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圓

第十七章 圓

下午的陽光正好,光線照射在方仁奎的獅子面具上,面具沾着點點血跡,反射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光芒。

空明大師圓寂,佛生重傷渾身浴血,明書慧顯然來晚了。

方仁奎卓立不動,悠然自得,似乎在享受着勝利的快樂,同一時間將少林泰斗和武林新星都擊敗,這份喜悅不是一般人可以體會得到的。眼前的佛生和廢物沒有兩樣,如果要他的性命,隨時都可以。

“喂!”明書慧對方仁奎大喊,“你殺了人,我要報警了!”

方仁奎轉身,看見明書慧趕來,他根本沒把這位少年放在眼裏,聽到明書慧吵嚷着報警,更是感覺滑稽,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明書慧則越是在緊張的時刻,越是放鬆,更喜歡在這個時候開玩笑。

“你不信嗎?我可要打電話了啊!”明書慧假裝掏手機,一邊摸索着口袋一邊對方仁奎說道。

佛生見明書慧趕來,心裏又是感激又是遺憾,感激他在這危難時刻還對清水寺眾人不離不棄,遺憾的是他錯過了逃跑的機會,小小年紀就要遭到方仁奎的毒手。

“方仁奎!你沖我來,好歹你也是太極門的掌門,別欺負一個孩子!”佛生咬牙說道。

“哈哈哈……你就別逞英雄了,今天在場的人都逃不掉,下一個就是你!”方仁奎大笑道。

方仁奎一步步逼向明書慧,佛生心下着急,但他身負重傷,站着都十分勉強,哪裏能擋得了方仁奎,只能眼睜睜看着方仁奎走向明書慧。

“看在你還小,有什麼遺言,現在說出來吧。”方仁奎來到明叔慧面前說道。

“我想說……”明書慧剛想調笑一下方仁奎,沒想到方仁奎突然出手。

身為地位尊貴的掌門居然對一個少年偷襲。

只見方仁奎右手出拳,拳上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了鎢鋼拳扣,這四指拳扣上個個裝有尖刺,如果打在人身上,必然會重傷,可見這一拳毫不留情。

明書慧臨敵經驗不足,冷不防被人偷襲,驚出了他一身冷汗,還好他反應迅速,連忙向後躍去。明書慧後退同時,右手去撥來拳,非常勉強地躲過這一擊,倒退了五六步才停下,十分狼狽。

方仁奎卻是一驚,他本以為這少年不會武功,自己必定一擊得手,卻沒料到被他躲開了。

方仁奎緊緊跟上,再次出拳,這一拳比之前更快更狠,他認為剛才躲過只是湊巧,這一下必然讓這少年腦袋開花。

明書慧見來勢洶洶,更不及多想,迅速散氣全身,眨眼間,眼中暴射精光,眼神里全是殺氣。方仁奎見明書慧眼神突變,嚇了他一跳,心神慌亂間,突然感覺手腕一痛,想要變招,已經晚了。

明書慧抓住方仁奎,順勢狠狠摔出,將他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沒人看清明書慧是如何出手,這一摔讓在場眾人又是一驚,尤其是佛生,本來抱着必死的心,此刻見明書慧不但會武功,而且竟然如此神勇,不禁又是驚訝,又是欣喜。

明書慧昂首傲立,面帶微笑,輕蔑地看着方仁奎,方仁奎也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被這少年輕易摔倒。

方仁奎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又是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土,定了定神,緩步向明書慧走來。

“小心!”佛生見方仁奎又要使用“西斯特瑪”,急沖明書慧喊道。

但明書慧似乎並未在意,仍全身放鬆,雙手下垂身側,毫無戒備,臉上笑容也更盛。

只見方仁奎扭動身體,帶動雙肩,雙肩聯動雙臂,一上一下一快一慢,左臂略高且快,右臂略低且慢,但兩臂幾乎同時要砸在明書慧身上。

這時,明書慧不退反進,只見他右腳用力一蹬地,沖了過去,右手化掌為劈,直奪方仁奎胸口而去,這一掌后發先至,全身的氣凝入掌端,斜斜劈在方仁奎胸口。

咔啦啦……

方仁奎飛出四五米遠,重重跌在地上,一口鮮血噴出,胸前肋骨斷裂,斷裂的位置不偏不倚,跟佛生斷肋的位置一模一樣。

不出手則已,一出**霆萬鈞!

眾和尚見方仁奎慘敗,不禁歡聲雷動,佛生也露出了笑容。

明書慧見方仁奎躺在地上,再無法起身出招,就連忙跑到佛生身邊查看他的傷勢。佛生雖傷痕纍纍,卻因為他外功深厚,一身鐵布衫的功夫發揮到了極致,所以並未危及生命。

明書慧右手輕撫佛生後背,一股暖流緩緩流入佛生體內,佛生頓時感覺如沐春風,身體的疼痛感大減。

“空明大師如何圓寂的?”明書慧邊為佛生療傷,邊問道。

“師父他……”佛生心情悲痛,難過地說道,“他老人家見我不敵方仁奎,而自己又無法交手,方仁奎正要對我痛下殺手,師父便用了‘飼鷹投虎’之法,捨棄身命,硬挨了方仁奎三掌,雖然也傷了他,但師父功力已經十分微弱,並沒有多大效果,就……”

佛生說著,淚水又止不住流了下來,明書慧聽聞空明大師捨己救人,不惜犧牲,求無上菩提,當真是一代高僧,也感動得流下熱淚。

這時,明書慧突然感到身後拳風陣陣。

“你……”佛生髮現,方仁奎不知何時,悄悄爬起來,又是出拳偷襲過來,但佛生驚呼提醒為時已晚,方仁奎這一拳,正擊在明書慧後背。

“喝!”明書慧怒吼。

方仁奎雖擊中明書慧後背,但明書慧卻毫髮無損,反而方仁奎直直飛了出去,如泄了氣的氣球一般,竄出四五米,重重摔在地上。

“空明大師‘飼鷹投虎’之法,我輩亦當致敬效仿!”明書慧臉色陰沉地說道。

明書慧轉身走向方仁奎,取下腰間的寶劍,拔劍向方仁奎挑去,一連在他身體上挑了三十二處才停下來。

“我已經斷了你的力脈,你以後再想施展武功已經不可能了,今天我不想取你性命,但如果以後,我要是再知道你干這種苟且的勾當,我必不輕饒你!”明書慧從不殺人,即使面對這滔天罪行的人,也不忍輕易下殺手,只廢了他武功。

“這人如何處置,還是交給貴寺。”明書慧拱手一拜,對眾和尚說道,出家人不輕易殺生,交給他們相當於放方仁奎一條生路。

“阿彌陀佛,多謝施主!”眾人高宣佛號,齊聲回答。

眾人分為三組,分頭行事,一組將空明大師屍身抬走,準備擇日火葬,一組把方仁奎綁好押往後殿等待處置,一組將佛生攙扶回房,包紮療傷。明書慧也跟着幫忙,忙了半日總算收拾得當。

明書慧見清水寺諸事安排妥當,便找到佛生,準備告辭離開。

佛生卧在床上,雖然已無大礙,但仍無力自由活動。見明書慧此次出手,非但不是手無縛雞的少年,反而武功高強,功力通神,於是十二分的放心,不再挽留。

“對了,佛生。”明書慧問道,“你之前說,你要查一個案子,死了很多人,不知是什麼案子?”

“哦,你說這個啊。”佛生回答道,“上個月市內一家貿易公司,一天之間死了十幾個人,而且公司內的高管也同時失蹤,這事幕後不知是誰主使,善後工作做得非常完美,保密得很好,幾乎沒人知道,也沒人提起,如果你感興趣,可以去查一查,其中必有蹊蹺,你到市內找最高的大樓就是了。”

明書慧聽了,感到略微失望,原來佛生調查的案子不是西武壇的事,但聽起來這犯案手法跟西武壇遭劫時的手法十分相似,還是應該去調查一番。

明書慧告別佛生,佛生千叮萬囑,讓他萬事小心,明書慧出了清水寺,剛一踏出大門,就看見謝嫣然在不遠處,俏生生地站在樹下等待。

“你還在這啊。”明書慧向謝嫣然走去。

“是啊。”謝嫣然笑着回答,“剛才你跑在裏面,其實我也隨你進去了,就躲在禪房後面偷偷看,我聽他們叫你明書慧是吧?”

“是的。”明書慧點了點頭答道。

“你跟那個壞人交手我也都看見了,原來你這麼厲害啊!”謝嫣然很興奮地說。

“哪裏哪裏……”明書慧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只不過……”謝嫣然頓了頓,眼睛上瞟說道。

“不過什麼?”明書慧追問道。

“只不過你招式過於剛猛直接,那招‘木秀於林’斜出的一掌,若是遇到高手,恐怕沒那麼容易近身了吧?”謝嫣然認真地說道。

“那個情況應該用什麼招式呢……”明書慧想了想,又點了點頭,自言自語起來。

“你的‘燎原劍’其實已經頗有火候,為什麼不試試‘天火降臨’這一招?可以將劍法蘊於掌法之中,這個出掌方位肯定沒人會想到,以快打快,防不勝防。”謝嫣然解釋道。

“對啊!真是妙!”明書慧拍拍腦袋,恍然大悟,“你可真神啊!”

“這還沒完,我覺得你武功里,氣的運用剛猛有餘,圓潤不足,你可以試試,將招式都不要用滿。”謝嫣然又繼續講道。

這幾句話彷彿擊中了明書慧的心,一直以來明書慧的父親就告誡他,無論是武功還是做人,都最忌諱“滿”,“滿”則“溢”,欲速則不達,若留有餘地,無論是對人對己,都大有裨益。

他腦中又回想起,母親曾告訴過他四句口訣——“聚散離合皆有道,平心守氣方無涯。正行逆走無強弱,失形忘身為妙法。”據說是“武仙”俞仙翁的神功口訣,他在調息運氣時,已經體會到氣不光要散佈全身,更可以平衡地凝聚於一點,這一個點可大可小可長可短,可燦若銀河宇宙,可微若灰土塵埃……

“喂!”謝嫣然見明書慧傻在原地,大叫了一聲。

明書慧嚇了一跳,見謝嫣然在一旁盯着他,明書慧又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咱們走吧。”明書慧想打破尷尬,於是說道。

“去哪裏?”謝嫣然問道。

“先去市內,有件事要去調查。”明書慧說道。

謝嫣然點了點頭,二人便向市內出發。

來到市內,幾番打聽,最高的樓叫“益盛大廈”,位於市中心。大樓不難找,二人很快來到了大樓腳下,走近一瞧,樓門上已經貼了封條,明書慧湊近,透過玻璃往裏面看,空空蕩蕩什麼人也沒有。

“現在怎麼辦?”謝嫣然問道。

“得想辦法進去。”明書慧想了想說道。

二人繞着大樓前後走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一個半開着的窗戶,明書慧用力將窗戶拉開,然後輕巧地翻了進去,又將謝嫣然也拉了進來。

來到益盛大廈內部,因為這大樓實在太大,二人不知從何找起。

“一般來說,發生事端的地方,不是在地下就是在頂層。”明書慧憑自己的江湖經驗說道。

二人先去了大樓的地下室,地下室只是正常的辦公場所,並沒有特別之處。

二人又在大廳里轉了一圈,明書慧注意到,大廳的盡頭有一間小電梯,二人就乘坐電梯上行,直接選擇了頂層。

電梯到了頂層,頂層只有一條走廊,走廊盡頭是一扇木門,木門緊閉。明書慧見這扇門蹊蹺,就走近掏出兩根細釘,用自己的開鎖技能,沒一會兒就將鎖捅開。

二人推門而入,裏面窗帘遮擋了光線,屋內十分昏暗,只隱約能看見兩張長桌分列屋子兩邊,謝嫣然將窗帘一一拉開,屋子頓時明亮了許多。

明書慧在屋內四處觀察,見桌子上滿是廢紙,牆上天花板上也都畫滿圖案,初看這些圖案,感覺奇奇怪怪歪歪扭扭,但仔細端詳,不由得嚇了明書慧一跳,這些圖案跟自己修鍊氣的法門暗合,再細細琢磨,居然是從俞仙翁口訣中演化而來。

明書慧從門口一直讀到屋子的最裏面,一面讀一面思考,很多圖案竟然是在研究如何將“氣”和“力”協調在一起。

明書慧十分震驚,這種想法幾乎不可能實現,凡是下武林的人都清楚,練“力”的人如果強行練“氣”,非但對提高武功沒有半點幫助,反而會走火入魔,反之亦然。

明書慧一邊看着這些圖案和文字,一邊在腦中印證着自己所學的武功,不由得痴痴地站在屋內好久,謝嫣然見了這些圖案,也知道這是一些武功的原理研究,但她沒有一點實戰經驗,所以對這些圖案可以說是一竅不通,見明書慧看得發痴,也不好打擾,只靜靜站在一旁等他看完。

明書慧腦中飛速轉動,他回想起父親教他的西武壇心法,想起母親說過的俞仙翁口訣,想起佛生的一招一式,想起方仁奎的西斯特瑪,又想起謝嫣然對他講過的出招圓潤,一時間覺得這些武功冥冥中都有一些聯繫,但自己又說不上來,苦思冥想中,明書慧不禁皺起了眉頭。

“天下有無敵的武功嗎?”過了良久,明書慧才問道,與其說是詢問身邊的謝嫣然,倒不如說他又是在自言自語。

“肯定沒有!”謝嫣然聽到后堅定地回答,“不過嘛,有無敵的武人。”

“此話怎講?”明書慧轉過頭問道。

“只要將武功練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打敗對手,如果有更強的對手,就將練功的程度繼續提高,直到沒有了敵手,武人不就無敵了嗎?”謝嫣然講道,她講了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但越簡單的道理,反而更有深意,明書慧又陷入了深思。

“還有。”謝嫣然見明書慧又呆了,就繼續說道,“我聽我爸說過,有一種圖形也是無敵的。”

“什麼圖形?”明書慧突然一激靈,然後問道。

“就是這個。”謝嫣然將手指指向牆壁上的圓形,明書慧順着手指看去,牆上其實畫著許許多多的圓形,足有幾百個。

明書慧盯着這些圓形,此時這些圓形在明書慧眼中,不再是單純的圖形,更像是一種“意”,是一種浩如繁星的劍“意”,是一種勇猛剛烈的拳“意”,是一種一往無前的掌“意”……

明書慧想着想着,雙手不禁跟着畫了起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圓套在一起,讓人眼花繚亂。畫了一會兒,謝嫣然見明書慧越畫越是急躁,手也越畫越快,到後來,手都開始發抖了。

“明書慧!”謝嫣然大叫了一聲。

“怎麼了?”明書慧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頭望向謝嫣然。

“你怎麼了?再畫下去要走火入魔了啊!”謝嫣然十分嚴肅地說道。

“我……我感覺這個圓好難,怎麼畫都不夠圓。”明書慧不好意思地說道。

“別研究這個了,這棟樓里好像什麼都沒有,就只有這間奇怪的屋子,我說咱們還是……”謝嫣然見明書慧愣在屋子裏時間太久,就提醒他應該離開。

謝嫣然話還沒說完,明書慧發現門口似乎有響動,之後從門縫探入一把槍,瞄準了二人的位置,明書慧來不及發出警示,只能迅速背對着槍口擋在謝嫣然身前,並將她摟入懷中。

砰地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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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身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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