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羅清瑩的建議
()羅清瑩看了看四周，到處都是往這邊張望的師生，神色並不友善，便催促說：“邊走邊！”
算上在一旁不吱聲的陸文婷，一行六人，在各個方向交叉投來的冰冷目光中走出了學校大門。
這一路走得真是沉悶。周坤猶豫了半天，最終決定暫時不把禮物掏出來。看到人家的頭髮短得根本沒法用髮夾，還硬要送上前去，那也太不解風情了。再說，今天妹妹沉默寡言，神情有些古怪。
終於，周坤忍不住說：“燦燦，今天我們去吃頓好的！我請客哦！”
周燦咬着嘴唇，搖了搖頭。
這咋回事啊？！周坤正要問，卻被羅清瑩的一個眼色制止了。這一個瞬間，周坤彷彿回到了多年前放學的路上。周燦正在生悶氣，一聲不吭，周坤急得又喊又叫，可就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時候，荷花就會突然出現，用這麼一個眼神制止他，然後把周燦拉到一邊嘁嘁喳喳說上一會兒悄悄話，然後周燦就笑了。
女人的問題，也許還是交給女人來解決比較好。
大家前呼後擁地把周燦送回家，回頭沒走出多遠，就炸開了鍋。
黑人第一個大叫：“燦燦妹妹不開心了！這是誰幹的？老子剁了他！”
“就是！就是！”石人在一旁點頭。
“都閉嘴！”周坤把兩個傻鳥轟到一邊，自己湊到羅清瑩面前問：“這怎麼回事？”
沒等羅清瑩回答，一旁的陸文婷就甩着兩個羊角辮子嚷道：“請我們吃飯先！”
二十分鐘后，五個人坐進了鴻運齋的包間。經理掩着嘴對夥計們說：“領頭那小子是個大客戶，對他好點！”
“為什麼啊？”
“他不僅有小弟，而且馬子換得勤啊！這回帶來的這個，比上回那個靚多了！”
“這能說明啥？”
“笨！有錢人都這樣！女人換得越勤，說明能耐越大！我看好他！”
包間裏，被經理稱讚有加的美女羅清瑩臉色並不好：“你也看到了，周燦把頭髮剪了，不為別的，純是怕被人揪住頭髮。最近這些日子，欺負她的人不少。”
陸文婷在一旁幫腔：“就是！前天被我看見了。我叫她們住手，結果連我也被打了。你看！”說著，她撩起袖子，粉白的小臂上突兀地顯出一塊淤青。
黑人和石人正要拍桌子鼓噪，突然覺得房間裏氣旋異常，再一看，發現是周坤猛吸了一口氣。
“為什麼！”周坤牙齒縫裏蹦出三個字。
“因為你偷拍了學校的墜事件，並且捅給了報社，給學校的聲譽造成了很大影響。不必奇怪學校是怎麼發現你的。校園裏到處是監控攝像頭。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是受監視的。現在，全校上下都在恨你。因為你影響了很多人的前程。而周燦要分擔他哥哥的罪孽，背上給學校抹黑的罵名。”
集體的鄙夷和仇視，周圍都是充滿敵意的眼神，這種煎熬，恐怕連成年人都難以忍受？周燦才十四歲，她該如何面對這一切呢？剪掉頭髮，就能解決問題嗎？
“顛倒黑白！”周坤牙齒咬得咯咯響，“我不拍下來，墜的事就不會發生嗎？！”
“也許在很多人看來，事情就是這樣。做錯事的人沒有責任，把事情公之於眾的人，反倒要受到指責。”
“可惡！”周坤一攥拳頭，桌布在他手裏擰成一團。他的心裏也如這桌布一般錯綜糾結。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但是，我該殺誰呢？我不可能殺光天堂中學全校的人。但是，如果我不這麼做，又該如何給燦燦一個交待？！難道就這樣坐視妹妹忍受欺凌？
可憐的河東子弟，從小缺乏社交技巧的訓練。除了揮動拳頭，他們不知道如何維護自己的尊嚴和利益。周坤也不例外。
這時，門開了，一個身穿深色唐裝的中年人負手站在門口，手裏轉着兩個網球般大的鐵蛋。周坤認得，這是羅清瑩的保鏢。真是如影相隨！
“程叔，沒事。”
程叔看看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周坤，又看了看氣定神閑的羅家小姐，稍稍猶豫，便輕輕帶上了門，但門外始終沒有響起腳步聲，看到他還是不放心，乾脆守在門外。
羅清瑩喝了口涼茶，不緊不慢地說道：“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抓住一兩個人，痛打他們一頓。但是這樣只會加劇他們對你的仇視。”
周坤臉色陰沉：“如果我別無選擇，我照打不誤！”
“可畢竟周燦還要繼續在這所學校里待下去。如果你真心為她好……”羅清瑩停了下來，晃動着茶杯。
真心為她好，我該怎麼辦？那群欺負燦燦的傢伙都該死！可偏偏拿他們沒辦法。周坤兩眼通紅，束手無策。最後，血色從臉上退去，他漸漸平靜下來：看來，自己真的只會給妹妹帶來麻煩呢！
原本一直以為自己煩惱的根源是窮。現在手頭有錢了，煩惱卻一點沒少，照樣不受人待見。也許買一堆奢侈品裝點自己，可以讓人們知道自己有錢。可這樣做只是引來羨慕和嫉妒而已，卻絕對不會贏得尊敬。要怎樣才能贏得別人的尊敬呢？周坤不知道。
頭一回感受到社會的強大和生活的無奈，不能不服軟。周坤覺得，也許羅清瑩說得對，自己真的該離開周燦的生活。
“如果你真心為她好，就該做些有影響力的事。”羅清瑩的主意出乎周坤的意料，“其實大多數人並不針對周燦。學校里跟社會一樣，總會隔三岔五冒出些熱點人物。這次碰巧輪到她。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新的熱點冒出來。周燦很快就會淡出公眾的視野。所以，你不必太擔心。但是，如果周燦想要在學校里拔尖，那這段歷史對她就十分不利了。她的競爭對手會牢牢記住這件事，在關鍵的時候翻舊賬。而你要做的，就是在發生這種事之前，贏得天堂中學的尊敬。我知道你的一些事，你會武功，你知道把消息捅給報社，所以我想，你應該不會甘於平庸？”
羅清瑩的一席話讓周坤心頭一亮。不錯。誰說中學生就不能做出點矚目的事？回想來到河西念書的這些日子，不過一個多月，他就力挫武術冠軍王棟、揭露名牌學校醜聞、正面迎戰暗勁高手陳田，還跟聲名在外的野山組大公子野山超打了一回交道，哪一件事都不可小視。比起那些只知讀書、碌碌無為的同齡人，他的生活不知精彩了多少倍。
如果只顧埋頭讀書，生活有什麼意義？高考拿高分，考上名牌大學，然後找個體面的工作。這是大部分中學生的想法，也是周坤原本的想法。但現在，他把人生看得更加透徹。所謂體面的工作，說到底，不過是替別人打工。說來可笑，十多年的苦讀，居然只是為了把自己培養成一個高級打工仔？
人生不該是那樣的。人之所以為人，應該有自己的追求。這種追求，絕不僅僅是錢。否則，他也不會一邊揣着一口袋錢一邊為妹妹的事而鬱悶了。人生在世，要善於斂財，更要善於善待親友！而做到這一點的前提，是必須有能力做生活的主人，努力集中精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關於能不能做自己生活的主人，周坤摸了摸口袋裏的錢，握了握滿是繭子的拳頭，心裏有了底。有錢，就不求人。有拳頭，就不怕人。至於該做什麼，才能贏得那所破學校的尊敬，倒是要問一問羅清瑩。
但這小妞只是微笑，卻不回答。廢話，如果她知道答案，那麼她就不會孤獨到只有兩個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