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別

第十九章 別

眾人的目光都望向謝嫣然,眼前這位少年的身份的確像迷一般,現在不光少年自己,所有人都對他感到好奇。

“眾所周知,前段時間武林協會突發意外,會長李問天遇害,李會長有一個孫子,天資聰穎,品貌非凡。”謝嫣然攙扶着明書慧,頓了頓又繼續說道,“當時李會長出事的時候,他的孫子並沒跟李會長在一起,而是另有人照顧,但後來他卻流落於江湖,咱們面前的這位少年,便是李會長的孫子——李開。”

聽了謝嫣然的話,在場眾人都是心頭一驚,沒想到這個灰頭土臉的小子,居然有武林協會的背景,還是有許多人想了想,又不太相信。

“明書慧”現在對任何關於自己身份的話都保持懷疑,他之前如此堅信的身份,一時之間被輕易打破,這時又有人說他跟武林協會有關,這他更加無法相信。

“信口開河!”道士又撇了撇嘴,“我憑什麼相信你這鬼話?”

“我們來找這位少年,不光是明書慧想將他換回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來之前有人便囑託我一定照顧好李開,並告訴了我李開的去向。”謝嫣然接著說道,“我是不是信口開河,其實很好證明,李開生下來就有先天疾病,胸口有一團滯氣無法散去,每當他運氣時,胸口就會發悶,所以修不了下武林的‘練氣之道’,你如果不信,可以給他渡氣試試。”

道士聽了,心中忖道:反正這三個小鬼已經落入自己手中,插翅難逃,試一試又有何妨,更可以證明她說的是不是真話。

於是道士向前兩步,走到少年身前。

“臭小子,你別動,也別抵抗,否則你會氣脈盡斷。”道士說著,手搭在少年肩膀。

少年只覺一股強大的氣流忽然湧入自己體內,他不敢輕舉妄動,就讓這氣流任意流走,但這股氣流到達胸口時,忽然停滯不動,彷彿有一塊巨石阻擋住了去路,氣流衝擊了幾次,一次比一次兇狠,但都無法衝過去,只難受得少年感覺無法呼吸,胸悶得幾乎昏厥。

道士將手挪開,點了點頭,退後一步思索起來。

“你面前的,一位是武林協會李會長的後人,一位是西武壇明壇主的後人,我勸你還是放了我們。”謝嫣然柔弱的聲音此時充滿了底氣,明書慧見道士踟躕,心裏也十分欣喜。

道士果真猶豫起來,他心想,這小姑娘說的是真的,那的確難辦,無論是武林協會還是西武壇,惹了哪個都不好辦。

過了良久,道士長嘆了一口氣,背轉過身去。三人見道士轉身,知道要放過自己,心裏也長舒了一口氣。

“三位小朋友,武林協會和西武壇我的確不好惹……”道士語氣落寞,但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你們重傷我師兄,還知道了我東武壇的秘密,今天怕是走不掉了……”

道士雖語氣平和,但這句話說出來,三人皆震驚,道士殺心已定,恐怕今天難逃一死了。

道士輕輕擺了擺手,讓手下圍了過來,將三人按住。三人一個不會武功,一個柔弱女孩,一個重傷在身,都無法反抗,只得任由道士手下擒拿下來。

道士緩緩轉過身,眼神之間已經沒有了半點猶豫,只見他雙手攥拳,目光冷漠,殺戮之心驟起。

道士先走到女孩面前,盯着她瞧了瞧。

“為了表示對武林協會和西武壇的尊重,還是你先死吧。”道士口中,生死彷彿兒戲一般。

“你這臭道士,要殺就先殺我,把她放了!”明書慧心中着急,口中怒吼道。

“別急……”道士繼續說道,“下一個就是你了。”

道士拔出手中佩劍,突然劍眉倒豎,目光中殺氣暴盛,舉劍便刺。

“明書慧,咱們下輩子再見……”謝嫣然早緊閉雙眼,兩行清淚流下,口中輕輕說道。

此時,突然傳來一陣哈哈大笑之聲。

這笑聲肆無忌憚,聲音在樓道的牆壁之間反覆激蕩,只震得人耳膜發痛,心悸不已。

道士也被這笑聲嚇了一跳,手中長劍停止了去勢,他知道是有高手來了,於是撤回寶劍,橫劍當胸,四處張望,全身戒備。

“什麼人在此裝神弄鬼?”道士暗運氣息,也發出怒吼,想抵消笑聲的威力,但兩股聲波相互影響,勢頭都毫不減弱,反倒更震得眾人難以忍受。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樓內一片死寂。眾人如釋重負,卻都感到身心俱疲。

“啊!”

按着謝嫣然的兩名手下一聲慘叫,齊齊倒下。

框架樓層沒經過半點裝修,原本就十分空曠,冰冷的月光灑入樓層之間,更讓人覺得陰冷滲人。

此刻大家都在尋找出手的人,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裏有人出手。

道士首先冷靜下來,他閉眼凝神探氣,搜索着身邊氣的流動變化。

突然,道士疾出一劍,這劍斜斜上揚,刺向房梁左側。

一個物事向這來劍相反的方向斜斜飛出,轉了幾圈,停在了地上,原來是一個活人。

這人一身黑衣,夜晚在屋檐上躲藏,跟夜色融為一體,才沒被發現。他四肢短小,尖嘴猴腮,眼睛滴溜溜不住打轉,打量着眾人,似乎沒有人能逃過他的目光。

“臭老道有兩下子啊。”黑衣人笑嘻嘻地說道,“你們東武壇就會欺負弱小,劉勤德,我問你,你那幾個師兄哪去了?你們幾個也就那個石勤玉還算個人物。”

黑衣人滿臉不屑地跟道士劉勤德說話,劉勤德此時也上下打量着這個黑衣人。

“你是……”劉勤德細細觀察了一陣說道,“你是周朗?你怎麼會在這?六藝魔宮來了?”

劉勤德驚得眼睛圓睜,嘴都無法合攏,連問了幾個問題。

“正是鄙人。”黑衣人周朗昂首說道,“你這個臭道士還算記性好,沒把我給忘了。”

周朗說完,也不管劉勤德,迅速走到謝嫣然身邊,拱手跪地拜倒。

“小宮主受驚了,屬下來遲,還請小宮主責罰!”周朗拜在謝嫣然面前說道。

“她……這位姑娘是誰?”劉勤德見周朗舉止尊重,便問道。

“她就是我們‘禮宮’的小宮主,小宮主你都敢得罪,害怕了吧。”周朗撇着嘴對劉勤德說道。

“誰叫你來的……”謝嫣然臉色難看,神情複雜,跺腳嗔道。

“屬下再不來,你跟你那情郎,此刻恐怕早都一命嗚呼了吧……”周朗雖表情嚴肅,但言語中卻充滿了調笑。

謝嫣然聽了這話,羞得漲紅了臉,她低下頭去,不敢去瞧明書慧,自顧自地捏起衣角來。

“劉勤德,我今天不想殺你,我只是來找我們小宮主的,你快走吧!”周朗站起身來,沖劉勤德輕蔑地說道。

“就憑你一人,想把他們救走?”劉勤德心想,自己未必不敵周朗,便硬氣地說道。

“臭老道,別給臉不要臉,我告訴你,今天不止我‘御宮’來了,我先到只是因為輕功好,腳程快,射宮和數宮的人隨後便到,不信咱們現在就比試一下,看一會兒我們人到齊了,你怎麼脫身!”周朗面帶微笑對劉勤德說道。

劉勤德自忖單打獨鬥周朗,或許會有勝算,但射宮和數宮的人真的都來,自己卻是萬萬抵擋不住。於是劉勤德收劍後退,神色凝重。

“真是世風日下,武林協會和西武壇居然跟六藝魔宮的人勾結在一起。”劉勤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明書慧、李開,我告訴你們,你們爺爺的死,很有可能是六藝魔宮所為,如今你們就和他們狼狽為奸,早晚成為武林所不屑的無恥之徒!”

劉勤德十分憤怒,帶人轉身拂袖而去。

劉勤德離開這一變故太快,剛才還在生死邊緣,明書慧和李開心中正回憶往昔,思考生離死別,而這一刻,劉勤德就被逼退,三人如釋重負。

但緊接着明書慧又思考起另一個問題——謝嫣然居然是六藝魔宮的人。

江湖中六藝宮名聲很差,他們行事古怪,與江湖正道結下很多仇怨,是公認的武林公敵,上下武林人士經常商討,如何剿滅六藝魔宮,但遲遲沒有實現,一是六藝魔宮地處西北偏遠地區,眾人不易聚集討伐,二是宮內高手眾多,且耳目頗廣,實在難以下手。

武林中人對六藝魔宮又恨又怕,卻沒有辦法。

正如劉勤德所說,若是以前,明書慧如果聽到有六藝魔宮的人,他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但如今,面對謝嫣然,他怎麼也聯想不到她是魔宮中那些大奸大惡之徒,更別說要動手除掉她。

“他……他說的都是真的?”明書慧輕輕掙開謝嫣然扶過來的手,對她問道。

謝嫣然楞了一下,然後垂下了頭,雙手無處安放,她沒有回答明書慧,但這也表示了默認。

明書慧心痛欲裂,眼睛瞪着謝嫣然,似乎要噴出火焰,他萬萬沒想到,與他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的女孩,居然是六藝魔宮的小宮主,回想起清水寺,怪不得要將她羈押。

“臭小子!你別不知好歹,我們小宮主是何等身份,能看上你,是你的運氣,你現在這個態度是什麼意思?”周朗看不下去,十分生氣地跟明書慧說道。

“是啊……”明書慧捂着胸口,自言自語說道,“您是何等身份,我這默默無名的臭小子怎麼能配得上……”

明書慧心情極度難受,不知如何面對謝嫣然。他憑藉僅有的力氣,縱身一躍,從三樓飛出,平平落在地上,然後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個臭小子!”周朗怒道,“看我把他捉回來,認小宮主處置。”

周朗剛要飛下樓追出去,謝嫣然卻把他拉住了。只見謝嫣然滿臉淚水,泣不成聲。

“就……就……由他去吧……”謝嫣然哭道。

望着明書慧消失的方向,謝嫣然心如刀割,只能流淚,到後來哭得顫抖,不能自已。

李開見狀不知所措,眼看明書慧剛剛出現,現在又突然消失,李開有很多疑問想找他問清楚,卻已經來不及,又想跟謝嫣然打探自己的身世,而她又只顧哭泣,自己更不好打擾。

“小宮主……”周朗也不知如何是好,試探性地詢問謝嫣然,“咱們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跟我回去?”

謝嫣然只顧哭泣,哪裏管周朗說什麼,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這時,風聲大作,李開見樓下似乎多了許多人影,眨眼功夫,面前突然多了兩個人。

這兩人一男一女,男的高大挺拔,身材頎長,最惹人注意的是他的雙手,這雙手生得極為纖細,如女子的青蔥玉手一般,讓人看了不免心生愛惜。而女的面容看起來年紀不長,但頭髮卻已花白,眉頭緊皺,面色凝重,心中似有萬重心計,時刻都在思考。

“周老鬼!什麼事把咱們的小宮主惹哭了?”女子責怪道,“看回去老謝怎麼罰你!”

“金夫人,這你就錯怪我了……”周朗一臉委屈,“我哪敢惹小宮主啊,都是情債惹的禍……”

周朗說著,做了個鬼臉,嘴巴努向謝嫣然,這男女二人也猜出了大概的原因。

“那個叫明書慧的哪去了?”縴手男人問道。

“剛才得知小宮主是咱們六藝宮的人,就跑了。”周朗嘆道。

男人哼了一聲,便轉過身去。

“下次我要是遇到那小子,定要將他碎屍萬段!”男人冷冷地說道。

“沈離,你要是把他碎屍萬段,估計你也離死不遠了……”周朗哂笑道,“那小子可是小宮主的小情人,到時候你再逼小宮主殉情了,老謝不得砍死你。”

“那這可怎麼辦?”沈離撓頭思索,他在男女之事上並不擅長,此刻也沒了主意。

“這人就是李會長的孫子李開嗎?”金夫人轉向李開問道。

“我……我……我應該就是李開吧。”李開不確定地回答。

“不用懷疑了,你就是李開,‘禮宮’調查的事決計不會錯,你讓明朗那個混蛋下了葯,騙了好久,如果不是小宮主,你估計到死還蒙在鼓裏。”沈離接口道,看來六藝宮對李開身上發生的事了如指掌。

李開對自己的新身份完全不了解,至於武林協會的李會長,也只能算是聽說過,這時說到李會長,在他印象里完全是個陌生人。

李開腦中又飛速回憶思考,想着想着,只覺胸口悶得發慌,頭大如斗,不禁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金夫人見狀連忙過來攙扶,右手不停,在李開胸前連拍四五下,李開便暈了過去。

李開在半夢半醒之間,感覺那個披頭散髮的人又向他逼近。

“快!快!快!都記下了嗎?”那人依然無法看清面目,但語氣激烈急迫,讓人喘息不得。

李開心跳加速,口中跟着叨念起一些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話語。

這時,一個十分溫柔慈祥的女人聲音響起。

“李開——李開——開心的開,你開心嗎?”

這聲音十分溫暖,李開本來心臟急跳,此刻卻變得平和起來,嘴角也不禁揚起了微笑。

“開兒,你真的開心嗎?”

李開渾身說不出的舒適愜意,他想使勁點頭,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他用盡全身力氣,可自己就像被綁住一樣。

李開又想大聲回答,但自己只能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這讓他心裏十分害怕着急。

……

李開突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體已經汗流浹背。

又是一間屋子,一樣簡單的佈置,但這裏絕非西武壇。

李開轉頭,看見金夫人在一旁也在看着他。

“你醒了啊。”金夫人見李開蘇醒,走了過來說道,“你昏迷了一整天,我們就把你帶了過來,這裏是六藝宮所轄之地,你現在很安全。”

李開點了點頭,感覺自己喉嚨乾澀,清咳了幾聲,金夫人會意,倒了一杯水遞了過來。李開喝過水后,感覺身體舒服不少。

“謝……小宮主在哪?”李開猶豫了一下問道。

“小宮主在別的房間休息,我有件事想要求你,就是關於小宮主。”金夫人說道。

李開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答應,金夫人便繼續說起來。

“自從明書慧走後,這一整天裏,小宮主一直默默流淚,心情抑鬱。我想,你們年輕人應該好說話一些,而且你們也一起共歷生死,你看,如果方便,找個時間你去勸一勸她,這樣哭下去,恐怕小宮主是要哭病了的。”金夫人滿臉愁容說道。

李開點了點頭,隨即下床穿鞋。

“你現在就要去?”金夫人問道。

“我覺得我沒事了,小宮主畢竟救了我,她的身體要緊,我也很着急,我會盡全力勸她的。”李開回答道。

金夫人覺得李開身體虛弱,應該休息一段時間再下地走動,但見他自稱沒事,金夫人心裏也為謝嫣然着急,就沒過多阻攔。

李開來到謝嫣然房門前,輕輕敲門,過了好一陣,房門才緩緩打開,謝嫣然露出頭見是李開,便讓進房中。

李開見謝嫣然無比憔悴,眼睛紅腫,臉上佈滿淚痕,僅一天不見,就似乎瘦了一圈,整個人都要坍塌下去。

“小宮主,你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李開憐惜地說道。

“不用叫我小宮主,這是六藝宮內的叫法,咱們算是朋友,你就叫我謝嫣然吧。”謝嫣然說道。

“好的。”李開點了點頭說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總這樣哭身體會吃不消的。”

“我要去找明書慧!”謝嫣然眼神突然變得認真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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