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結局(一)
魏子規道:“難受么?”
珍珠心想這就不用問了吧,她不照鏡子都覺得此刻臉應該是慘白的:“有點想吐。”
魏子規扶着她道:“誰讓你要泛舟,你不會水你泛什麼舟。”
不會水跟泛舟有什麼關係,請弄清楚她現在想吐是因為暈船,不是因為不會水。珍珠道:“待我調息運氣。”她深吸氣,又呼氣。
如此調整了呼吸,魏子規問她:“如何?”
珍珠道:“暫時把喉嚨那股酸水封印住了,就不知能封印多久。這裏靠近戲樓,還是去戲樓喝口茶,聽段戲,緩一緩。”
進了戲樓,沒見梁山來招呼,一問知道梁山今日休息。
珍珠是戲樓老闆,有專屬座位,坐下就讓夥計上茶,她要喝奶茶不加糖。
台上正在唱西遊記孫悟空大鬧天宮,感覺身邊有人坐下,珍珠想提醒她旁邊這幾個都是VIP座位,只有老闆和老闆指定友人坐得,一看:“余先生。”
余先生穿着一件草紋褐色的衣裳,這布料跟她在高燕見過的那個戴面具的祭司穿的那件一樣,只是少了狐裘滾邊,改成了適合夏季穿的輕薄款式。
對於背書這塊她沒魏子規過目不忘的本事,但是對於衣服首飾這塊領域她有絕對的自信,記性能與魏子規一比。
她還曾經誇讚那位不知相貌的高燕祭司把衣服穿得格外有味道。
珍珠笑不露齒:“怎麼這麼巧。”她抓住魏子規的手,在他手心寫字。
余先生看着他們兩緊緊握着的手:“你們感情真好。”
珍珠道:“是啊是啊,孩子都有了還如新婚燕爾,不怕先生笑話,少牽他一會兒我都要心悸。”她敲了一下自己的頭,“誒呀,早上在灶台上燉了十全大補湯,是不是忘了熄火了。得快回去了。”
她要拉魏子規走。
魏子規卻錯愕的盯着一樓中間的位置,珍珠順着他的視線看,是於漸白和子意在為台上精彩的劇情鼓掌叫好,子意旁邊坐着的女子雖矇著臉,但珍珠還是認出了那是木白魚。
珍珠喃道:“他們兩不是去買琴的么。”
於漸白這個傢伙買琴就買琴,帶姑娘來看什麼戲,這種不按向女方家長報備的節目表走的人,從此以後不配跟她同桌吃飯。
余先生笑道:“你寫的戲很好看,票很搶手。有的人連夜排隊,買了戲票再拿到別處以三倍價格出售。他們兩心地很好,看到售票的老婆婆年紀大,便幫她把最後兩張票買了。”
珍珠心想那老婆婆應該是他的人吧,這就是早期黃牛么,原來黃牛票不止擾亂市場,還有這麼大的危害性,她當初怎麼就沒想到要嚴厲打擊倒賣戲票行為呢。
余先生道:“讓你這幾個丫鬟到外頭等吧,我們聊聊天。”
他有人質在手,他們不得不從,魏子規對那幾個會武功的丫鬟道:“你們到戲樓外等。”
魏子規道:“先生是如何算出我們會來戲樓,早做這般部署的?”
夥計上了奶茶,珍珠卻已經不想喝了。
余先生笑:“不必算,你們不來我也會叫人把你們引來的,只是未曾想到天助我也。”余先生嘗了口奶茶,“沒想到牛奶和茶混一塊會是這樣的滋味。”余先生誇讚珍珠,“你很聰明。”
珍珠乾笑:“謝謝。”
余先生道:“我知你包里放了很多東西,我先幫你收着。”
珍珠猶豫,可最後還是把包給他了。
余先生想摸珍珠的頭,嚇得珍珠躲進魏子規懷裏,魏子規將他的手拍開。
“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的,相反我會保護她,誰敢傷她,我叫他死無全屍。”這最後一句余先生說得狠辣,不似玩笑。
魏子規道:“高燕正在打仗,我看大祭司也不像貪生怕死之人,不在朝中坐鎮,千里迢迢遠赴晉城,難道是還有比穩定朝綱、安撫民心更重要的事么?”
余先生也不打算再隱瞞身份了:“他們同歸於盡才好呢,我要的便是這高燕二百四十年的基業毀於一旦。當初在源閣寺就應該慫恿攝政王也埋伏人,這般說不定他們自相殘殺,高燕的氣數在那一日就斷了。”他聳聳肩,“算了,且由着他們多苟活些時日吧。”
珍珠瞠目:“你知道代國公主要在源閣寺動手?”她知道為什麼其他人都腿軟,唯獨她沒事了,原來真不是她打通任督二脈,百毒不侵:“那小童給我喝的水裏面有解藥。”
“我想着像你這樣機靈,只要沒中毒,一定會躲到後方安全處。只是沒想到你卻被抓走做了人質,好在你平安無事。”余先生慶幸道。
魏子規問:“先生不止是高燕的大祭司這般簡單吧。”
余先生沒回答魏子規,因為這個問題在他看來不重要。
他只是凝着珍珠,聲音里儘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愛:“我記得你很喜歡你小時候那個娃娃,所以特意找工匠做了一隻一模一樣的。”他從懷裏掏出那日珍珠挑的臂釧,“日後只要你想要的,舅舅統統給你買。”
珍珠痴痴的喃道:“舅舅。”
書里那個金家少爺么。
這一聲稱呼叫余先生喜上眉梢:“當我知道你還活着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我着急的想見你,只是他們辦事不利實在是無能,舅舅只好親自來接你了。好了,我們該走了。”
珍珠結巴道:“去……去哪?”
余先生道:“舅舅不是跟你說過么,不會在晉城逗留太久。該辦的事辦完了,就該走了。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
珍珠看了眼一樓還渾然不覺自己身處險境的於漸白和子意,先來軟的吧:“可是我孩子還在家裏,要不舅舅你先放我回家把孩子帶上。”
余先生笑道:“又調皮了是不是,跟舅舅也要耍心眼么。等平安回了家,我會讓人來接你的孩子。我知道你的暗衛守在戲樓外,等這一曲唱罷,散了場,他們不見你們出來便會知道出事了,所以得抓緊走了。有話路上問吧。”
魏子規道:“看來余先生是不會帶我們從正門走的。”
余先生道:“你們要聽話,否則就只能把樓下那兩位一塊帶走了。”余先生起身,在前領路,魏子規和珍珠十指緊扣,跟在後。
下了一樓,拐進廚房,江侵月和寧慎已經在裏面等了。
珍珠傻眼:“他們兩也是舅舅你的人么?”這寧慎不是幫着代國公主的么,媽呀,大晉版碟中諜?“七灣巷的黑市,殺了曹修不會也是你們設的局吧,還假裝不認識。”
江侵月道:“曹修之死確實是意外,當時義父還需周旋在代國公主與攝政王之間,代國公主又在四處抓捕你,為你安全考慮,這才暗中助你們返晉,至於寧慎……”他意味深長的看向寧慎。
寧慎如履薄冰,即刻單膝跪下,以表忠心:“謝主人既往不咎,原諒我先前私放柳意之罪。”
余先生慢聲道:“到底是你妹妹,人之常情,只是你要記住沒有下次了。”
江侵月觸碰藏在灶台里的機關,牆上現出通道,魏子規道:“你來戲樓做樂師,就是要查看這條暗道有沒有被官府發現么?”
珍珠心想她買下這戲樓,竟然不知還有條密道,還以為官府拍賣的不動產各方面都檢查過了。
早知道就該讓公主府的工匠來勘察繪製建築構造,她太不謹慎了,現在檢討自己還來得及么。
江侵月點燃蠟燭。
余先生對珍珠道:“裏面黑,小心點。”
珍珠揉揉眼哭道:“舅舅,我以前雖然很能吃苦,但做公主後日日酒池肉林,我墮落了。你要帶我去哪?窮鄉僻壤我熬不住的,我不想香消玉殞,要不你給我幾天時間轉移個人財產行么。”
余先生哄道:“不會叫你吃苦的,舅舅已經安排了一處世外桃源。”
珍珠哭:“不是,舅舅。有的人覺得日日青菜豆腐,男耕女織這種生活就如同生活在仙境了,那是他們容易滿足。我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七八個丫鬟伺候不行的,真的需要錢。”
余先生道:“等到了那,你想要多少人伺候都行,再這麼故意耽誤時間,舅舅要生氣了。”
珍珠閉上嘴。
江侵月和寧慎先走。
魏子規和珍珠跟上,余先生押后。
他們一進密道,門就關上了。珍珠心想還是扇自動門,是哪個機關大師如此牛逼,魯班製造么?周圍一片漆黑,就兩根蠟燭亮着,勉強照亮腳下。
魏子規道:“先生來晉城若只是為了帶走珍珠,不需逗留這麼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