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溫柔與正確
寒意四處亂竄的天氣，免不了讓人瑟瑟發抖，然而今晚卻出奇的安靜，甚至四周那於悄無聲息之中散發出的靜謐，甚至不由得讓人毛骨悚然。尤其，在這處處都被猶如潑墨似的黑暗包裹的飛船周圍。
然而值得慶幸的是，船艙內的照明設備在剛才的激斗中雖說被波及與捲入，但只是短路了，看起來並沒有徹底損毀。此時此刻，維恩正遊刃有餘並按部就班地進行着修復，時不時濺出的火星，就彷彿零星水花似的，讓人心急。
“抱歉，能把鉗子遞給我嗎？”
在她話音剛落的瞬間，娜塔莉便將稍有點兒鏽蝕痕迹的鉗子遞給了她——
“謝謝，老實說有你在，真的幫大忙了。”
即使是忙得大汗淋漓，她也不忘為娜塔莉肯幫忙而表達着感激之情。
“話說剛才忽然就那樣試探你，如果惹你不快的話，我很抱歉。”
娜塔莉雖說對這番話有些驚訝，但還是毫不猶豫的接受了。然而有一點卻讓她不由得感到好奇：畢竟彼此雖說熟絡了些，但歸根結底不過是萍水相逢。
而對這樣的她，眼前的女孩兒居然能看似若無其事似的交談，這到底是為什麼？
於是，基於此，她拋出了一個疑問：“你難道不擔心我會從背後捅你一刀嗎？”
而對於這個看似理所當然的問題，維恩的回答也毫不遲疑——
“如果你做得到的話，儘管可以試試。”
字裏行間都透着近乎於自負似的自信，而這一切毫無疑問都源於對自己武藝的自信。
“這樣就，可以了吧？”
緊接着看似完成了修繕工作的她一邊嘀咕着；一邊打開了開關——剎那間，整個船艙內就像是順其自然般被塞進了個太陽一樣變得耀眼奪目。順帶一提整個船艙的構造就彷彿像是被銅牆鐵壁層層包裹的起居室一般......
該有的設備，以及日常生活物品應有盡有。
“我去泡茶，你應該口渴了。”
說完這話，也不等娜塔莉應聲，維恩便離開了座位。一身蒼藍色戰袍的她看起來就像是童話故事中的騎士似的英姿颯爽。
“喝喝看吧，雖然不敢保證你會喜歡。”不久，她便不緊不慢似的端來了能讓人聯想到櫻花的茶水。
杯子，看起來則是用陶瓷精雕細琢而成的。“多謝。”
然而娜塔莉對此並沒有說些客道話，而是直接抿了一口，立刻櫻瓣特有的香氣彷彿漸漸滲入了身體各個角落，讓人霎時間覺得心曠神怡。
“怎麼樣？這玩意兒還不錯吧？”維恩帶着似有若無似的笑容問道。
“嗯，確實很好喝。而且這味道也讓人不由得有些懷念。”
——僅憑寥寥數語，便足以讓維恩感到心滿意足，這樣的評價雖然看起來不修邊幅，但卻是最好的肯定。“是嗎？你能喜歡的話，也不枉我一番挑選了。”
緊接着短暫的寒暄過後，娜塔莉終於把杯子放下打算直奔主題：“話說回來，你也差不多該告訴我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了吧？”
理所當然她指的是剛剛被自己斬殺的那株看起來既像是“植物”又像是“動物”的東西。“真是個心急的傢伙啊，不能等喝完茶再談嗎？”
然而就在維恩話音剛落的瞬間，瞬間就見娜塔莉將杯中剩餘的茶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一飲而盡。
並說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維恩對此哭笑不得，但還是配合著漸漸打開了話匣子......
“首先，我想你應該知道許多年前的那場，將地球，以及人類文明一併葬送了的流星雨吧？”
“當然，這不可能會忘。”
然而，原本表現得波瀾不驚的娜塔莉，卻突然因為這一句話而流露出了過於明顯的悲傷與憎恨，同時摻雜着這兩種感情的目光，令維恩印象深刻。
“其實，它帶來的影響遠遠不止讓地球變成滿是屍山血海的星球而已，實際上我的國家，也遭到了蹂躪......拜它所賜。”
“你的國家？難道你不是地球人嗎？”
對於這個問題，維恩的回答並沒有絲毫猶豫，但卻耐人尋味：“或許該說，曾經是......”
而在聽了她的回答后，隱隱察覺到她或許有難言之隱的娜塔莉並不打算追根究底。
“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會來地球？而且飛行裝置還遍體鱗傷的？”
“今天，我原本預定是在執行資源探查的任務，正巧地球也在這次任務的調查範圍。”
“但是，在快要抵達預定目標的途中遭到了那傢伙的突襲。於是我為了自衛，只能選擇讓飛船迫降。”
並直到被你發現都一直在和那傢伙纏鬥。然而結果如你所見，我敗了。”
說到這裏，維恩不由得流露出了些許的無可奈何。
“你應該也一直在和那樣的東西互相競爭吧？”
對於她那看似疑問，實則卻是結論的反問，娜塔莉就彷彿像是默認了似的保持着沉默。
“看來我猜對了。”然而正當她要將話題獨自進行下去時卻被娜塔莉毫不猶豫似的打斷了：“它們究竟是什麼？”
緊接着她拋出了一直讓自己困惑不已似的問題。“它們並不是地球上的生物，而是由那場流星雨帶來的，足以毀滅星球文明的災厄。我們給了它一個名字——獸。”
話到此處，娜塔莉總算是明白了。
“但實際上它們只是變異的蠕蟲罷了。雖說打倒它們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比這更讓人頭疼的是它們的數量。”
“簡直多到了讓人眼花繚亂的地步，而且長得實在是讓人反胃。”
剎那間，娜塔莉補充了一句。“不過真虧你能活下來呢！據我所知現在的地球，已經完全成為了它們的狩獵場了。不是嗎？”
對於她的話，娜塔莉再次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緊接着並不打算否認的她悄無聲息似的轉移了話題——
“能再來杯茶嗎？挺好喝的。”
對此欣然應允的維恩，再次起身離開了。“可惡......”待她走後，娜塔莉忽然不由得罵了一句。
“而且，它們還有群居的習性。這一點也是相當的讓人覺得棘手。簡直就像是曾經的人類一樣，不僅目中無人、自視甚高，而且甚至還會不顧一切地無限增殖......”
“所以你是想說，事到如今這裏已經沒有任何被拯救的價值了嗎？”
剎那間維恩察覺到了她的敵意與不滿，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話。
“可能這會引起你的不快，但是我確實是這麼認為的。”
瞬間，娜塔莉感覺到臉上一陣火辣辣地疼，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被人毫不留情似的狠狠抽了一巴掌一樣。
“別開玩笑了！”
緊接着在明明知道此時此刻要控制情緒的前提下，她仍舊理所當然般的無視了理智的勸告。
“抱歉，忘了我的話吧。”即便是這樣被怒吼了，維恩也只是表現得輕描淡寫。
有時，甚至會讓人誤以為她根本沒有所謂的感情存在。
“你的傷？要緊嗎？”然而娜塔莉也迅速為自己的失態表達了歉意。並不由自主的再次擔心起她的傷勢來。
“都是些皮外傷，這種程度的話我早就習慣了。沒事的——”
然而就在她打算繼續將話題進行下去的剎那，船艙忽然像是陷入了驚濤駭浪似的劇烈搖晃起來！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緊接着就在她們倆還沒來得及把握狀況的眨眼間，所有的設備，包括各種各樣的儀器與餐具都在瞬間摔得四分五裂並彷彿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股腦兒滑向一側......
同時兩人的身體也像是被扭曲了似的毫不留情地撞上了牆壁！
“糟了！”
緊接着在經過了一陣天旋地轉似的頭暈目眩后，又被毫不留情地拋上了天花板，結果背部再度受到猶如當頭棒喝似的重擊！
“拉芙利亞，你看那個！”
維恩順着娜塔莉所指的方向，在落地的瞬間循聲望去——赫然只見原本空空蕩蕩的荒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聚集了多得數也數不清的獸。也就是和剛才被娜塔莉斬殺，並讓自己重傷的“那些傢伙”！
而且它們正毫不猶豫地往這裏；這艘飛船迅速聚集！
“為什麼？為什麼它們會知道我們在這兒？！”對此娜塔莉大吃一驚，並迅速做出了最合理的判斷——
“既然如此，只能由我下去引開它們了，拉芙利亞，你負責啟動飛船！”
“太亂來了，你知道它們有多少嗎？再怎麼說，那種數量一個人是敵不過的！
“我現在就嘗試着啟動飛船，你絕對不許自作主張明白了嗎？！”此時此刻的維恩表現出了凜然的威勢與氣勢，那副絕不容置疑的態度居然在霎時間使得娜塔莉忘記了反駁。
“好吧。就按你說的做吧！”
然而就在維恩在近乎天翻地覆似的撞擊中，終於來到了控制室的剎那，經過了一番讓人眼花繚亂的操作后，原本想要讓飛船再度點火併嘗試着升空的她霎時間發現了個令人不禁感到毛骨悚然的事實——
“引擎輸出功率低下，請補充所需的能量。”眨眼間顯示屏上出現的錯誤提示將她瞬間拽入了絕望的深淵！
“燃料不足？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就在她絞盡腦汁並為此咬牙切齒的瞬間，飛船被理所當然的翻了個底朝天，措手不及的維恩甚至還來不及驚呼，她的後腦勺便迎面撞上了天花板！
“拉芙利亞！？”
看着昏倒在地的她，忍無可忍的娜塔莉為此怒不可遏！然而，此時此刻的她只能像個飯糰似的被拋來拋去而什麼也做不了......
緊接着，彷彿從天而降的玻璃碎片就像是傾盆大雨似的將遍佈淤青與傷痕的她的身體毫不留情似的淹沒了！
“必須要做點兒什麼，若是一直這樣無動於衷的話真的會成為它們的盤中餐的！”
然而，竭盡全力衝破重壓的她趁勢移動到艙門所在的地方，並在它即將四分五裂的剎那，奪門而出！
“別小看人啊！？”怒吼過後，她的身影便與四濺如泉涌般的鮮血混在了一塊兒！
緊接着那所向披靡的模樣簡直讓這場原本敵方佔盡優勢的混戰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戮！——
“對待敵人絕不手下留情！”這毫無疑問也是娜塔莉一直以來的信條與原則。
“真是糾纏不休的傢伙！”話音剛落的她將所有的怒氣全部撒向了周圍那彷彿猶如洪水猛獸似的敵人！
緊接着迅速轉身的一記迴旋踢，直接將一連三隻的腹部乾淨利落地整個貫穿！瞬間迸發出哀嚎的它們眨眼間便倒地不起了！而就在娜塔莉以一人一劍與它們糾纏的瞬間，昏迷了好久的拉芙利亞也像是理所當然似的恢復了意識。
“那個傢伙......！”迅速把握狀況的她也毫不猶豫加入了混戰中！
“真是的，你還是那麼做了啊！”
對於這句有些無可奈何的問題，娜塔莉也毫不猶豫似的還擊了：“能那麼快醒過來，你也不簡單嘛！”像是閑話家常似的互相確認了對方的無恙后，兩人背靠背，彷彿一同面對着千軍萬馬！
“說到底我們沒必要把它們全部殺死，而且老實說這種等級的數量就算是你我再強大也無可奈何......
“所以，只需要竭盡全力清除纏繞住引擎的那部分就行了。做得到嗎？”
對此，娜塔莉的回答讓人忍不住佩服起她的勇氣來：“你當我是誰啊？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當然是小菜一碟！”
話音剛落的瞬間，在兩人彷彿心有靈犀似的配合下，第一引擎終於重見天日，並泛起了猶如漣漪似的光芒！“抓緊時間！”
“我知道！”不久，吸附在第二引擎表面的也被悉數粉碎！
“還剩下最後兩隻！”
然而就在她們準備乘勝追擊的剎那，娜塔莉卻因為一時的大意導致雙腳被纏住，緊接着整個身體被像是枯枝落葉似的甩到了半空中！
“真是有夠糾纏不休的！”
在感慨了這麼一句后，剎那間只見她一邊讓身體做出猶如雜技般的錐形迴旋；一邊借勢用手中的長刀削斷了緊縛住雙腿的觸手，並從容不迫似的藉著下落的衝擊力與速度，將目瞪口呆似的襲擊者一分為二！
“好，好厲害！”
這一瞬間她所展現出的技藝，即使是見慣了戰場的維恩也不由得稱讚連連。
“最後一個！”緊接着隨着彷彿將夜幕一分為二的一劍，四個引擎都恢復如初了。“快回飛船，繼續和它們糾纏毫無意義！”
而正當她們做出這個決定時，對方似乎也作出了與她們同樣的決定。只是那些傢伙退去的方向卻讓娜塔莉不由自主似的驚出一身冷汗——
“那個方向是——！”
毫無疑問它們蜂擁而去的地方是自己曾待過的山洞，然而現在哈特菲爾德還在那裏！
“這些傢伙的目標難道說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她必須為此負起責任。
“真是的，我怎麼偏偏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決不允許他人再一次在自己面前死去！這是她一直以來恪守的原則，雖說于娜塔莉自己來說，他並不想做“英雄”或是“正義的夥伴”。
再說了，那傢伙，哈特菲爾德根本與自己非親非故，說到底根本沒有義務為他冒險......
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轉過頭對維恩說道：“拉芙利亞，不好意思，請你先回船艙吧！我忽然想起來有個東西落下了！”
說完，便頭也不回似的竭盡全力追了上去！“喂，好歹把話說清楚啊！”
想要去阻止他的維恩，最終卻沒有這麼做，然而這並不表示她會丟下她不管。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稍有差池可能會送命啊！你明白嗎？”
然而獨自回到船艙的她卻絲毫沒有被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困住，而是毫不猶豫地解除了飛船所有的武器使用限制！
“既然如此，善後就交給我吧！”
以及理所當然的是，此時此刻發生在地球上的事，身在司令室的雷米爾是不可能知道的。“情況怎麼樣了，里維莉亞，找到維恩的行蹤了嗎？”
“還沒有，不過我已經派出了搜索小隊，會儘可能的擴大搜索範圍的！而且也差不多快有報告反饋回來了！”
聽完既是戰友；也是好友的她的敘述，雷米爾焦躁的表情總算是有所緩解：“拉芙利亞殿下，您還是先吃點兒東西怎麼樣？”侍女一邊尋求着雷米爾的意見；一邊端來了水果拼盤。
“事到如今我怎麼還能咽得下，先擱在一邊吧！”
然而，他只是擺了擺手，不假思索似的拒絕了。“我知道了。但是，請您別太擔心，她一直以來都能逢凶化吉，想必這次也是一樣的！”
雖然有些唐突，但是這位有着麥穗般金髮的侍女真的在絞盡腦汁似的安慰他。
“謝謝你了，艾瑟。我沒事——”
然而正當雷米爾這話剛剛脫口而出的瞬間，原本在監視屏幕前自始至終保持着冷靜的里維莉亞突然傳出一聲令人意想不到的驚呼——
“等，這種事，怎麼可能......調查隊，竟然全部都消失了！？”
“消失了？什麼意思，你說清楚些！”
然而，他所見到的，那彷彿發生在一瞬間的事，事實上很難用恰如其分的語言描述出來——因為，就親眼目睹而言，共有二十架飛行器的搜索小隊的的確確是“消失了”。
除此之外她實在是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形容詞了。
所以，當她將畫面等比例投影到大屏幕上的剎那，眾人所見到的，只有那彷彿像是曇花一現似的焰火在接二連三地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般，接二連三點燃漆黑的夜幕！
“可惡！我親自去！”
——說到底那是自己的妹妹，而此時此刻，明知她可能遇到了危險，作為哥哥的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心安理得的繼續坐在冷冰冰的司令室里。因為無論是作為哥哥；還是作為前輩......
無論處在怎麼樣的立場，他都無法忍受失去維恩；失去唯一的妹妹的痛苦。
“我不會再讓悲劇重演了，絕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然而在快步跨出司令室的剎那間，雷米爾卻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個夢——直到現在他依然記得某個似乎似曾相識的聲音告訴他——
“你將會不斷地失去重要的東西。”
那與其說是預言，不如說是詛咒：黎拉的死，就是最好的證明，不是嗎？而儘管他竭盡全力不去理會；不去相信，並認為那純粹是胡說八道。
但是，心底卻仍是對這番話怕得瑟瑟發抖。只是雷米爾太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
所以，才沒有人察覺。而唯一例外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