頭一緊,胸口輕輕的浮動。她的目光垂落,卻看到斐煙旗袍的衣角上晃動出一抹金光,金絲勾勒的荷葉邊緣延綿起伏的烙在了她的心頭。黎雨珊的眸眼被刺的生疼,轉過眸眼卻躲閃不過裴煙的高傲,“我……”
黎雨珊緊緊的握着拳頭,心頭被烙出的傷,疼痛蔓延至呼吸。她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是不是都讓裴煙看了去,她感覺自己是沒有什麼破綻。
“行了,我現在出去幫你打發他。”
恰好這時,傅亦辰已經走到廊前,細碎的陽光落在他頎長挺拔的身影上,襯得他俊美焯約,“我陪你一塊去。”
裴煙微微一笑,朝着傅亦辰走去。
就像是着了魔,黎雨珊也尾隨裴煙,朝着傅亦辰走去,她甚至忍不住想像,傅亦辰其實正對着自己笑,那溫柔寵溺的目光,亦是籠着自己的。
鞋子在地上滑出聲響,眸光中夾着幾分楚然,睫毛中彷彿能晃出幾分淚光,神色中帶着幾分討好的拉住斐煙的胳膊,指尖劃過衣袖上的浮花時,心中再次綿延出生疼。
黎雨珊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向傅亦辰瞟去,每一眼都含着嬌媚,眉間仿若凝着委屈般。傅亦辰卻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眸光投向斐煙儘是柔情似水,步履矯健的走了出去。
他身姿矯健,步伐落地有聲,敲在少女情竇初開的內心上,淺淺的,酸酸的,有些什麼東西就隨之萌芽,裴煙在夜上海那種地方已經混跡了那麼久了,別的不多說,就說看人這一點,怎麼可能會不準?此刻,黎雨珊眼中的那點小情緒全數都落盡了裴煙的眼神中,裴煙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
這是少女懷春的眼神,可是沒辦法,這男人是她的,她不會叫任何人奪走,即便那個人是她的表妹。
傅亦辰這樣的男人,天生就是招風的,喜歡他的女兒不在少數,多她黎雨珊一個不多,少她黎雨珊一個不少,畢竟傅亦辰這樣的男人這麼優秀,別人喜歡也是正常的,更何況是從小就會覬覦她東西的黎雨珊。
這會子不僅僅覬覦上她的東西了,還覬覦上她的人了,當初自己與江彥西在一起,她就想與自己搶,如果這次她還敢打傅亦辰的主意,她保證,她也一樣會將她黎雨珊送去李家。
“我留你在這裏,也不需要你多做些什麼,恪守本分就行了,不然的話,我可不保證我會做出來一些什麼。”裴煙輕輕甩開黎雨珊的手,壓低了嗓音警告,她的朱唇一啟一合,仿若把空氣都含的溫軟了。
黎雨珊知道裴煙是已有所指,但是現在她必須要靠着裴煙,等於是寄人籬下,自然是裴煙說什麼是什麼的了,裴煙這麼說,她也只能夠連忙點頭,生怕裴煙生氣,一怒之下在現在的情況下將自己趕出去,畢竟自己的父親還在門外,現在被趕出去的話,她可就真的是沒有活路了。黎雨珊將目光中的陰狠斂入自己心中,溫婉的氣質中攜帶了幾分陰沉。
她恨透了眼前的這個女人,從小到大,她在自己的面前總是有一種優越感,她是真正的大家小姐,自己只能跟在她的後面,像是她的跟班一樣,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自己就是要,也是要她用過的,怎麼能夠比?
她要嫁的人是門當戶對的江家少爺,青年才俊,長相不凡,可是自己呢,以後只能嫁給一個普通人,這讓她怎麼能夠甘心,她想要搶奪裴煙的未婚夫,卻哪裏料想江彥西竟然害死那麼痴情的一個人,讓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
但是現在的這個男人就不一樣了,即便是傅亦辰身世不凡,卻也畢竟是個男人。現在是裴煙的金主,金主嘛,隨便都可以換自己的寵兒的,到時候,那個寵兒換成自己,看她裴煙還怎麼和自己指頤氣使的,她裴煙現在有什麼,不就是有那麼一個男人嗎?到時候那個男人一定會成為她的。
她是小家碧玉的大姑娘,到現在還是乾淨的身子,哪裏是裴煙這種在夜上海摸爬滾打滾了一身泥的女人能比的。黎雨珊這麼想着,緩緩的直起身子,再無卑躬屈膝的模樣,頷首掩飾住唇角那抹冷笑。
她亦是不敢表現出來,那個男人現在畢竟還不是自己的。
裴煙看着黎雨珊,要不是看在她還是她名義上的妹妹,而且她不忍心看着一個如花的女孩子就這麼變成一個傻子的媳婦,她才不會收留她,養虎為患。
不過說是養虎為患,也實在是過了一些。“我們現在要去見你父親,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裴煙自然地挽了傅亦辰的手臂,眸光的凌冽中含着幾分笑意,氣度雍容的將黎雨珊看着,就像小時候她高高在上的那般。
黎雨珊的眼神中閃過一抹恨色,可還是低了頭,唇一動聲音中儘是柔軟,“我不去了,我哪裏敢去,我父親要是看見我,這件事情定是不那麼容易善了。”
再說裴煙現在將自己留在這裏本就不是多麼情願的事情,到時候事情鬧大了,裴煙一個心煩,再給自己趕出去怎麼辦。
裴煙也一早就知道黎雨珊會說自己不去了,也不在說些什麼,只是淺淺的看了她一眼,身子一轉流蘇在空中劃出一個精美的弧度,旗袍的下擺在她纖細的小腿上浮動,她的高跟鞋一下一下的敲擊在地上,也是落地有聲。
看着裴煙離開時候的高傲背影,黎雨珊心中不屑極了,不過是一個歌女,即便是跟了一個有能耐的男人,卻也是一點朱唇萬人嘗。
黎雨珊氣惱地折回花廳,石桌上有她喝了幾口的茶,她一時無處發泄,手一揮了,茶杯便掉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憶起剛才裴煙和傅亦辰一同躺在地毯上的情景,她的臉就不自覺的紅了,要是在那個男人身下的女人是自己……這麼想着,她沉醉的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儘是旖旎的場景。
黎青業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傅亦辰的近衛侍戎攔在門口,自己上次來的時候還暢通無阻呢!就知道裴煙那個丫頭還有那麼男人沒有那麼的好相與,不過,傅亦辰身為軍閥,當然是不好惹的。
割據一方的軍閥怎麼可能會缺錢,自己上次只不過就是要一點錢,看那兩個人對自己的態度,竟然那麼的凶,越是這麼想,他的心中越是生氣,胸口不停的浮動,眼眸中透出一股陰狠,可是心中卻儘是無可奈何。
“你們再攬着我,我可是要急了,你們知道我是誰么,我是這棟房子的女主人的舅舅,你們也敢攔着我!”侍衛們臉上冷肅異常,什麼反應都沒有,他們都是鐵血軍人,對於首長的吩咐毫無保留的去執行,其餘的,他們無需去管!
所以,他們面無表情地將黎青業攔在了門外。
這邊黎青業還和這些親兵僵持不下,那邊一襲黑色的西裝傅亦辰已經闊步及近。眼眸微微的眯起,含着一束陰沉的光芒,他腳步間儘是冷沉,漆黑的眸色深不可測,周身散發著一股威嚴。
黎青業看着傅亦辰出來,搓着手,眼眸中轉出笑意,一反剛才和親兵們凶神惡煞的樣子,笑眯眯的迎上了傅亦辰的目光,可是在對上傅亦辰的目光的時候心中還是一寒,這個男人,眼神怎麼可以這麼凜冽,每每對上他的目光,都會讓人產生一種不敢直視的感覺。
“你看,我這不是帶着東西來看看裴煙嗎?也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在門口安排上警備了,他們一定是沒有見過我的吧?都不放我進去!外甥女婿啊,還好你來了,外邊這樣冷,快,快讓舅舅進去坐坐”他微微的彎着身子,語氣中儘是討好,唇角的笑意濃密到了眼眸中。
自己上次的狀態這個男人又不是沒有看見,這個時候能不能給自己看門都看這個男人的心情了,再說了自己上次的態度是那個樣子,自然是沒有人願意待見他的了,他現在場面客氣話倒是說的不錯,然而這個男人會不會給自己面子還未可知,這個男人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並非幾句場面話便可以擺平的。
傅亦辰的目光掃過男人手上的袋子,眼眸中透出幾分涼意,笑容浮動出唇上,面容俊美中生出幾分陰狠,更是增添了他身上的肅殺之氣,這個表情,就像是一把利劍將人刺得血肉模糊。
黎青業現在的臉色也是一陣紅一陣白的,自己的手舉在那裏,是舉着也不是放下來也不是,男人的這種笑,也完完全全就是一種看不起他的笑容,這個樣子的傅亦辰真是彷彿主宰生殺大權的羅剎,讓人看了就心生畏懼,“您看,雖然東西輕薄,但是重要的情意,你說是不是?”
他的聲音微微的顫抖,在飛箭一般的目光下,他的呼吸都是冰涼的,笑容凝結在臉頰上,就算是一開始有多麼的自然,此時此刻也變的變了味道,他臉部的肌肉都酸了,這個男人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身子仿若也一起僵硬了一般,凝固於地上化成了塑像。
看見傅亦辰根本就不搭理自己,也不給自己面子,他還是得繼續死皮賴臉的纏下去,畢竟那邊還找自己要人呢,想着自己只不過就是來找人的,也不是來找裴煙麻煩的,更不是來找裴煙要錢的,他的腰板也直了一些,又笑了起來。
那卑躬屈膝的模樣,竟然像極了古時候宮中的太監,傅亦辰的心中一陣俳腹,眸光晦暗不明,仿若是波光一般閃過一陣漣漪,他倒是要看看這個男人,究竟有什麼能耐,如是想着唇角中浮動出幾分玩味,目光仿若是裂解了一般,雖仍存着幾分寒意,添了幾分戲謔。
“你看,那天的事情確實是我衝動了一些,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欠了一屁股的債,我不還錢,我的家就沒辦法安寧了,我也知道我那麼做是難為裴煙了,可是我想着,裴煙畢現在竟和三少在一起,從手指縫裏面露一點,都夠我還錢了!這幾天,我在家裏已經反思過了,覺得那天實在是我太過衝動了,我自己認錯。這不是買了東西給裴煙認錯來了,家窮,買不起什麼好東西,只希望你們不要嫌棄才好。”
“我嫌棄的很。”裴煙多情婉轉的聲音隔空傳來,尖細的聲音仿若是一根絲線一般,如縷不絕,飄繞在空際,輕靈脆響。她的唇色妖嬈,眼眸中亦是閃動出波光,高跟鞋在地上落下幾分優雅,紫紅色的布料襯得細長的脖子上閃出微微的紫紅光芒。她當真是美得令人窒息,唇角一勾便是風情萬種,眼眸含笑,確實冰寒如冬。
果然,黎青業的目光瞬間就轉了過來。裴煙這句話說的委實是不給自己面子了一些,但是他還是得笑着,心中的無可奈何化成一汪埋怨,即便是埋怨卻仍得卑躬屈膝的討好。
“唉,裴煙,你看看,你就讓舅舅進去吧,咱們有話好好說,你總不能把舅舅拒之門外吧?”
他的眼神四處瞄着,卻沒有看見黎雨珊,也是,自己都找來這裏了,黎雨珊就是在也是會躲着自己的。
裴煙看着他的目光四處遊走,自然是知道他在找什麼呢。他是要將黎雨珊揪出來,可是就算是將黎雨珊揪出來了,她不點頭,倒要看看他怎麼辦!
“我們家不歡迎你,你有什麼事情就在門口說吧,也不用進來說了,我聽着。”裴煙對着陽光細細的剔着自己的指甲,裴煙還是連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柔軟的陽光瀰漫在她的身上,她頷着頭,高傲的氣息擴散到空氣中。風輕輕撩過,撩起她的衣角,金黃色的荷葉邊在風中翻滾出浪花。
裴煙這般目中無人,他終究是含不住怒意了,他也是極其講究面子的人,此時這麼多雙眼睛看着,門口還有陸陸續續路過的人,他就感覺自己的面子都丟盡了,知道自己就算是現在和傅亦辰還有裴煙繼續這麼糾纏下去,傅亦辰和裴煙還是不會給自己面子的,也還是不會讓自己進門的。
既然討不得好,那也便懶得再和他們客套,他就是來找自己的女兒的,雖然知道自己的女兒就算是在這裏他們也不會說的,所以他問的語氣和態度就不一樣了,他沒有直接問自己的女兒在哪裏,而是問。
“你見着雨珊了嗎?”
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出來之後一定會先找裴煙求救的,裴煙如果幫了她一定會告訴自己沒有看到黎雨珊的,畢竟在賭場混了這麼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看遍了,別人說話的心理,他也是能揣摩幾分的,這都是他察言觀色的功勞。
裴煙和傅亦辰此時此刻的狀態也確實是讓他有些費解,非得不讓他進門,向來這兩個人一定是將自己的女兒藏匿了起來的。果不其然,裴煙的回答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這麼多年了,都沒見過的人,我上哪裏去見?還是說我這一回來,想見我的人那麼多?”裴煙剔着指甲的手一頓,風恰好止住了,旗袍的下擺落在白皙的小腿上,頭上的流蘇卻仍輕輕的晃動。裴煙的眼眸中盪出千百種的風情,聲音柔軟中千萬種嬌軟,心中對黎青業生出了絕望。
“我知道雨珊那丫頭一定就在裏面,裴煙,這是我們家的家事,既然你已經不認我這個舅舅,也就別再插手我們家的事情,將那丫頭帶出來。”
黎青業就勢就坐在了裴煙家門口,他一副你不將黎雨珊交出來我就不走了的樣子,裴煙嬌笑出聲,這個男人,着實沒皮沒臉還混了一些!一個男人,竟然混到了這種地步,還讓她能說一些什麼?
傅亦辰和段雲峰都曾和自己耍過無賴,可是這種男人就算是在耍無賴的時候也一樣是霸氣的,是一種讓人不能抗拒的無賴感覺,此時此刻,看見真正的無賴的樣子,裴煙是真真的頭疼了,原來真正的無賴是這個樣子了,裴煙算是見識到了,也算是佩服和五體投地的了。
“你要是願意在這裏坐着,就在這裏坐着,我們先走了,告訴你黎雨珊不在這裏,就是不在這裏,有能耐你就等下去,看誰能耗過誰。”裴煙的眼神閃過一覽無餘的全部都是輕蔑,輕蔑的藐視生命藐視眾生,她高傲的如同不可一世般,卻偏偏讓人心疼的緊。
裴煙發現自從和傅亦辰在一起自己以往的傲氣骨氣和脾氣,全部都回來了,原來這麼多年,她的本質,從來都沒有拋棄過她。
眼看着裴煙就要離開,黎青業是真的慌了,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耗的過裴煙的,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直直的看向眼前的女人,這個女人當真是長本事了啊,早就不是那個在家中坐着的大家閨秀,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信的大家閨秀了。
“裴煙,你要是再不將我的女兒叫出來,我就去警署報案了!”
裴煙的笑聲從唇中逸出,眼眸中的輕蔑一覽無餘,她輕輕的眯起眼睛,睫毛剪輯了她的視線,她唇角一勾,倒是當真不清晰,這個男人怎會變得如此混沌。
“舅舅,你可是真的會開玩笑,你也不看一看,守在裴家門外的都是些什麼人?哪個警察不要命了,敢來搜我的家!”裴煙的眼底里,冷清至極,唇角的笑容冰冷得如同冰塊一般,儘是寒涼。絲毫沒有了往日的情分。
“裴煙,你不要欺人太甚了!”黎青業的臉都被裴煙氣紅了,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裴煙會和自己這個樣子說話,這是什麼態度,這是怎麼樣的一種輕蔑。
自己只是想帶回自己的女兒,難道都不成么?什麼時候,她裴煙可以管別人家的這麼多的閑事了,給自己拿錢,讓自己去還錢,她裴煙不給,自己賣掉女兒想要還上賭債,她裴煙還攔着,這都是什麼人,什麼世道。這個女人,也實在是過分了一些,裴煙現在在黎青業的眼中就是過分的,裴煙也懶得再去和這個男人去講什麼道理。
裴煙身子一轉,腳尖在地上落下一份優雅,身子輕柔中帶着幾分嬌美,流蘇落在她肩頭牡丹花的中心,仿若是妖艷的牡丹花生出了花蕊,當真的美的不可直視。裴煙當真是不願多做糾纏,心中升起幾分煩躁。
裴煙的手指扣住傅亦辰的胳膊,西服布料的綿軟在手心中綻放出絲滑,“留着他在這兒鬧吧,我們又不是說戲曲的,陪着他這般敲鑼打鼓的折騰。”
傅亦辰看了看黎青業,皺起眉頭,壓根不打算與他啰嗦,而是冷聲對身邊的侍衛說:“把他給我轟走!”
就在侍衛們準備上前架住黎青業的時候,一道溫雅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裴煙。”
斐煙原本要轉身,卻生生止了腳步。那個聲音仿若是穿過了時光歲月,千迴百轉又抵達到她的心底。雖再勾不起半分心動,卻纏綿着曾經的那段美好,就仿若她的指尖點破一張窗戶,便可以點破一段時光般輕易。只是,流淌過的光陰,散成了鉛華……
江彥西站在街道上,牆壁的影子垂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身上落下幾分陰霾,他的唇角上含着幾分苦澀,眼眸中纏綿出不僅的情感。
他終究是忘不了裴煙,就算是摔碎了自己和裴煙的照片,就算是狠狠的告訴自己,永遠不要再去打擾她,他還是做不到不去想裴煙,他還是做不到就那麼淡然的接受裴煙從自己的世界裏面消失,他還是做不到。
明明知道裴煙就住在這裏,卻不能來見她,他以為自己可以只為了家裏人活,她以為,自己可以只為了家裏的企業,家裏人的看法活,可是當他活成了一具行屍走肉。尤其是他發現裴煙不在乎的時候。他的心,猶如被人一片片割開了一樣的痛,傷口密佈,鮮血淋漓。真的是痛的不行,痛的他顫抖。
他不曾想要打擾裴煙,只是望着斐煙的身影,她美不勝收的容顏,他的唇啟開,聲音便逸出了喉嚨,猶如是不可抑制的情感一般,落於空氣中凝成了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