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迎還拒應嘆宿命(上)

欲迎還拒應嘆宿命(上)

袁梨晨進去換了衣裳,想着上午看情形是沒露出破綻,這巴國的衣裳果然更能改變自己的外形。她靠在椅上垂思默想:今日沈太后並不討厭自己,或許還有幾分喜歡,以後自己也許會容易多了。就這樣約摸一個時辰未到,便有人通報甄賢妃來了。

袁梨晨起身迎了出去,只見那賢妃甄蘭馨一襲湖綠色長裙,並未刺繡,全是暈染的山水花樣,那裙子就像一幅極雅緻的水墨畫,系一條極輕盈的鵝黃絲帶,又顯得腰肢纖細柔軟,外罩一件玉色的長衫,挽一條同樣綠色的披帛,步態蹁躚柔美,盈盈走來,絲帶和披帛搖曳生姿,待到近了,更看得清眉目如畫,膚色瑩白似雪,袁梨晨不由贊道:“賢妃娘娘真是比那水仙花兒還清雅婀娜。”

甄蘭馨卻看着她想,怪不得如今宮中到處都在說你,真是見了才知緣故,便笑道:“我可擔不起郡主這樣誇獎,要說美麗,誰敢在你說個美字。”

袁梨晨不置可否,笑着迎她到屋內坐,品了茶,袁梨晨便問及小公主,甄蘭馨便道:“我是兩年前奉旨進的宮,如今她還不過一歲多,因她長得白,乳名叫做玉潔兒,還沒有封號呢。每日裏鬧得我惱仁疼,我怕吵着麗妃,這會叫人帶了她去學走路呢。”

袁梨晨不由笑道:“下次我可要看看小公主,有你這麼個亭亭玉立的母親,真不知道生出怎樣個粉妝玉琢的小公主來。”

甄蘭馨道:“像我白,但看起來倒更像他父皇。”

袁梨晨道:“哦?”

甄蘭馨連連點頭,滿面溫柔,笑說:“正是。”

袁梨晨聽到說及陳瑾,便少了興緻,對她一笑,低頭拾起杯盞抿茶,卻聽甄蘭馨道:“皇上來過了嗎?”

袁梨晨端着盞子的手微微一震,搖頭道:“還不曾呢。”

甄蘭馨坐在那又端詳了她一番,點頭微笑:“麗妃這樣的容貌皇上定然是喜歡至極的,只是我們皇上除了朝務繁忙之外,又有許多煩惱,有時性子未免急躁,如今我私下跟你說,咱們皇上有時候確實有些偏執的嫌疑的,可是皇上的心卻是極好,對我們妃嬪也很體貼。以後還要妹妹多多為他寬心解憂才是。”她說到後面,那面容上露出一股感慨憐惜的神情來。

聽得袁梨晨暗想:這女子真是賢惠,那樣一個人,竟然有這樣一位女子如此愛惜他,甚至不怕風險的在自己面前說這番話,卻叫自己心中滋味叢生。她心有所觸,笑對甄蘭馨說:“哎,難怪皇上封你做了賢妃,這封號再合適不過了,真真是個賢德的娘娘。”

兩人正說笑間,忽聽一個男聲道:“你們兩個倒是在這聊得快活。”唬的兩人扭頭看去,卻是陳瑾來了,忙都起身迎駕。

甄蘭馨上前陪了陳瑾過來落座,一邊說:“皇上來了,怎麼也不通告一聲,那幫奴才也越發懶了。”

陳瑾笑着擺手道:“是我聽說你們在這說話,想偷偷嚇你們一下,所以才叫他們別通告的。”

一時三人重新落了座,陳瑾看着她二人,相互比較着,一時笑了,道:“算起來,蘭馨你應該長郡主一歲,不過此刻看起來,郡主氣勢上看起來倒是更大一點。”

袁梨晨默想,他是拿袁怡黛的年紀計算自己的,卻聽甄蘭馨嘆了一口氣,只聽她笑道:“皇上您可害苦我了。被麗妃一襯,誰不矮了半截?本來我今日叫她妹妹就有幾分不好意思,做這樣美人的姐姐,我可是厚着臉皮的,您如今還特意提醒一下,以後可讓我如何再叫她妹妹。”

說的陳瑾連連點頭笑道:“很是,很是,是朕害了你了。”

甄蘭馨一笑又道:“皇上,臣妾有一事要說,麗妃如今住在太平館,怕不合適?那幾個女孩子住在這等封或放往梨園是可以,可如今郡主的身份畢竟是麗妃了。”

陳瑾望着她期期而笑:“朕倒是邀請過郡主,可是得看郡主喜歡住哪啊。”

甄蘭馨聞言不由看向袁梨晨,袁梨晨一抿唇道:“臣妾原也不拘住哪,今日正打算和賢妃商量這事呢。”

甄蘭馨尋思着,一會笑道:“這樣啊,我倒有個主意。”

陳瑾道:“哦?說來聽聽。”

甄蘭馨因想着這郡主剛來,恐怕是怯生,要這些同來女孩子陪着才覺得踏實,便想到一個處所,她笑着對二人道:“我想起一個地方——五福宮,梅御女也是巴國人,就住在那的偏殿,與麗妃作伴豈不是好?那一宮也就有了主位。”

袁梨晨心想這梅御女正是當初衣痴提及的人,自己如今倒是很想問問她怎麼接了母親來的,便道:“哦,是她啊,那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五福宮’這名字有什麼來歷嗎?”

甄蘭馨一笑道:“因那宮裏種的是梅花,古人說梅生五瓣,是五福的象徵,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修德,五曰善終,取其吉祥之意,就叫五福宮了,正好御女姓梅,就讓她住在那了。如今快到冬日,姐姐住進去不久就可賞梅了,而且那宮離我住的地方也比較近。”

袁梨晨點頭對她一笑道:“原來這樣,那我多謝姐姐了。”

甄蘭馨看她應允了,便喚人進來,吩咐着去收拾。

袁梨晨謝了她,又聽她說些宮裏的軼事,突然一個侍女卻急急忙忙從外面進來,跪地稟道:“陛下,娘娘,小公主在園裏摔了,哭着要見賢妃娘娘。”

甄蘭馨倏地立起身來問:“摔得怎麼樣?摔哪了?要緊嗎?”

侍女回道:“娘娘別著急,沒事,只是小公主估計想娘娘了,哭着要娘娘。”

甄蘭馨嘆了一口氣道:“可嚇死我了,這小丫頭就是纏人。”

袁梨晨便道:“姐姐叫人把她帶到這來,也好讓我看看,可好?”

陳瑾也插口表示贊同。

甄蘭馨便叫侍女去帶了玉潔兒來,一時乳母便抱了上來,玉潔兒一看到甄蘭馨,就小嘴一撇,哭着張手叫道:“母妃,抱……抱……”

甄蘭馨又愛又憐地抱了過來,那玉潔兒鑽到懷裏,聲嘶力竭地哭,傾述着母親的離開讓她受的委屈,甄蘭馨又氣又笑道:“這調皮鬼,見人就會撒嬌。”又問乳母:“是怎麼摔得?摔到哪裏嗎?”

乳母忙回:“都仔細查過了,沒磕着,小公主是想娘娘了。”

甄蘭馨便笑道:“人小鬼大,又耍賴來着。”

玉潔兒哭了一通,又鑽出甄蘭馨懷裏,抽抽噎噎的,兩顆黑琉璃似的眼珠滴溜溜地轉着打量四周,袁梨晨一看,果然是粉妝玉琢,粉嫩可愛,不由笑道:“怪不得叫玉潔兒,真是個玉人兒。”

玉潔兒看到袁梨晨,歪着腦袋,抽噎漸止,吮着兩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自己母親和旁人,突然指着袁梨晨叫道:“她,好看人。”

惹得眾人都笑起來,甄蘭馨笑着逗她道:“看到好看人就不哭了?”玉潔兒像是羞羞一笑,又把頭埋進母親懷裏,甄蘭馨便笑道:“剛學會幾個字,就胡亂說了。”

那玉潔兒又抬起來頭,扭頭看見陳瑾在笑,便又掙扎着張手喊:“父皇,父皇,要抱。”

陳瑾對這第一個女兒,有着特別的愛憐,聞言便起身去接了過來,對玉姐兒道:“我看你剛才只要母妃和那個好看人,還以為你不要父皇了呢。”

玉潔兒聽了似懂非懂,只是咯咯笑着,黏在陳瑾身上,又是摸陳瑾鼻子,又是揉陳瑾耳朵,時而用粉嘟嘟的小嘴親陳瑾,甄蘭馨看了,便道:“別折騰父皇,快下來。”

玉潔兒卻連連搖頭,抱陳瑾更緊了,陳瑾見女兒貪戀自己,不由喜笑道:“沒事,沒事,我就喜歡她這樣粘着。”

玉潔兒就摟着陳瑾,做着些稀奇古怪的動作,嘰里咕嚕地說著些小人兒得意的話語,十分嬌憨可愛。甄蘭馨看眾人注意力都被玉潔兒吸引了去,便道:“皇上,我還是帶了她回去,有她在這,誰也說不好話了。”說著便上去要抱玉潔兒。

玉潔兒卻死死掛住陳瑾的脖子,叫:“父皇抱,父皇抱。”看甄蘭馨過來,便放聲大哭起來,扭股糖似得纏在陳瑾懷裏掙扎。

甄蘭馨便哄她道:“玉潔兒,咱們回去吃你最愛的蜜餞荔枝、桂花棗泥糕,好不好?“

玉潔兒想了想,道:“父皇也吃,走。”

袁梨晨聽這小人兒這樣說,心想原來這歲大的孩童也知一家同享歡樂,便說:“依臣妾看,陛下還是與小公主一起去賢妃那。”

甄蘭馨“噯”了一聲,道:“真是拿她沒辦法,只是這樣,妹妹你……”

袁梨晨擺手道:“沒事的,我還打算吩咐人去五福宮的事呢。姐姐就帶着小公主走。”

玉潔兒催道:“走,走,吃甜甜。”陳瑾看了袁梨晨一眼,心中不舍,眼下情形自己卻又不好留下,加之禁不住愛女的磨蹭,便道:“好,咱們走,改日再來看你。”

袁梨晨便笑着送他們出去。等他們走後,有巴國少女對袁梨晨道:“郡主兩次拒皇帝,可是當日教習所說的欲迎還拒?”袁梨晨笑而不答,她臉上漫着淡笑,心中卻在迷離,究竟是欲迎還拒還是潛意識的抵觸,或許兼而有之。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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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劍江山(原名梨花落盡空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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