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試驗
白昂大聲訴說著自己的策略,朱佑樘沒有並做聲,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李東陽開口說道,“此次嘗試因無官方記錄,朝臣們大都持否認態度,治水時間又緊,不可能有試行的時間,所以朝臣都建議用傳統的辦法,開挖一條大運河。”
白昂有些激動,“這十幾年來,年年治水,水災卻年年不斷。這次開封大決口,死傷無數,就是因為往年修的運河泄洪的能力不好導致。我們怎麼還把人力物力往這無底洞裏投。”
李東陽見皇上沒有表態,忙說道,“師兄,您說的都對,只是朝臣那裏,還是需要時間去說服的。”
“等我們說服那幫老頑固,黃河大堤都不知道決了幾次口了,我能等,黃河兩岸的百姓能等嗎.....”
朱佑樘的眼眸愈發幽黑,安靜地看着二人在爭論。
本來他們商議國事,張玥聽不太懂,也不感興趣,可是他們說的正好是昨日白昂提到的治水之事,張玥才用心聆聽了他們的對話。
此時,她見二位師兄因為此事爭辯起來,而朱佑樘的臉色似乎也不太好。她一着急,竟脫口而出,“二師兄,東陽師兄,你們別爭了,大臣們不服二師兄,就想辦法說服他們好了。”
若在以前,張玥說出此話,白昂肯定會說,小孩子懂什麼國家大事,可是如今張玥的身份已不同往日。
他只好耐心的說道,“皇後娘娘不知,這些個朝臣思想頑固老化,又不願承擔責任,我今日在朝上已與他們爭辯多時,實在是不好說服的。”
張玥揚起下巴,振振有詞,“二師兄,你別急,你忘了師傅教導過咱們,這人世間的任何大道理都是由實際行動證明來的,那個...意思是這個意思,原話是怎麼說的來的?什麼學,什麼本.....”
“咳咳!士雖有學,而行為本焉。”李東陽低聲提醒她。
“對對,就是這句,你們說的治水之策我雖然聽得雲裏霧裏,但是我知道,只要能證明開挖若干條的小運河的泄洪能力比只開挖總流量相等的一條大運河強,就可以說服大臣們,師兄治水就不會再遇到阻力。對不對?”
白昂點了點頭,“話雖如此,可是如何證明呢?過往的官府記錄已經銷毀,只剩我這個人證,可惜不被他們承認。”
張玥擺了擺手,說道,“我有辦法,師兄,你們等我一會兒。”
說完,不待大家反應,她便匆匆離開宴席,白昂被說的一愣,等反應過來,人已經走出大殿。
小五的性子還是這麼急,當了皇后了,還是如此孩子氣,怎麼在御前如此失態,他剛想開口替張玥解釋一下,卻望見朱佑樘看張玥離去的眼神竟充滿了期待和眷戀,便硬生生的將話憋回去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張玥帶着如水和知秋二人返回了殿內,如水和知秋二人,每人手裏拎着兩個超大的水桶。
大家不解的看着張玥幾人,張玥急道,“別愣着呀,都過來呀!”
朱佑樘嘴角微微上揚,率先站起來,李東陽河白昂也趕忙站了起來,三人走到張玥跟前。
朱佑樘柔聲說道,“玥兒,這是什麼名堂?”
張玥不急不忙的說道,“如水的手裏提的是兩個桶,放的水量一樣多,知秋手裏是兩個空桶,一個空桶的底部讓我用刀挖去三尺長的方形出口,另一個空桶讓我挖了三個各一尺長的方形出口,出口處我現在都塞住了,一會兒,我把兩桶水倒各倒進兩個空桶中,然後二師兄和蕭敬各抱起一個木桶,東陽師兄給個號令,我,如水知秋三人,同時拔掉下面的塞口,皇上負責從看哪個桶里的水先流完。”
聽了張玥的解釋,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於是按照張玥的分工安排各司其職,李東陽一聲開始,張玥等人同時拔掉塞口,“嘩——”兩個桶內的清水傾泄而下,一會功夫便流乾淨了。
張玥的臉上濺了不少水,她抬起頭,急急地望向朱佑樘,“皇上,哪個先流完?”
朱佑樘凝望張玥的眼眸幽深如潭,他抬手輕輕擦去張玥額頭的水滴,忽地一笑,眼底若有淺淺漣漪漾過:“三個各一尺長的方形出口的桶先流完。”
“太好了!我就說二師兄說的辦法一定有效!”
白昂滿臉欣慰,李東陽在旁邊開口道,“皇后的辦法雖然有效,只是這兩個桶的流水的時間差別並不明顯,說服力是不是差了一些?”
白昂趕忙說道,“不要緊,我今夜回去便讓人加急製作十倍大的特製桶,效果一定會更加明顯。我看那幫老頑固還怎麼說?”
殿內的氣氛一時間愉悅起來,眾人回到席上,趁興又喝了許多酒,李東陽河白昂離宮時,已是深夜。
二人走在宮中的甬道上,前方不遠處是提着宮燈的引路太監,兩側的宮牆被微弱的指路宮燈照應下,忽暗忽明,讓人捉摸不定。
李東陽率先打破了靜默,“師兄,治水之事,終於有了眉目,恭喜你。”
白昂沒有接下話頭,“東陽,你還在怪師兄昨日的話語嗎?”
李東陽臉色如常,“東陽怎能怪師兄,師兄的鞭策,東陽應該銘記在心。師兄儘管放心去治水,朝中有我,必然不會讓您被暗箭所傷。”
白昂搖了搖頭,“東陽,我並不擔心被朝臣中傷。我做的事情問心無愧。唉!東陽,師兄記得你剛入仕那幾年,並不順利。世事變幻,自從跟隨了皇上,這幾年,你扶搖直上,如今已經做到了宰輔了。”
李東陽眸光一閃,“皇上乃是當世明君,東陽有今天,都是皇上的恩典!”
“那小五入宮做皇后呢?也是皇上的恩典嗎?”
李東陽瞳孔猛烈收縮一下,隨即正常,“玥兒與皇上是天定的緣分!”
白昂長嘆一聲,“小五如何入得宮門,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唉!也罷!我只是擔心小五的性子,只怕不適合在宮中生存。”
李東陽嘴角深抿,“師兄放心,皇上應允了小五,後宮只有她一人。”
白昂停下了腳步,深深地望了李東陽一樣,半晌吐了一口氣,“但願吧。”說完大步先行離開了。
李東陽望着白昂的背影,一絲陰騖襲上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