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意
“讓大家久等了，被一貴客耽誤了半盞茶的時間，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姚掌柜推門進來就連聲道歉。
姚掌柜身穿靛藍色直裰夏衫，氣質不凡，眉宇間有着多年風雨沉澱下來的沉穩和淡定，也有生意人獨有的精明幹練。
“這位小友一定是我要見的人。”姚大掌柜視線直接落在珞枝身上，小人兒衣着樸素，算得上寒酸，可她站在那裏就如一棵小小的青松，挺拔秀麗。
讓姚大掌柜特別注意的是小女孩的一雙眼睛，眸球烏靈閃亮，長眉纖娟，假以時日長大一點，容顏必不俗。
珞枝大大方方任由姚大掌柜打量自己，“姚掌柜，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哈哈哈，好，好”這小姑娘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挺有意思的。一個鄉下小姑娘，去哪聽他的大名？
珞枝黑線，這大叔喜歡別人拍馬屁？
“各位小友請坐，我已經安排朝食，先用膳再議事。”
姚掌柜安排的朝食很豐富，點心，麵食，米粥，各色小菜，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
“三位小友，挑你們愛吃的吃。我們軒轅樓的早市是本店的一大特色，不知珞枝小友覺得如何？”姚掌柜親自夾一個小籠包放在珞枝的碗裏。
“輕輕提，慢慢移，先開窗，再吸湯”珞枝脆聲念道，她撅唇輕輕吸一口，有點膩。
“好，好，小友這幾字妙啊”姚大掌柜一臉驚嘆，這小女孩真不能小瞧了。才坐下沒一盞茶功夫，就給了他驚喜。
飯後店小二上了清茶，姚掌柜安排人領着穆瑩兄妹去竹桃閣聽書，自己則和珞枝單獨議事。
穆家安出包廂門前回頭看珞枝，沐浴在朝陽中的女孩端坐，異常耀眼。
“我也不拐彎抹腳了，我讓人找你過來就是和你談你這個盒子的事”，姚掌柜打開天窗說亮話，經過剛剛相處，他知道這小女孩不同於一般孩童，聰慧得很，直奔主題最合適。
珞枝找小二要來一個盤子，把盒子簡單擺盤，遞給了姚掌柜。
姚掌柜先看形，不錯，花邊捏得均勻別緻，盒子形狀飽滿。再嘗，只感口舌生香，鮮香美味。
品質有了保證，接下來就是商談價格。
“如果我們軒源樓買斷這個方子，不知價值幾何？”
“不用你們買斷，我無償提供這個方子給貴酒樓。”
“哦，那不知小友的條件是什麼？”
看看，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不用多費唇舌。
“我提供方子，貴酒樓每賣出一份韭菜盒子，我得利一文錢。”前世理財經驗告訴珞枝，一次性賣出是殺雞取卵，而後一種合作方式則是細水長流，養肥鵝的理財方式。
她不想做一鎚子買賣。再說，剛剛姚大掌柜也說了，軒源樓不止這一家，在京城省城和別的城鎮分店有近二十家，想想這個銷量，珞枝更不會一次出售了。
“那小友可知，我們軒源樓的菜譜可是三月一換，如果你這盒子銷量不行，那就會棄置不用，”姚掌柜隱晦提醒珞枝，到手的錢才是錢。
哪知珞枝一聽，心花怒放，怪不得人家做得大，營銷思維簡直堪比現代人，不，比一些現代人還要厲害。二十一世紀很多飯店酒樓一張菜單做到垮，不知道更換菜單推陳出新呢！
“此舉甚合我意，就這樣，我出方子貴酒樓售賣，我每份得利一文錢”別看珞枝嘴上說得淡定，心裏卻直打鼓。
說白了，她這盒子不就用了一點巧思，古人做事不像現在人講究更新換代要快，他們做某一行業那可是畢一生的精力研究，自己這盒子要仿製也挺容易的，有些做麵食厲害的師傅一嘗估計就知道八九分了。
“小友，買方子我可以做主，后一種合作我得問過我東家才能給你回話”姚掌柜只是這店的管理者，他背後的東家才是酒樓的主人。
“那要多久才能給我准信？”珞枝想要不直接一次性出售方子得了，家裏那搖搖欲墜的房子再不修，接下來立秋過冬簡直不敢想，直接拿錢走人得了。
可她不甘心啊！睡着也有錢收才是她的理想。
“小友運道不錯，我東家昨日剛剛回到府里，我現在就去替小友問問，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姚掌柜端着韭菜盒子離開了包廂。
珞枝推開門看，用朝食的高峰期過了，大堂里寂靜不少，隱約從後面傳來一些喝彩聲，估摸是說書說到精彩部分了。
姚掌柜提着食盒站在林府最深處的景濤閣等着接見，林管家把門打開請他進去，姚掌柜深吸口氣，邁步踏過門檻進了景濤閣。
“東家，她要一份提一文錢，我做不了主特來請你示下”姚掌柜眼睛看着地面，耳朵豎得高高。靜候半響也沒聽到半點動靜，不由微微抬起眼皮，一接觸到對方的目光，立馬規規矩矩彎腰等着。
“就這玩意只怕還不配軒源樓給她當錢莊，想要源源不斷的進銀子，就要她拿出真本事來”。
姚掌柜感到少爺不善，他打個激靈突然起來珞枝吃小籠包時念出的詞，一字一字念了出來。
“輕輕提，慢慢移，先開窗，再吸湯”。
“這是那個小姑娘說的？
“正是”。
這就有點意思了，照姚掌柜所說，這小姑娘一身寒酸，確定是貧窮農家出來的孩子，可這樣一個小姑娘除了會做這稀奇吃食，對吃貌似研究頗深，她從哪來知道的這些？
“你答應她，一會你親自送她回家”。年輕男子沉思一下，對姚掌柜吩咐道。
姚掌柜心領神會，彎着腰退出了景濤閣。
珞枝與姚掌柜立了字據，各自簽字畫押。珞枝裝作不識字，姚掌柜一條一條解說了一遍后她才鬼畫符似的畫了押。
“多謝掌柜的，以後我們合作共贏，”珞枝把字據和提前預支的十兩銀子收在腰側的布袋裏，對姚掌柜拱手彎腰道謝。
“啊？共贏？對對對，共贏。小友也不必多禮，以後再有好的方子，一定要頭一個來我們軒源樓。合作共贏。”姚掌柜笑呵呵的真誠說道。
“那是自然”等着，小姐姐會多多來找你的。
姚掌柜安排了一個人跟珞枝學習做韭菜盒子，珞枝把方子，訣竅一一教給他后，又上手做了一回，功成身退，啟程回家咯！
“小友怎麼回去？這帶着銀子可馬虎大意不得啊。”姚掌柜隨意問到。
“我坐穆大叔的牛車回去”，珞枝脆聲答到。
“我與小友也算是朋友了，既如此我用馬車送小友一趟，也算去認個門，以後有事也好有地兒找”，姚掌柜摸摸不存在的鬍鬚說道。
“這太麻煩姚掌柜的了，我坐牛車很快的，不勞煩掌柜的了。”
“不麻煩不麻煩，就這麼定了。”
盛情難卻只好卻之不恭了。
珞枝和姚掌柜，不是，姚伯坐在馬車上一起往家裏趕，走之前珞枝找到穆家兄妹，這二人今兒都不回去，現在獨獨她一人與姚伯相處，幸好姚伯見多識廣，一路上一大一小倒也相聊甚歡。
珞枝指點着馬車停在自家院牆外，馬車後面跟着一溜小蘿蔔頭，都稀奇的看着噴着鼻息的大馬和這華貴的大馬車，珞枝從竹籃里取出在鎮上給珞安買的糖果，一個蘿蔔頭給了兩塊，孩子們開心得不得了。
穆老爺子聽見聲音打開院門，看見一輛馬車停在自家門前，半天反應不過來。珞安看見阿姐回來了，一溜煙跑過來抱住她的腰，珞枝抓了一大把糖塞他布兜里，一群小孩圍住他，她才脫身出來。
“阿爺，這是軒源樓的姚大掌柜。姚伯，這就是我阿爺。”兩人互相見禮后，進了院門。
姚掌柜帶的小廝從馬車後面一趟趟往珞枝家搬東西，這是姚伯登門的禮物。珞枝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不知道姚伯過來還帶了這麼多東西，她細瞧着，這些東西沒有多華貴，可都是目前自個家裏缺的，大米白面點心豬肉布頭，都是實實在在農家過日子的需求。
“姚掌柜，這，這，這也太多了，珞枝這孩子不懂事，居然讓你如此破費。”老爺子話都說不利索了。
“老大哥，你可別怪小友她並不知道這事，再說這些東西不值幾個錢，我也沒送啥貴重東西，都是些平常之物而已。老大哥一定要收下。”
“阿爺，我們收下。姚伯以後我一定不會虧待他”姚伯多年後還記得這一天，扎着歪斜髮髻的小姑娘說“我以後一定不會虧待他”當時自己壓根兒沒往心裏去，誰知道之後這位小姑娘真的幫了她很多。
穆老爺子看珞枝這樣說，就沒再推辭。珞枝用飯碗泡了糖水端給阿爺和姚伯后就立在阿爺身邊，聽兩位大人說話。
姚掌柜待了兩盞茶的功夫就告辭回城裏去了，一家人目送他的馬車消失在村道上不見了才關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