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既來之,則安

第二十二章 既來之,則安

洛羽凌將鍾靈的神色盡收眼底,狹長的眸子微眯了眯,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要他說,沈亦遲此番怕是載了。

洛羽凌忽然想起一事,不由緊張起來,問道:“要說朝堂上那都是小事,你來了夏凌國已有三天,赦雲國大軍群龍無首,只怕現下要多方打聽尋你回去,若是你們皇上一時怒極,派兵攻進夏凌,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他們不會!”鍾靈胸有成竹。

她早料到沈亦遲那晚早有主意,特意留書一封,有雲喜在,不愁軍心渙散,至於阿蠻,看了她留的信,就更不會輕舉妄動,她就當給自己放了個長假,平日帶兵操練何其辛苦,如今她開個小差,來夏凌國追愛,也不算不務正業!

鍾靈打定主意更加心安理得,躺在貴妃椅上,好整以暇道:“不過,沈亦遲可曾說過何時來接我?”

“你的沈亦遲可不曾說過要來接你,只怕宮中的事都夠他喝上一壺了!”

鍾靈點點頭,面上若有所思。

不論那皇帝如何過分,到底是他父親,她如今對沈亦遲來說尚且算個外人,還是不蹚這趟渾水的好。

追愛之路,道阻且長啊!

洛羽凌果真沒有說錯,彼時身處皇城的沈亦遲,當真是焦頭爛額!

子時。

乾清殿燈火通明,龍椅上倚着個人影,不怒自威,一旁的宦官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出。

那人忽然睜開眼睛,猛的將手中竹簡扔了出去,擲地聲在靜謐夜裏格外清晰。

“朕的皇長子當真是好本事啊,不過才回來,便有人上奏參他一本,真是叫朕刮目相看啊!”

皇帝怒極反笑,神色在搖曳燭火中愈顯猙獰。

宦官顫顫巍巍行至殿下,拾起奏摺,小跑着回到天子腳下,以匍匐姿態將奏摺重又遞了上去,頭頂早已是冷汗津津。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更何況這位殿下慣是喜怒無常。

片刻沉寂之後,皇帝冷冷開口:“大殿下人在何處?”

“回陛下,殿下自打回宮,便待在寢宮中等候陛下召見,如今,人自然是在崇明宮!”宦官低着頭,攥緊手中佛塵。

“去將他叫來,朕倒要好好問問,他在赦雲國這些天,都做了什麼!”

崇明宮離乾清殿不過隔了一道涼亭,一刻鐘的功夫,宦官便帶了沈亦遲回來。

沈亦遲規規矩矩行了禮,俯首站在殿中,眸色陰沉。

這趟來,倒是比他想像中的稍遲些,如今他這位父皇倒是沉得住氣。

宦官遣散了宮女,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片刻緘默之後,龍椅之上的人先行出聲。

“你這趟去赦雲國,待的倒是有些久!”

沈亦遲在心中冷笑,人人都道他被鍾靈俘獲,在城中待了數日,那幾日不見他這父皇派人救他,如今他活着回來,他反倒來興師問罪。

面上卻仍是波瀾不驚,沉靜道:“回父皇,兒臣被赦雲國鍾靈所俘,在城中待了數日方才等到援軍。”

“這次命你攻打赦雲,可有收穫?”

父子二人皆心照不宣,以夏凌國的兵力攻打赦雲,無疑是以卵擊石,派他去,不過是想看看他的斤兩,可配坐上太子之位。

“回父皇,兒臣此番九死一生,不敢居功,還請父皇准許兒臣移居宮外別院,自省此次失職!”沈亦遲淡淡出聲。

饒是皇帝,也忍不住被他的話給驚住。

三皇子沈慕霖有勇無謀,如今朝堂之上,便數他這大皇子呼聲最高,如今冊立太子在即,他在這關頭移居宮外,無疑是自請放棄儲君之位。

“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沈亦遲掀開衣袍跪了下去:“兒臣明白,這十多年來父皇為了夏凌國殫精竭慮,只盼有能者繼承大統,兒臣慚愧,辜負父皇信任,愧對江山社稷,自請宮外別居,常思己過!”

長久的寂靜之後,皇帝開口應了此事,沈亦遲站起身,沒有片刻留戀往外走去。

朝堂之上爾虞我詐,哪怕是親生父子,也只落得這般下場。

他行至門邊,指腹已經貼上門扉,又聽得身後傳來聲響。

“你……當真想好了嘛?”

皇帝面上有些迷茫,他一直以為他是野心勃勃,故而諸多防範,可如今他自請出宮,倒讓他覺得像是從未看清過他。

夜明珠的光芒撒在他頭頂玉墜之上,晃的沈亦遲一陣眼花。

他幼時覺得那光芒遙不可及,如今看來,不過爾爾。

“兒臣心意已決!”

沈亦遲行了個禮,轉身推門,沒有半點遲疑。

他母妃本是宰相之女,可因着皇帝的猜忌,落得家破人亡的代價,他永遠也忘不了他八歲那年,母妃自絕於崇明宮外的場景。

她那時不過二十四歲的年紀,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是。

亦遲,你記得,天子無情,勿要報仇。

是啊,天子無情,沈亦遲閉上眼睛,恍惚中似有淚在他腮邊劃過,再睜眼時,眸中又是一片沉寂。

這宮裏他早沒了牽挂,做一些事時,自然是無所顧忌。

三日後。

日上三竿,濟安堂內人客冷清,鍾靈半躺在塌上,有些鄙夷的對洛羽凌說道:“世人都道洛神醫忙的抽不開身,所以才沒空理會那些上門拜師的人,他們若是知道真相,只怕你就要臭名遠揚了!”

洛羽凌好脾氣的笑笑,這幾天朝夕相處,他算是摸清了鍾靈的脾性,哪裏有傳聞中嗜血如命的架勢,分明是個外強中乾的小丫頭,尤其是這一張嘴,所謂狗嘴吐不出象牙,大抵如此。

“徒弟那東西要來能作甚?我正是大好年華,尚能普度眾生,便不假他人之手,若是出了個欺師滅祖的敗壞我的名聲,那我這一世英名,豈不毀於一旦?”

“你倒是想得開!”

鍾靈由衷感慨,換來對方嗤笑一聲。

“這話該我對你說才對,你可別忘了,你如今可是被俘虜的身份!”

可對方現下一副悠然的姿態,不知道的,只怕要以為她才是濟安堂的大東家。

鍾靈抓起一顆葡萄送入嘴裏,不慌不忙的吐出皮,悠悠道:“怕什麼,既來之則安之!”

她這趟來,就沒準備輕易回去,總要將沈亦遲生活過的地方好好瞧瞧,若是能和男神一起體驗風土人情,那便再好不過了!

她這廂正做着美夢,聽得洛羽凌叫她:“鍾靈,我去微服私訪,你可要同我一起?”

“微服私訪?”

鍾靈自然有興緻,洛羽凌得了沈亦遲指令,將她看的死死的,她在這濟安堂待了三天,除了和隔壁李大媽話話家常,摸一摸院裏的鳥蛋,便再沒了旁的事可做,她在赦雲國日日帶兵操練,如今無事可做,頭頂都快憋出草來了。

都說最怕窮人乍富,實則這忙人乍閑,也讓人頂不住,有這樣大好機會,她自然是要去的。

洛羽凌收拾好藥箱,便帶她去了窄巷子。

所謂窄巷子,實則是夏凌國的貧民區,這裏的人大都沒錢買葯看病,久而久之,小病拖成了大病,大病便只能在榻上等死。

饒是鍾靈見慣了生死,那些病中人無望的眼神也讓她心頭有些酸澀。

二人正走着,正前方忽然竄出來一個孩子,孩子不過八九歲的年紀,模樣清秀,衣衫樸素,抱住洛羽凌的腿便清熱的叫起哥哥。

“這是安安,便是他,讓我知道還有這麼一處所在!”洛羽凌摸摸安安的頭,跟着他往前走去。

年前,安安找上了濟安堂,飄雪嚴寒的天,赤着腳,衣不蔽體,在門外叫了半刻鐘,若不是那日洛羽凌有事外出,歸來時正好撞見,只怕安安又要如往常一般被底下小廝給轟出去。

彼時安安已經生生哭啞了嗓子,他父親本是當朝宰相家的一名小廝,因着得罪了府中掌事,被潑了髒水,生生叫亂棍打死,他娘親上門要討個公道,卻不想也被打斷了腿,沒錢醫治,竟拖到要咽氣的地步,這孩子走投無路,跑遍了城中藥館,替他母親求醫。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是叫他找到了洛羽凌。

鍾靈一面慶幸,又忍不住義憤填膺。

“當朝宰相,竟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要我說,就該掀了他的烏紗帽,叫他以命抵命!”

洛羽凌冷笑一聲:“他何止做出這一件傷天害理的事,若是讓他抵命,只怕他那條狗命不夠抵呢!”

鍾靈驚了一驚,正要細問究竟,聽得安安清脆的聲音:“哥哥姐姐,到了!”

不知不覺來到了一扇略顯破舊的門庭外,安安輕車熟路的打開門上安插的小鎖,將二人迎了進去。

堂內有孱弱聲音響起:“是安安回來了嘛?”

“娘,我帶哥哥回來了,這次還有個漂亮姐姐!”安安推門走了進去。

鍾靈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平日裏別人見她都聞風喪膽,聽慣了旁人罵她女魔頭,如今忽然有個孩子說她漂亮,饒是臉皮厚如鍾靈,也忍不住紅了臉。

跟着洛羽凌走進屋內,房內擺設簡陋,除了一張小小的床,便只有一張用來吃飯的圓桌了。

塌上躺着個纖弱女子,看見他們,似乎是想要起身,被洛羽凌伸手制止。

“大娘,我今日是來看看你傷勢如何,這位,是我葯館幫忙的小廝,你叫她小靈便好!”

鍾靈被這稱呼嗆到,久久不能平復,她好歹也是赦雲國大將軍,怎的便能稱呼成小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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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常逼婚:陛下已被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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