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待人後宮添子

時不待人後宮添子

蓬萊池畔,齊妍亭內,陳瑾摟着新晉的戴采女,這是這月來宮女里最嬌媚的一個,也最能婉轉承歡的一個,曲線凹凸有致,更善琵琶,工歌舞,故不嫌其出身,晉了個采女之位。

戴采女此刻正偎在陳瑾懷裏,嬌滴滴地喂着陳瑾清酒和鮮果,妙語如珠地引着陳瑾發笑,陳瑾享受着,心裏卻偏偏晃起那個對他發怒的身影來,一時神思恍惚,也沒聽出來亭內樂工演奏的是什麼。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遠處,那邊有幾株碧桃樹,層層疊疊的開着,丹彩漫紅,灼灼生輝,那樹下慢慢轉出一個人來,她沒有穿什麼特別鮮艷的衣服,卻比那胭脂雲霞般得花樹還要耀人眼睛,那明艷的花朵見了她,不知是不是害羞了,亂成一陣花雨,她就站在那如詩如畫的花雨之中,似被這邊的樂聲吸引,看向這邊。

是她,陳瑾一眼就認了出來,卻扭過頭來不看,一想起前些時日的事他就怒氣衝天,這個大逆不道的女人,自己把她供作神靈,興沖沖送了那麼一株無價之寶去,她不但沒有感謝,反倒神態失常地把自己一通訓斥,而且這麼久了,還那麼倔強也不曾來認罪,簡直就是一副決裂的態度,此刻她出現在這裏,定是聽到音樂而來,她在那看到自己,定然會扭頭而走。他這麼想着,卻用眼角的餘光瞄向那邊。

咦,她居然在往這邊走,她想做什麼?他揣摩着,卻坐得越發端正,彷彿在認真聆聽樂工的演奏。

袁梨晨就那樣不急不慢地款款走過來,進了亭內,擺手示意樂工免禮繼續演奏,然後給陳瑾行禮,陳瑾瞥了她一眼,卻將戴采女摟得更緊,偎依着她的面頰享受着遞來的美食,就這樣受完大禮。

袁梨晨起身後,徑直走到陳瑾另一側的座旁坐了,戴采女看這情形,已知袁梨晨是誰,便要起身見禮,陳瑾卻拉住她道:“免了,陪朕坐。”

戴采女便窺了袁梨晨一眼,只聽袁梨晨說:“皇上讓你陪,你就坐着。”戴采女聽了,便不再掙紮起身。

陳瑾既沒趕袁梨晨走,也不親近她,只顧着和戴采女說笑,彷彿邊上沒有他人。戴采女看着袁梨晨,她靜靜地坐在那,偶爾自斟,極為平淡的神情,但這尋常的舉動中,卻流露着一種優美的風韻,比自己極力追求的嬌媚舉動更能蠱惑人,她今日的裝扮尚不及自己華麗,可偏偏看着她就自慚形穢來。

雖然生得這麼美,可皇帝此刻卻寧可親近我,老天爺給你了無雙的美貌,可其它的你卻未必比我強。戴采女看着看着,一股鬥豔的酸性就翻上來,她有着極好的音樂和舞蹈造詣,於是她說此刻恰逢樂工在此,自己想給陳瑾和袁梨晨獻上一段舞蹈。

陳瑾聽了身軀微微一怔,看着戴采女,眉頭稍微一皺,終沒有阻攔。戴采女臉上綻開明媚的笑容,向他倆行禮后,指點樂工演奏新曲,應聲起舞。

戴采女的身姿窈窕,舞如風動流波,最妙在能反腰貼地,可見功底極深。袁梨晨靜靜地看着默想,難怪她要當著自己,在陳瑾面前跳上一段。

戴采女一曲終了,回身落座,斟了兩杯酒敬陳瑾和袁梨晨,她敬袁梨晨時,笑盈盈說:“聽聞夫人也擅歌舞,臣妾福薄,卻未曾見過,今日花明柳媚,不知臣妾能否有這個福氣請動夫人一舞?”她因自負,又見陳瑾對袁梨晨冷淡,這話語的恭敬里又有一絲挑釁。

她怎會舞?就依她這些日子的表現,也絕不會給自己跳舞,陳瑾看着袁梨晨心想,沒想到又出乎意料,她竟然欣然答應了。

陳瑾有些詫然地看着她起身,她得天獨厚,垂、拂、曳、回、舉、舒等動作,如花枝顫然,他人莫可學,雍容惆悵,精妙難言,適才戴采女之舞便黯然失色了。她口中歌曰:“夕殿下珠簾,流螢飛復息。長夜縫羅衣,思君此何極。”顧盼之間,竟似有黯然**之意,舉手投足,應節合度之間更勾人愁腸百結。

陳瑾眼觀耳聞,心中迷惘,一時發覺戴采女柔軟香馥的身體倚靠過來,心中頓時一陣煩躁,一把推開戴采女,喊了一聲:“停”,他環顧眾人,扔下一句:“累了,朕要去休息。”

說完,他只讓自己的近侍跟隨,自顧去了。陳瑾回到儀麟殿內寢側室,除了袍靴,戴了眼罩,躺在榻上假寐,心思翻滾,剛才袁梨晨的樣子不停地在他腦海里閃過,今天她是什麼意思,一個月了,來服軟了?他心頭有些鬆軟,但隨即又想到她那日無名大火的樣子,心頭又冷哼一聲,翻過身去。

給他按摩的侍女似乎因他的翻身而停頓,一會才重新開始捏拿,也不知是不是心裏煩躁,他只覺得那捏柔的手法不如平常舒服,一時火大,直起身來抬腿就是一腳:“蠢才!連這也做不好。”說著一把拉下眼罩,只聽“噯喲”,正覺有異,抬頭相看,摔倒在地的竟是袁梨晨。

陳瑾剛才那一腳極重,此刻見她咬唇撫身,眼中盡有淚光,他頓時慌了,扔了眼罩直接扶起她道:“踢哪了?要緊嗎?”

袁梨晨忍痛道:“沒事。”陳瑾一疊聲便叫人傳太醫來,一陣忙亂過後,陳瑾突想起自己原要冷淡她的,神色頓時尷尬,熱情也冷卻下來。

袁梨晨知他心思,說:“原是臣妾該挨這一下,皇上才好解氣。”陳瑾聽了,氣頓時消了一大半,又聽袁梨晨在那說自己上次因是吃足崔鳴珠的醋才口不擇言的。

陳瑾聽她說完,不由笑道:“郡主果然和常人不同,不但長得無人能及,這吃起醋來也所向無敵,別人是只醋瓶,再大不過是只醋缸,你裝的醋,估計要以海量,連冒犯天威都不怕了。”

自此,後宮盡知這對帝妃和好了,可袁梨晨的家事,仍似一塊鉛壓在心上,她從韓朱顏處得知父親被列為失蹤的對象,這樣陳瑾近日再次提及的大赦,將不會包含父親,這讓她苦惱。

宮廷里最近苦惱的人不光是她,沈太后苦惱着崔鳴珠的生產,若是皇子,朝廷一定會有人再議冊立皇后之事,此事拖延已久,到時更是棘手,甚至還會提及皇嗣,若有幼子,崔長風也不知會不會窺覬陳瑾之位,這都讓她頭疼不已。

可時間卻不管人,只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崔鳴珠臨產之日,永華宮自是人山人海,相形之下雍寧宮愈發安靜,沈太后只在佛龕前的墊子上掐珠默念,邊上陪着的只有春常和應詔而來的袁梨晨,除了裊裊蔓延的香煙,一切都十分沉寂,院子裏一串急促的跑步聲便顯得十分鮮明,沈太后聞聲扭頭,在春常和袁梨晨的攙扶下起身,只見奔進來的正是康元壽,沈太后直接問他:“怎麼樣?”

康元壽氣喘吁吁地回到:“稟太后,那邊說是逆產之像,折騰了這一日,還沒生下來。”

“阿彌陀佛。”沈太后閉目舒了一口氣,繼而抬眼,外面天色已暗,黑幕一般的天空並沒有星月,只有院內的燈火在忽明忽暗的跳躍,將周圍的黑暗染成一片暈黃,尚未到熱得難堪的節氣,可今晚的夜幕沉甸甸地墜着,那惡相的黑雲壓得人憋悶,時而無雷的閃電森森一晃,如妖異的孽龍張牙舞爪而過,又還黑黝黝一片。

沈太后皺着眉:“皇帝呢?”

“皇上和賢妃已經過去了,崔氏的娘家在那邊陪產。”康元壽小心翼翼回道。

沈太后緩緩落座不語,半晌方對着袁梨晨和春常道:“你們也過去,春常,帶上備好的東西。”

袁梨晨和春常一進永華宮,只見院內除了來來往往的醫事人員,還有些心思各異的妃嬪,眾人看見她們進來,紛紛屈身讓出一條路來,袁梨晨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寢殿,殿門緊閉,人影憧憧,隱隱傳出話語和呻吟之聲,早有人過來引了她們往陳瑾所在的殿室走去。

室內,陳瑾坐在椅上以手蹙額直盯着案上的燈罩出神,甄蘭馨靜靜地在他背後替他捏拿着肩頸,看見她們進來,甄蘭馨搖頭對她們做了一個噓聲,二人無聲行禮后,袁梨晨坐在陳瑾對面,陳瑾看了她一眼,又看春常將帶來的禮品置於另一方案几上,收回視線,依舊沉默不語。

“都給我盡心着點!出了岔子我可要了你們的命!”一聲怒喝透過寢殿傳出來,經過阻隔力度雖已不大,但在這寂靜里,卻十分刺耳。

那是崔國夫人的聲音,陳瑾分辨得出,其實也無需分辨,裏面沒其他人敢這樣說話。他看向戶外,眉頭深鎖,胸膛起伏,緊抿着嘴唇,一口悶氣從鼻中沉重呼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聲嘶力竭的尖叫后,傳來洪亮的嬰兒啼聲,陳瑾與眾人一起看向寢殿,須臾,殿門打開,有穩婆過來,跪下報喜:“恭喜皇上,是位皇子,母子平安。”

陳瑾一聽是位皇子,只覺得腦中嗡嗡的,也不知是悲是喜,只怔怔地看着那穩婆,袁梨晨只靜靜瞧着陳瑾,甄蘭馨見此情形,只對穩婆說:“你快去催着把產房拾掇好了,皇上等着進去呢。

那穩婆答應着退去,陳瑾看着她離去的身影,目光複雜:“皇子,終於有皇子了……”那聲音和着嘆息說出,糾纏悠遠。

一時侍女來請,袁梨晨跟着陳瑾、甄蘭馨進寢殿去,這還是自己頭一次進這,這裏的豪華奢侈非別處可比,踩着紅地捲雲鸞鳥綬帶紋絨毯,穿過那花梨木透雕萬福萬壽髹漆八方隔斷,只見金銀平脫舞禽花樹羽人紋犀皮腳踏上立着的正是崔國夫人,她抱着襁褓正對躺在床上的崔鳴珠說:“不愧是我崔家的女兒,這再難的關也咬牙挺過來了。”

雙方見了禮,崔國夫人將襁褓遞於陳瑾,甄蘭馨在他一側湊過頭來看着嬰兒,袁梨晨在另一側略略看過嬰兒后,只望着崔鳴珠,這個或許是陳國地位最高的女人,這個自己敢恨卻只能讓自己的撼動之心淪為奢想的女人,這還是第一次見她,她確實容顏鮮艷,雖是產後,肌膚仍透薔薇色,櫻唇不彎也笑,隱隱兩個梨渦偏偏卻襯出她的一股嫵媚英豪之氣,更奇在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嫵媚之中平添一股清純,眸光宛若春湖水,幽深鮮靈,卻渾然不見一點狠厲。

袁梨晨這裏打量她,崔鳴珠卻也正眼回看,她一笑,雙眉便有飛揚之態,流露出一股華貴驕傲的態度,這神情在她身上卻讓人覺得極妥帖,她清脆地說:“邊上那位就是巴國來的郡主?果然容色無雙,日後鳴珠定當好好拜會。”

袁梨晨只覺得她那雙漆黑的眼眸似有微光一閃,也不知道是不是燈火掩映在她眼中的光彩,尚來不及細細琢磨,只聽空中驚天動地一聲驚雷,挾着一道閃電,那強光從門戶外射進來,滿室燭火頓時一暗,那雨點雷霆萬鈞,直直抽打在檐角,又被強風氣勢洶洶地卷擊到窗戶上,振聾發聵。眾人皆嚇得一個激靈,齊齊看向窗外。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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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劍江山(原名梨花落盡空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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