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二鬼尋急賴
眼看就到了半夜，餓的那齷齪鬼口乾舌燥的，不得不問仔細鬼道：“老弟啊，我們肚子餓了。我還帶來了一包狗糞，跟你（當飯錢）怎麼樣？”
仔細鬼說：“老兄原來還沒有吃飯啊。只是我家的火已封了，怎麼辦呢？”
想了半天，他又說道：“還有昨天吃剩下的兩個半燒餅，還有一碗死雞熬的白菜湯，怎麼樣？不見外的話就吃了頂頂餓吧？”
齷齪鬼道：“可以，可以。”
於是把那兩樣拿了上來，放在桌上。
仔細鬼陪着吃了一個，這齷齪鬼只得吃了一個半燒餅到肚子裏，不小心桌子上掉落了許多的芝麻，眼巴巴的看着想捏起來吃了，可是又怕仔細笑話他。
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於是用手指頭一邊在桌上畫著，一邊說：“我想這個鐘馗啊，他一定會從那慳吝山過來，然後就是抽筋河，過了抽筋河也就是咱們村了。”
他在桌畫上畫一道，粘上幾顆芝麻到手指上，再捏在兩個手指上，然後把芝麻吃了。
吃了又畫，畫了又吃，不一會兒功夫就吃個乾淨。
再看的時候，發現桌縫中間還嵌有幾顆弄不出來，就又定了一條計，向桌子上一猛地一巴掌拍了下去，大聲喊道：“要是那鍾馗來了，我抓住他了一定要把他碎屍萬斷。”
他這一拍，就把那幾顆芝麻給震了出來，他又用先前的辦法吃了。
那仔細鬼服侍的小童名叫做受罪鬼，被他拍桌子時瞎了一跳。
把腰上纏的南瓜條也給撐斷了，身上穿的葫蘆葉也掉落在地，露出赤條條的下半身。
受罪鬼害怕讓齷齪鬼見笑，忙用包狗糞的那草葉遮擋住了身體。
仔細鬼看見，伸手打了兩下受罪鬼，說道：“都這樣了，還不去換套衣服？”
仔細鬼忽然又是一陣心疼。
你猜為什麼？
他看見芝麻落在桌上覺得就是自己的東西了，沒想到又被齷齪鬼設計給吃光了，所以就心疼的不得了，齷齪鬼看出來了他心疼，心裏明白過來，只好答謝后離開。
這仔細鬼又是心疼了一會兒，轉頭一想，恨恨的說：“他這哪裏是來商量計策的？分明是故意來占我便宜的。不行，明天我也要到他家去商議，還怕他不還給我一席飯菜？”
於是連晚飯都忍住不吃了，一直等到天亮，就直奔齷齪鬼家去了。
這真是：
齷齪鬼摳齷齪鬼，仔細人尋仔細人。
到了齷齪鬼門口，搖響了門環，只看見那齷齪鬼在門縫裏向外面看。
仔細鬼說：“是我來了，用不着偷看。”
齷齪鬼於是就開了門，說：“原來是老弟啊，我還以為是那吃生米（就是人們常說的自私、“不開面”）的哩。”
仔細鬼：“你老弟從來不吃生米。”
齷齪鬼就立即接着他的口氣說道：“想是老弟；來時已經吃過熟飯了。”
於是就轉身對家人說：“你二爺他吃過飯了，不必收拾了，上茶就行了。”
仔細鬼聽完，心中暗道：“又進了他的設的局套了。”
也只好坐了下來喝了一杯寡茶（沒什麼味道的茶），說：“還是老兄昨天說那個事情，我想這事還得跟急賴鬼去商量，他還有些急智。”
齷齪鬼面露不快，說：“你提起他啊，他去年還借了我二斗三升一勺的糧食，到現在才還了兩斗三升，終究還欠我一勺沒有還。我看在朋友的面上也不好計較，你說他還算是人嗎？”
仔細鬼也點頭說：“可不是嗎，他也問我借了二錢三分四厘銀子，到現在還少了一毫。我讓他寫下了借條，現在還在我家放在，到現在也不好去逼他。我們兩個如今只能做那大肚量的君子了，把這些先擱到一邊兒去，先跟他商量這件事要緊。”
齷齪鬼道：“你說的對啊。”
於是就拉了仔細鬼的手，一起出了門，同到急賴鬼家去。
不久到了急賴鬼門口，遠遠就看見圍着許多人，才知道都是向他來討債的。
只見急賴鬼在門上掛出了一面牌子，上面寫着：“明天准還。”
那些人更是不依不饒，吵嚷個不停。
齷齪鬼不明白，就問：“他既然說了明天一定還，這不就算了，你們為什麼還在這裏吵鬧個沒完？”
那些人恨恨的說：“二位不知道啊，他說的這個“明天”是個活明天，不是死明天，所以不能相信。”
仔細鬼問：“都是一個“明天”，怎麼會又分死活了？”
那些人道：“大凡有確定日期的，就是個死明天。不確定，就是個活明天，就像那夜明珠一樣，千年萬載的一直“明”下去，那還有個頭兒？”
齷齪鬼道：“原來如此，但是像各位這樣吵鬧也沒用啊？要不就等他到明天，看他怎麼辦？”
那些人聽他說的有點道理，也只好離去了。
他兩個人這才進來，就見急賴鬼在那裏砌牆。
仔細鬼疑惑的問：“外邊有那麼多的人在叫罵，你還能安心在這裏砌牆？”
急賴鬼說：“二位有所不知啊，我今天看見家裏的西牆倒了，我就把東牆拆了補到這西牆上，也是無可奈何啊，二位兄長來這裏幹什麼？”
齷齪鬼說：“現在有天大的一件事情，特地來請教你。”
就把前情往事都說了一遍。
急賴鬼笑了笑，說：“我當是什麼大事。就為這事，有什麼難辦的？只要寫一封《嚇蠻書》去嚇唬嚇唬他，他自然就不敢來了。”
仔細鬼問：“什麼叫做《嚇蠻書》？”
急賴鬼道：“兄長不知道嗎？是當時外國在唐天子的朝奉之下，送了一封書信來，寫的是他們外國的字體，滿朝文武官員都認不出來。明皇就召了李白，那李青蓮正喝酒喝伶仃大醉，把那來書看了一遍，就用他們外國的字體寫了一封回書。明皇讓那楊貴妃捧硯，高力士脫靴，他才拿起筆來一揮而就，寫成了一封《嚇蠻書》竟然就把那外國給嚇的服了氣。現在我們也就寫封信去嚇嚇他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