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做個好人
()從寒露寺回到家，已經過了飯點，周坤只能將就着吃些冷飯冷菜。這是周俊仁立下的規矩，準點開飯，過時不侯。這個時點，他不知跑到哪家武館切磋武藝去了。不過，周坤才不稀罕家裏的飯菜。一來家裏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沒什麼大魚大肉，二來老爸的手藝實在不咋地。
獨自扒着冷飯，周坤不禁有些擔憂。習武的人，對飲食的要求比較高，就算不能吃好，至少也得管飽。而他，自從四年前母親改嫁，家裏少了一份收入，就沒吃過一頓好飯，每到月底還有那麼一兩天吃不飽。好在這兩天裏剛好有一天可以到妹妹那兒蹭一頓，總算勉強保持住了身體的狀態。
看來得想辦法弄點錢補貼家用才行。看王棟那傢伙，揣着零花錢就能到河東來又吃又住，想必河西的錢一定十分好掙。看來，得在河西找點關係打份零工。這事急不來，先緩一緩再說。
想到王棟，周坤忍俊不禁。這武術冠軍看上羅清瑩了，蒼蠅一般繞着周坤打聽情報：“你們怎麼會認識的？她不會生我的氣？我能請她吃個飯嗎？”諸如此類，最關鍵的問題他一直沒問出口：“她有男人不？”
周坤雖然無心坑人，但也絕非老好人。關於羅清瑩這個人，他所知並不多，只知道她有些孤傲，而且愛管閑事，但在王棟面前，他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她是我妹妹的好姐妹，有時候會找我談談心。上次你在她面前打架，她是很不開心的。所以，她肯不肯賞臉接受你的邀請，就不太好說了。”
哈！王棟！你明白現在的形勢嗎？想跟美女搭上關係，你得先把坤爺爺伺候好了才行！比如，有什麼武學經典，拿出來給爺爺看看唄！有空的時候，陪爺爺練練手唄！只許爺打你，不許你打爺。你還別嫌矯情，爺要心情不好，立馬在清瑩同學面前說你壞話！你服不服？！
這些話不用說出口，王棟就明白，而且當場就服了：“那就有勞兄弟多多美言了。他日兄弟我定有重謝！”
謝？拿什麼來謝？要不，把爺介紹給你的武館當差，可以替你們鎮場子嘛！工資要求也不高，每月三千，噢不，四千才行！當然，這事現在不能提。總得幫人家牽個線，弄出點眉目來，才好邀功行賞。
想到自己的打工計劃有了眉目，周坤喜上眉梢。他不知道，王棟所在的武館給武師開出的工錢，是每月至少一萬。如果是王棟這個級別的高手，甚至可以達到三萬。
荷花挎着竹籃走進廳堂，看到周坤含着一口米飯嘿嘿傻笑，頓時……頓時愛由心生――人家就喜歡憨憨的男孩子，當然，他必須是阿坤才行。
“笑什麼吶？”
“荷花，想不想吃法蘭西大餐？”
“那個報紙上一直在做廣告的餐館嗎？好貴的。”
“不要怕貴嘛！人生在世，百無禁忌，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我們很快就會有錢的。而且，我們同春坊的鄰居們，還有河東十三街七十二坊的鄉里鄉親們都會有錢！”
想要什麼，就用腦子去想辦法，動手去實施自己的想法。就算是十六歲的少年，也一樣能做出一番成就！打工、掙錢，了解河西；讀書，高考，干一番大事。可以走的路多得很。要讓河西的人們看看，我們河東的少年郎也能在文明社會裏做事，而且做得不比別人差！周坤，你一定要出息啊！
宏遠的計劃在胸中成形，光明的前景隱約就在眼前。周坤容光煥發，信心滿滿。一旁的荷花也笑逐顏開――雖然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也不想吃什麼大餐，但看到他很開心的樣子，這樣就很好啊！
***
第二天午後，周坤召集三春組的幾個骨幹開會。垃圾狗們以為又有架打，興沖沖地抄着傢伙活蹦亂跳。但周老大的命令是：“去，每人組織五個人，組成慰問團去醫院探望石頭和黑煤！記住，必須有女生！”
大家雖然不明所以，但既然是老大的命令，也就照辦了。
“你，你，還有你，小妞，跟老子走一趟。別問為什麼！再問揍死你！”
傍晚時分，二十多個學生哭喪着臉，跟着周坤一夥步行半小時，來到河東沐春坊地段醫院的病房。那沉痛的表情，倒不用刻意去裝。
“同學們，知道石磊同學和韓十斤同學是怎麼受傷的嗎？他們是見義勇為，勇斗歹徒，力戰強敵而光榮負傷的。他們做了好人好事，是英雄，我們不能忘了他們啊！”
周坤話沒說完，那邊石人哇地一聲哭開了：“謝謝大家！謝謝大家的關心！往後，我石磊就是大家的親兄弟！”
看到鐵漢落淚，大家也大受感動，跟着唏噓起來。懂事會說話的，還說上幾句諸如“我們一直都是好兄弟啊”、“石磊你好帥”之類的話，更是把石人哄得熱淚成行、梨花帶雨。
黑人勉力支起身子，低聲說：“真有你的，能把板磚腦袋忽悠成林黛玉。瞧瞧他，還用被單擦眼淚來着，跟個娘們似的！”
“尤其是韓十斤同學，他雖然武功差勁，但為了保護同齡的朋友，依然無所畏懼地撲向武林高手！真是很了不起啊！”
“哇，好壯烈！韓十斤，你真是個大英雄。”
“十斤十斤，我愛你！”
“呸！你才武功差勁……”黑人回了一句，就哽咽得再也說不下去了。河東的孩子，因為沒什麼文化的父母總是心情不佳，因此大多在棍棒和斥責之下長大。旁人的關心和慰問是何等的奢侈！現在，就算大家的恭維和關心是虛假的，黑人也寧可相信這是真的。因為，這是如此幸福，又是如此珍稀、罕見。
夕陽的紅光渲染了整個病房。秋意真濃，但屋裏的少男少女們卻感到沒來由的溫暖。關心人與被人關心，哪怕只是客套，也是溫馨而幸福的。
從這一天起，周坤成了小有名氣的大好人，特別能來事，也特愛管閑事。課餘閑着沒事就在里轉悠，看到有人打架，就上去勸。要說勸架，真沒什麼難的。上去喊一聲“住手”。誰不理他就揍誰，揍到不敢吱聲為止。兩三天一過，整個一沒人敢公然打架了。
當然，二和三是高年級學生的地盤，周坤沒打算去招惹他們。
雖然一表面上平靜了，但周坤知道，有些人在暗地裏依然勾心鬥角，那些椅子上放圖釘、偷偷抽凳子的損招同樣會引起衝突，而這種衝突如果積攢起來，就會出大事。
所以，必須發動群眾！
石人和黑人康復返校的那天起，三春組搖身一變，成了校園糾察隊，專管打架鬥毆。勸架的辦法比周坤的還簡單，也不喊什麼“住手”，看到有人動手，上去就開揍。要是發現有人使陰招，一樣抓起來一頓暴打。如此管理，效果很好。
校長梁書同雖然反對以暴制暴，但看到一年級三個班變得那麼乖，心裏也不禁欣喜，甚至對劉正說：“你看，要不要在全校推廣一下？”
不等助理回答，他就否決了自己的設想：“恐怕二三年級沒有像周坤這樣的人才。”
如果校長知道糾察隊還有一項副業，就肯定不會有推廣這種做法的念頭。那副業就是――收繳裝修工人的照相機。看到有人拍照，立刻一哄而上，圍追堵截，非要搶下他們的相機不可。要是那些所謂的工人提出抗議，少年糾察們就獰笑地威脅：“那麼就讓我們看看您都拍了些什麼？”
間諜們唯恐身份暴露，哪裏還敢告狀，只好認栽了。
錢大發得知了這消息，喜不自禁，一到課間就撩起袖子出門去了。被這賊王撞上還了得？就算把相機藏在褲襠里，都會被他摸走。幾天一過，梁書同發現，裝修工人少了好多，而報紙上對狗舍的負面報道也幾乎絕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