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后逢生隱匿真名

險后逢生隱匿真名

水面上只閃着些纖弱的微芒,袁寧立在水邊,瞧着水邊的萍草,黑沉沉的像條條爛死的魚橫浮在水上,任憑夜風撩拂,對面的宮牆,在夜色里陰森森的,那月下的樹影像無數魂靈匆忙的蹤跡,不聞一聲鳥翅的飛聲,那樣的寂靜。她木然下水,冷水刺痛杖傷,卻痛不過心痛,木然的游去,那荷莖的刺劃到了自己也不覺得疼。

到那柵欄處,淤泥經這一日水流沖洗卻又把坑回填了一些,只好用手去挖,挖好剛鑽過身去,忽見一黑物速度極快游來,不知是魚是蛇,下意識一避,背上一陣巨痛,心知不好,劃上柵欄了。再不好回頭,只想忍痛加快游出去,一時見到粼光,知是出了地下暗洞,卻聽得岸邊步伐沉重整齊,應是衛兵在巡夜,她在水裏極小心再不敢弄出聲響來,這游得慢,越發清晰覺得這動作牽動背傷處疼得厲害,身上也越來越冷,心中暗自悲苦,強撐一口氣游去,慢慢卻覺得水速漸大,她心內狐疑,順水漂去,隱隱聽到轟鳴聲,心中大驚,這兩岸石壁光滑再無可上去之處,沒奈何只得往前,一時見前面水面陡然擴大,水勢洶湧,白沫騰飛,幾面的水如脫韁野馬急衝而下。

原來這護城河多有閘壩調節水量流速,這正到了護城河側轉稷河連接平湖處的閘門處,這閘門處有三層台階,水一層沖向一層,奔騰怒嘯,袁寧女子之身原本纖弱,雖識得水性,但又受傷失血,加之病體未愈,悲驚交集,再經不住這湍流,只聽到耳邊如千牛怒吼,身子被沖的幾個亂滾,被水一嗆,一口氣提不上來昏死過去。

卻說這稷河水浩浩蕩蕩,所經之處有一處松林,這裏水面如鏡,一艘朱漆畫舫泊在此處。這畫舫浮雕鏤琢,極為豪華,船頭有兩隻木雕獅子把手,首尾懸燈,前後各有巡守。

這船首兩個值夜男子尋閑私語,一個說:“怪不得殿下今晚寧可在水上住,這水天一色,松濤浩淼,加上一輪明月,確實心曠神怡。”另一個點頭讚許,望向那松濤,目光及處的水面上似遠遠盪來黑漆漆一物,忙對邊上的男子道:“你看那是什麼,小心提防。”兩人舉目瞧去看不清楚,一個人就跳下水去,船上那個喊:“小心點。”那人游過去一看卻是浮着個人,回頭叫道:“是人。”船上的喊:“什麼人啊,是死是活?”水裏的人回道:“是個女人,好像還活着,我先弄過去。”

這人順水拖拉着水裏的人回船,兩人借燈一看,一個倒吸一口氣道:“天,難不成你撈上來的是水神?”另一個還未答話,只聽艙門開啟,走出一個十七八歲身穿嫩黃薄綢上衣銀紅綢裙的女子出來,她秀眉微蹙,嬌美鮮艷的面龐上含着嗔怪道:“繼仁、孝先,你們倆做什麼呢,這麼大動靜,殿下都醒了,讓我來瞧瞧是怎麼回事。”

“珊瑚姑娘,是繼仁剛發現一個落水的女子,要不要跟殿下說?”孝先回道。

“你瞧仔細了,別出了差池。”珊瑚道。

“這姑娘衣服質地上乘,哎呀,這是怎麼回事?背上有傷,得趕緊上藥。”繼仁翻過落水女子的身體,卻看到背後的大口子。

“有傷?我看看罷。”珊瑚探燈一瞧,不由眉頭深皺,“唉,真是,我進去回稟。”

她回身進去,一時間船艙響動,五六個面目娟秀的少女簇擁着一個少年走出來,那少年發話施令,船上一行人便忙將起來。

再說袁寧這昏昏沉沉的醒來,一張眼卻見自己躺在一張掛淡粉色的細羅紋帳的牙床上,身蓋粉黃色的挑花錦被,一時神思疏恍,叫道:“朱錦、墨硯。”

外面簾幕微動,走進來兩個女子,袁寧驚道:“你們是誰?”

當前一個女子眉目柔美,嘴邊一粒小小的黑痣,對她笑道:“姑娘,你終於醒了呢。你前日落水,被我們家公子搭救了,至今可睡了一天了。”

袁寧見她倆走近,不由警惕地坐起,頓時扯動傷口,忍不住呻吟一聲。那兩女子連忙上前扶住道:“別動,你背後的傷上了葯,小心扯到傷口。你別怕,我叫琳碧,她是白瑤。我們公子說見你醒了就去喚他來,我這就去請他。”

袁寧緊皺眉頭,想起自己是潛水遇險昏迷過去,如今卻不知道這是哪裏,這救自己的是什麼人家,心中迷亂紛雜,又忍不住的緊張。

她這裏想着,那邊琳碧卻又回來,身邊又一前一後跟進來一對男女,那男的約摸十七八歲,風儀溫雅,隨後的女子豐腴輕靈、顏若朝霞。

那少年近前道:“姑娘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叫吳歆,‘無然歆羨’的‘歆’。姑娘叫我名字就行。”

袁寧看他舉止溫柔,目光清澈,不像兇惡之人,略放下心,暗想不管如何,到底是這人救了自己,先謝過人家要緊。

吳歆看她身形微動要下地的樣子,已猜到她的意圖,忙開口攔住:“姑娘免了,救人危難理所應當,還是養傷要緊。”琳碧、白瑤早上去扶住袁寧。

袁寧聽他言語溫柔,又被二女阻攔,只好在床上垂首道謝。吳歆邊上那女子已搬過一張圓凳來給他坐下,吳歆便指着她對袁寧道:“哦,這是珊瑚,那兩個是琳碧和白瑤,他們都是我的……侍女,姑娘以後有事儘管使喚她們。”

袁寧按他所指一一瞧去,只說不敢勞煩,卻瞥見那叫珊瑚的女子修長的身軀微微一滯,略帶惆悵的目光在吳歆身上一轉,看向自己這邊又慢慢變冷。

吳歆又道:“還沒請問姑娘芳名,姑娘怎會有一身傷,又落在水裏?”

袁寧正要說,卻驀然想起朱錦的叮嚀,思忖着怎麼說才說,突想起那日無雙殿前的梨花來,低低道:“我叫袁……梨晨,我像是去……我們姐妹三個坐船去投奔親戚的,路上遇上歹人,硬要拉我們走,我們不從,他們便發起狠來,我只記得姐姐替我一擋滿是鮮血的樣子,我投了水,另外一個姐妹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其它的我……我竟不記得了。”說完啜泣起來,她原本想着朱錦、墨硯,已是凄楚,又想到自己以後再非袁寧,只能改叫袁梨晨了,父母親戚也不好再輕易告訴他人,那眼淚便簇簇的下來,像是在澆灑自己的委屈與怨恨。(以後下文改稱袁寧為袁梨晨)

那吳歆看她哭得十分傷心,也不管她說的是否周全,忙道:“袁姑娘別著急,想是一時激嚇所致,只管慢慢調治,以後總會想起來的。”

琳碧見袁梨晨哭得悲切,便遞了帕子上來給她拭淚,袁梨晨接過帕子,一眼瞥見上面的刺繡,忙往腰部摸去,一摸之下大驚,扭過頭來便叫:“我的腰帶呢?在哪?快給我!”

吳歆看她神態失常,忙一疊聲叫人去取,珊瑚一撇嘴親自取了來,袁寧一把揣過,如獲至寶,緊緊握住,看着那帶子只是流淚。

吳歆看那帶子紋飾雖美,但在自家原是常見之物,當日救袁梨晨時看她衣飾上乘,當是出身富貴之家,卻不知道如何對這帶子如此看重,正在疑惑。珊瑚就對他說:“公子不知道,她那帶子裏另有機巧,咱們只給漿洗了,雖未拆開,但是看那帶里情形,只怕不下萬金呢。”

袁梨晨聞她話中似有嘲諷自己擔心他們有掠財之意,心想旁人如何能知這裏面朱錦的深情,拭淚道:“這是我姐妹一同所制,如今怕是天人兩絕,以後只能拿它做個念想了。帶里是我隨身的珠玉,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無所回報,只拿這些做報答罷。”

聽得吳歆大急,忙擺手道:“不用不用,姑娘自己留着,我絕不圖錢財。何況我……,哎,說句不怕見笑的話,不瞞姑娘,這世上的珍寶在我家也不過是平常擺設。”

袁梨晨聞言不由蹙眉打量他幾人一回,果見他幾人衣飾華貴,吳歆舉手投足間彰顯大家風範,眼前的三個侍女也是態度雍容,卻不知究竟是何來歷。

吳歆看她不語,想着她昏迷至今尚未進食,便問:“姑娘想吃什麼?”

袁梨晨順口就說:“要白鷺棲碧絲,君子好逑……”她脫口而出,但才出口,就發覺失言,這原是自己在家與朱錦閨中閑來想出的菜名,頓時面露出尷尬。

吳歆聽了不解,笑問:“這是什麼?”

袁梨晨暗恨自己失禮,忙說:“失禮了,也沒什麼,就是銀魚蒓菜羹和青豆蓉鮮貝。”

吳歆點頭又填了幾樣菜式便叫人去做,又與袁梨晨說自己是越國官賈之家,這次尊父命來陳國辦事,事畢正要歸國,那日因喜歡水上明月青松,停舫夜駐,湊巧遇到落水昏迷的她,又問袁梨晨是否記得要去何處。

袁梨晨見他非本國人,言語體貼,又有救命之恩,便道自己依稀記得是去海寧。

吳歆想了想,笑道:“姑娘要去投親?海寧有位將軍,倒也姓袁,和姑娘莫非同宗?”

袁梨晨垂首道:“我不知道,我只記得姐姐最後說是去找元氏,卻是歸元的元。”一頓又問:“吳公子認識袁將軍?”

吳歆笑着告訴她因為越國也臨海,那袁將軍是陳國南邊的海事將領,東南方向去便是越國的海岸,兩國毗鄰,所以聽說過,又說巧的是越國隔海西望的巴國,以前也有位袁姓海防將軍,不過如今已在巴國國都為官,不再戍邊了。說完這些,他看着袁梨晨,停了一停方道:“袁姑娘去海寧倒和我順路,何不與我同行,豈不比一個人安全?而且姑娘還要養傷,我這裏倒是人手齊全。”

袁梨晨默想自己這往南去,確實路途遙遙不便,如今也不知道宮裏是什麼情形,擔心路上有人追查,看他人手眾多,和他同行倒是容易隱匿些,心裏便有幾分願意。可又覺得他畢竟是個男子,靦腆着又不好就答應和他同行,那吳歆她支吾的情形,卻搬出一堆理由來邀請,最終袁梨晨便應下來。末了袁梨晨又問這兩日外面可有尋找女子的消息,吳歆當她是尋姐妹的消息,回她說這幾日尚未聽說,以後會留意讓人去找。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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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劍江山(原名梨花落盡空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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