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娃娃親
嚴湘棋知道劉數在後面跟着她,所以走得更急了。可是每當她一加速,劉數便也緊緊跟上。幾次下來,嚴湘棋終於忍不住,“劉數,你要幹嘛?該說的我已經說了,該解釋的我也解釋了,你還跟着我幹嘛?”
劉數一下衝過去,拉起嚴湘棋的手一邊走一邊說:“湘棋,對不起。你聽我好好跟你解釋。”
出了校門,他一眼便認出了嚴家的車。打開車門,把嚴湘棋塞進去,自己也坐進了車裏。非常自然地說:“李叔,開車。”
那個叫李叔的人面露難色,“這…小姐,去哪兒?”
嚴湘棋嘆了口氣,知道躲不過去了,開口道:“去該去的地方。”
車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車內靜的可怕。沒有人知道劉數和嚴湘棋倆個人在想什麼。李叔更是一臉疑惑,這倆個孩子怎麼了?怎麼這麼安靜,怪不習慣的。
李叔一腳踩在剎車上,像往常一樣繞過車去幫小姐開門。沒想到被劉數那小子搶了先。李叔看着這倆個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暗暗笑了,心想:果然還是長大了呀!劉數伸出一隻手,身體微微往下傾斜,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嚴湘棋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自顧自的下了車,往醫院裏走去。劉數也不惱,趕忙跟上她。
嚴湘棋在一間病房前停住了腳步,轉頭看了劉數一眼。然後打開了門,倆人先後進去,一股強烈的化學藥品味道直灌劉數的鼻腔,嗆得他連咳倆聲。
護工正在細心地照料着嚴老爺子,見嚴湘棋來了,微微彎腰,退下了。嚴湘棋幫助老爺子坐起來,柔聲道:“爺爺,我又來看您了。”
“爺爺,我也來看您了。這次來的匆忙,沒來得及準備什麼東西。您可不能怪我啊。”劉數保持一貫的風格和語氣。
令嚴湘棋沒有想到的是,嚴老不但不生氣,還一臉寵溺地瞧着他們,用那弱弱的氣息說:“湘棋,你還是把他給帶來了。也好,這樣也好。”
“爸,您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帶了好多補品,對身體特別好。”劉數對這聲音十分熟悉,就是湘棋那個豪放率真的媽—徐蘭枝。
不過在這裏見到劉數她還是愣了一下,疑惑地說:“小數,你怎麼在這兒啊?哎呀,湘棋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把爺爺的事情告訴別人嗎?”說完看了一眼劉數后,感覺到這麼說有些不好。隨即便改口說:“小數也不是不可以,嘿嘿。”
嚴湘棋低頭沉默不語。
劉數起身回答:“阿姨,是我覺得湘棋最近的行蹤有點反常,怕她有事,所以才偷偷跟着她來到這裏。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徐蘭枝聽到劉數這麼說,更加的不自在了。
“咳,蘭枝啊,過來。沒事的,反正咱們將來都是一家人。”嚴老幫着徐蘭枝找個台階下。
徐蘭枝猛地一下,突然想起來,“對啊,小數和咱家湘棋還有娃娃親呢!”
“湘棋對她爺爺說她的生日願望就是把我爸爸留下來,繼續工作。湘棋那年才七歲,回來后爸爸便對這個善良的小女孩讚不絕口,承諾以後加倍報答她。至於我和湘棋是如何認識的,那是另一回事了。”周櫻如說完便陷入了回憶。
嚴湘棋是罕見的熊貓血,一次意外使她大量失血,陷入昏迷,醫院裏沒有足夠的血來支撐手術。正當嚴家上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周父知道后,馬上趕往醫院,對他們說:“我…我是熊貓血。”護士把他帶去抽血,回來時已不如來時看着精神,嘴唇泛白。可是他還是一直等到手術做完,聽見醫生說了一句手術順利才放心回了家。事後嚴家人要請周櫻如全家吃飯以示對周恪的感謝,周恪說:“不用了,湘棋是我們家的小福星,嚴家更是我們全家的貴人,我做這些是應該的。”可是盛情難卻,嚴湘棋出院后,兩家便約在一家酒店裏共同吃飯。
等到兩家人都到齊后,嚴老先開口:“老周,真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孫女恐怕就…唉,不說了。湘棋快去謝謝你周叔叔。”
當時周櫻如小小的,蜷在椅子裏,不說話,不吭聲,只見一個粉嫩嫩,公主般的女孩向這邊走來,向周恪說:“周叔叔,謝謝你,你真是一個好人呢。”
周恪不好意思地笑着說:“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對了,櫻如,快來看看我常跟你提起的小天使。”
周櫻如怯怯地說:“小…小天使,你好。”
嚴湘棋笑了,說:“櫻如,我很喜歡你呢,以後我們做朋友吧。”然後伸出手來。
周櫻如握住她的手,呢喃了聲:“好。”
飯後,嚴老又拉着周恪感謝了好幾遍。無聊的嚴湘棋帶着周櫻如出了包間,伸出食指抵在嘴上,“噓,我們出去玩。”
“不行的,聽爸爸說你剛痊癒,不能再亂跑了。”周櫻如拒絕了她,但又覺得不太好,緩緩低下了頭。
“可是…我好無聊啊,如果我說我長這麼大一個朋友都沒有,你信嗎?”聽見她這麼說,周櫻如抬起頭,瞪着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嚴湘棋看着她,沒有任何的表情,像是知道她會有這樣反應似的。自顧自地接著說:“因為我的血型特殊,所以圍在我身邊保護我的人太多太多,都沒有人願意和我玩。就算是有,也會因為種種原因被我家的人‘友好’地勸說不要和我走得太近。你以後常來我家找我玩,好不好?我會跟周叔叔說的,你放心。”說完握住她的手,等她的回答。
周櫻如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覺得她好可憐,心中不忍,便答應了她:“可以,那你現在不要動,乖乖的,我以後去找你玩。”
娃娃親?劉數和嚴湘棋面面相覷…
嚴老笑着說:“對呀,你忘了?咱家與劉家一向交好,在他們兩個出生時,便指腹為婚,定了娃娃親。”
“爸,是有這麼回事。”徐蘭枝點了點頭。
“爺爺,我和劉數還小,現在不適合談這個。”嚴湘棋紅着臉羞澀地說。
“不小了,都十八了,都是成人了。爺爺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到時候公司人心惶惶,只有對外公佈你們兩個的關係,才能使公司安穩下來。你懂嗎?”說完臉上滿是威嚴。
徐蘭枝和嚴湘棋一起說道:“爸/爺爺!”
“咳,那個,爺爺,時候不早了,我和湘棋不打擾您休息了,湘棋,走。”劉數拉着嚴湘棋離開了病房。
嚴湘棋一把甩過他的手,說:“你放心,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我會跟爺爺說的,也會自己想辦法解決公司的問題。”
劉數眉頭緊鎖,無奈地說:“我…湘棋,你給我一點時間,畢竟我們都還小,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
“時間?哼,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心裏怎麼想的,你自己不知道?直說了吧,是我還是周櫻如?”嚴湘棋耐心磨光,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
“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好嗎?”劉數哀求她。
“想?那如果沒有周櫻如,你會不會遵守娃娃親這一約定娶我?”見劉數不回答,又接着問:“會不會喜歡我?會不會像維護在乎她那樣對我?”嚴湘棋情緒激動。
嚴湘棋一把被劉數拉過,遠了病房好多,“你小點聲,別驚了爺爺。”然後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劉數妥協道:“一段時間后,我一定給你一個答案,你相信我。”
周櫻如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對申正揚說:“行了,很晚了,咱們回去吧。”
申正揚仍有疑惑,“那你和劉數是怎麼認識的?”
“這個以後再告訴你吧。正揚,謝謝你。和你分享了一些我和湘棋以前的事情后,我很高興。我也相信我們之間也會像我和湘棋一樣,友誼長存的。”周櫻如的心情明顯好轉。
季傅澤放學回家后,王姨便興沖沖地問:“少爺,周小姐呢?”
“沒來!周小姐呢?才一天就想她了?王姨你也太隨便了吧,萬一她對我有什麼企圖,你還不第一時間就給我賣了呀?”季傅澤不爽地說。
“沒有,少爺,周小姐人挺好的,所以我才…對了,少爺,葉小姐今天給家裏打電話來着,您看要不要回?”
“念音,她有什麼事嗎?”季傅澤墨色的眸子流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裏升起。
季傅澤沒有像往常一樣,很快就給葉念音回電話,而是拖到了很晚才給她回撥了過去。
“嘟嘟嘟…”聽着電話中的聲音,季傅澤愈發緊張。
“小澤,是有什麼事嗎?怎麼才回電話啊?”明明是責備,可是以她柔柔的聲音說出來,卻生不起來氣。
“沒有,只是一點小事耽擱了一下,不要緊。你有什麼事嗎?”季傅澤說。
“怎麼?沒有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葉念音調笑着反問道。
“沒有,沒有,沒有,不是的。”季傅澤趕緊否認,言語中夾雜着慌亂,一聲比一聲急促。
葉念音聽出了他的慌張,便不再逗他,開門見山地說:“不過我還真的有事要問你,我聽說你從奇越轉學了,並且…”她在這裏稍微停頓了一下,清清嗓子接著說,“並且和他轉到了一所學校。你,想幹什麼?”
“我沒想幹什麼呀?自從那件事之後,他被奇越開除,你也轉學去了國外。剩我一個人在那裏,我無聊,自然想找往日好友敘敘舊了。”季傅澤也不隱瞞,認真地說。
“可是,叔叔同意嗎?”葉念音問。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現在上的那所學校,就是我爸給找的。雖然不如奇越,但也還不錯。怎麼?你想他了?據我所知,葉叔叔才是真的不同意呢。”季傅澤轉變溫順的態度,帶着一絲醋意說。
“我爸他只是一時生氣,我會勸他原諒正揚的。經過這麼長時間,我也想通了。正揚,一定是有苦衷,才會那樣做的,我相信他。過段時間,我會回國的,開心嗎?”葉念音帶着難掩的歡喜問。
“嗯…”季傅澤攥緊了拳頭,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開心。好了,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掛了。”季傅澤匆匆掛掉電話。
葉念音心中疑惑,“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我這裏是正午啊,他忘了嗎?小澤向來都不會主動掛我電話的,這次是怎麼回事?”
季傅澤掛完電話,癱坐在沙發上,心亂如麻。腦子裏浮現出葉念音剛才說的話,她相信申正揚,她覺得他是有苦衷的,他會勸她爸爸原諒他。
“你忘了嗎?當初他是怎麼利用你把他們家的那批貨運到你家倉庫里,再在法庭上告發你們家的嗎?葉念音!你瘋了嗎?你就這麼喜歡他,喜歡那麼一個人的兒子嗎?”季傅澤生氣地大吼,把茶几上的東西全部揮到地上。他明亮的眼睛裏佈滿了血絲,戾氣遍佈全身,完全不像平時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