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

要求

葉寬放不下補習班,也放不葉婉婷,本不肯一起去的,誰知對俄羅斯已經有了一點了解的周欣解釋下來才知道,俄羅斯東正教的聖誕節是在1月7日,也是俄歷的12月25日。

“你們去,不放心讓姥姥過來陪我幾天,”葉婉婷已經上了初三,即使放假,還要參加學校的補課,她推搡着葉寬的肩膀:“去去,別讓那個‘圍棋’把咱家美麗的中國姑娘勾搭走了。你們倆順便再來個蜜月假期,我就不去當那個八百瓦的電燈泡啦。”

補習班每到期末考試時,學生也常常會不來。“索性休息幾天,一年到頭,都沒個休息日……”周欣也勸葉寬。

元旦后,葉寬和周欣穿上加厚的羽絨服,帽子圍巾手套全副武裝,把自己包裹得跟粽子般的嚴絲合縫,登上了去莫斯科的班機。

葉婉婷看着他們手拖手的離開,幾分幸福的感覺爬了出來。時間並沒有真的停下腳步,只有不同的生活劇目正在徐徐地拉開帷幕,而且它已經在你看不到的時候悄然變換了場景。

俄歷的聖誕節那天,葉婉婷整整一天都在考試。終於結束戰鬥往家走時,書包里的手機響了。這是周欣臨走之前送給她買的新年禮物。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周欣的電話,因為葉婉婷還沒有告訴誰這個手機號碼。

周欣似乎正在一個空曠的地方,不時有大風刮過的呼嘯聲。

“婷婷,媽現在就在紅場哪,身後面就是一棵十幾米高的聖誕樹!”深受馬列主義教育的周欣,對紅場有着很深的執念,臨行前,她就拿着紅鉛筆,早早在行程上的這一時間地點勾畫重點符號。

“好啊好啊,那多拍幾張照片!”葉婉婷不用腦子也想像得出來,葉寬肯定在擺弄他新買的相機,周欣肯定是忙着對那個長鏡頭擺POSE。

“爸爸媽媽過兩天就回去啦,你想要點什麼呀?彩蛋、套娃、還是雙面鏡……”周欣站在沒過腳面的雪地里,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看克里姆林宮的紅牆,瓦西里大教堂的尖頂和它周圍的八個洋蔥頭圓頂,還保持着昔日的輝煌,恨不得將這古老的場景統統搬回家去。

當我還是三歲孩子哪,還彩蛋還套娃。葉婉婷氣息懨懨,剛剛從考場出來的她,還沒從歐姆定律變阻器並聯以及鎂在空氣里燃燒二氧化碳通過澄清石灰水裏浮出來。

“……給我捎只斯拉夫的藍眼帥哥……”

“胡說八道!”周欣在電話里喊,聲音堪比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高音女花腔,句句高得驚心:“葉寬!你聽聽!你家這倒霉孩子跟我要帥哥!也不知道她隨誰!”

“還能隨誰?這還用問嗎?”葉寬帶笑的聲音遠遠傳來。

“葉婉婷!”手機里的一聲怒吼,讓葉婉婷趕緊把胳膊伸長,手機舉到最遠處,還能清晰地聽到周欣的訓話:“你給我好好學習聽到沒!別一天胡思亂想!小心我回家收拾你!這孩子,不讓人省心……”

“好啦,咱們婷婷夠省心的了。”葉寬大概走近來,說話時還伴着咯吱咯吱的踏雪聲。

“婷婷乖啊,飯多吃點,早點睡覺,聽到沒?爸媽這就回去了啊,掛了!”周欣總算想起來她要說的,聲音柔和下來,。

“哎————聽到了!”葉婉婷按下手機,長嘆一聲。

“斯拉夫的帥哥?”一聲嗤笑從身後傳過來,嚇得葉婉婷差點把手機扔了出去。

又是費格銘。這倒霉孩子,跟在後面也不知道聽去了多少。

“別胡思亂想,小心我收拾你!”費格銘跟着葉婉婷的腳步頻率,輕聲複述周欣的教導,邊學邊笑。

葉婉婷抓起路邊的一團雪,對着他喜笑顏開的臉揚了過去,雪末如玉屑般隨風拋灑,在陽光的映射下晶瑩剔透。

費格銘敏捷地跳了開去:“君子動口不動手。”

“子曰:對付小人只能不擇手段。”葉婉婷篤定地回答。

拍掉手套上的雪花,看看周圍,已經是自己回家的小巷,葉婉婷奇怪:“你去哪,怎麼跟着我走這兒來了?”

“你白扔了我一個雪球了?此仇不報非君子。”費格銘也彎腰捏個雪團出來,做勢要扔。

“有偷聽人說話的君子嗎?”葉婉婷盯着他手上的動作,小心提防。

費格銘把個雪球在手上來回倒着,收起臉上的笑容,正色道:“有,近在眼前。”

一股誘人的香氣在寒冷的空氣里傳來,葉婉婷站住腳,抽了抽鼻子,循着味道看過去,街角處有一個黑色的大爐筒,上面正烤着熱氣騰騰的紅薯:“費格銘,你幫我忙還一直沒謝謝你呢,我請你吃那個。”

“多久的事了?這麼長時間才想起來謝謝我,我要利息。”

“好,給你雙份。”

葉婉婷站在黑爐筒前挑挑撿撿,選出來兩個模樣端莊秀氣的紅薯,自己一個,遞給費格銘一個:“吃完這個,再選一個給你。”

費格銘把雪球扔下,捧起紙袋裏香噴噴的紅薯,看葉婉婷撕掉烤焦的紅皮不怕燙地咬了一口下去,也跟着小心翼翼地有樣學樣,卻含在嘴裏吐不出咽不下,喉嚨里嗚嗚了一會兒才終於吞下一口,含糊地讚美:“嗯,挺好吃的。”接着只是珍愛地看着捧着,再不咬第二口。

葉婉婷搖頭,將他手裏那份接過來:“費格銘,吃不下就算了。你快回去。我家這邊沒什麼好玩的。”

“我知道有好玩的地方,”費格銘圍着葉婉婷轉了一圈:“東山新開的滑雪場,雪道特好,怎麼樣,去滑雪?”

堅硬的滑雪板,閃着冰冷光澤的尖銳手杖,被攪拌壓實后矇著硬殼的雪道,在雪地上打滾耍賴的兩個人,回蕩於空蕩雪谷中肆意的笑聲……似曾有過的情景片斷,不由自主雜沓着蜂擁而來。

葉婉婷的心抽痛了一下:“不去,太冷了。”

“運動起來就不會冷。”費格銘難得的耐心。

“摔跤太疼,不去。”葉婉婷邊咬着紅薯邊往家走。

“那裏有適合初學者的雪道,坡度不大。我教你,不會摔。”費格銘又攔在葉婉婷面前:“你要是不想滑雪,還有爬犁、雪橇、雪滑梯,很多好玩的。”

“我真不想去。”葉婉婷無力地說著:“考完試就想回家睡覺,歇着。你回去。”

費格銘看着她,半晌才問:“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自遠方而來,你怎麼不樂呢?”

葉婉婷抬頭,笑:“因為……你還不夠遠。”

“算了,我不跟女人一般見識。”費格銘眯起眼睛看向遠處的頂:“你媽媽能滿足你剛才的要求不?”

“什麼……要求……?”葉婉婷舌頭有些打結。

“斯拉夫的藍眼帥哥。”

“……”葉婉婷悔得要把舌頭吞下去。

“不然,黑眼帥哥怎麼樣?”費格銘低頭,仔細地看着葉婉婷的眼睛,輕聲問。

玫瑰色的雲團在費格銘的身後悠蕩,好似柔和了他往日裏桀驁不馴的光芒。

“能,能!”葉婉婷怔了一下后兀自地哈哈笑,卻答非所問:“就算我媽不給帶,我爸也肯定能給我拍回幾張藍眼帥哥的照片捎回來……”

費格銘皺起眉頭,看着還在傻笑的葉婉婷,哼了一聲,又握了個雪球,用力地向遠處拋了出去,看它落到圍牆上摔得粉碎,才大步走開。

**

一周后的傍晚,姥姥被舅舅叫了回去,說表妹發燒,舅舅和舅媽都要加班,沒人照看。姥姥千叮嚀萬囑咐地回家去,葉婉婷自己在廚房炒剩下的米飯,剛剛將雞蛋和火腿、黃瓜粒一一下入鍋里,門鈴響了。

葉婉婷把火擰到最小,扒着門鏡往外瞧,嚇了一大跳。

一個頭頂貂皮帽,身穿貂皮大衣,肩上披着艷麗的大圍巾,超大太陽鏡外只露出兩條細又彎的眉毛和一張烈焰紅唇,再看不出本來面目的人就站在門外。

葉婉婷觀察一會兒,打開大門:“歡迎座山雕大駕光臨!”

周欣摘下黑超,回頭招呼着,把個“請進”二個字說得舌頭都卷了起來。葉婉婷驚訝地看着周欣的身後,轉出一位身高近二米的高鼻藍眼的男人。他和他拖進的兩個大號箱子,立即將不大的空間佔得滿滿登登。

葉婉婷還在揚頭端詳着這位巨人,周欣已經把將剛剛準備好的擁抱化做拍打:“你個臭孩子,敢說你媽是座山雕!”

“哦哦,那不是那不是。”葉婉婷掙扎出來,跳到茶几後面:“娜塔莎!你回來了!”娜塔莎是周欣與俄羅斯做生意時起的名字。

周欣脫了靴子,座到沙發上,舒服地嘆道:“我回來了!”

葉婉婷怔怔地看那男人將行李箱拖到牆邊,就聽周欣吸了下鼻子:“婷婷,你自己做飯呢?”

“啊我的炒飯——”葉婉婷跑回廚房關了火,向門口張望了幾次,也沒看到後面有葉寬的身影出現。

“媽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把我爸扔哪去了?”

“怎麼是一個人,這不是還有一位呢?”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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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六月棲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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