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只欠東風
一聽牛莽問要不要幫自己施展法術,谷懷心裏有些犯怵,一時間也答不上來。
“怎麼,怕了?還是不相信我?”牛莽問到。
說實話,谷懷心裏,這兩樣都有。
怕的是,這個被稱為“大法師”的人,亦正亦邪,而且這會兒好似還和城府樓結下了梁子。
不相信的,倒不是對方的法力,而是他動機。
之前他告訴谷懷這些那些的道道兒,這會兒谷懷又陰錯陽差地找回了對方,會不會是巧合?
“看起來是巧合對嗎?”牛莽嘿嘿一笑,仍舊是一身的酒氣,說到。
“你早就料到我會過來找你,對嗎?”谷懷問到。
“嘿嘿,”牛莽訕笑道,“木器,你應找的是木強那老傢伙,棉帛嘛,離不開王麻子布莊,對不對?”
谷懷點點頭,眯着眼看着牛莽,心裏犯起了嘀咕。
她一開始的疑問是,既然這些事情牛莽都知道,為何他自己不去做?
後來又發現不對。因為牛莽做了又如何?他沒有店鋪,也沒有做任何與那留思豆有關的生意,即便做出保鮮箱,也沒有用處。
“然後,”牛莽繼續說到,“你還要找一個法術高強之人,於是……哈哈哈!”說完他用那酒瓶子的那隻手指了指自己,得意地大笑道。
“你要多少銀子,說吧?”谷懷以為自己明白了,就徑直問到,看對方施法的價碼是多少。
可是牛莽只是伸出一根手指頭,搖了搖,道:
“現在不收你的錢。”
谷懷詫異,以為這人之前做了好些鋪墊只是為了這會兒能賺點錢。
“別詫異,”牛莽說到,“我只是現在不收你的錢。”
然後他低頭想了想,對谷懷伸出一隻手道:
“你把那隻陀螺給我。”
陀螺?七彩陀螺?
谷懷一聽牛莽要這個,手不自覺地移到放着陀螺的內袋裏。
他現在每天都帶着那隻陀螺,並不是因為它能在地上跳出絢爛的舞姿,而是因為,那是小秋葉送給他的。
他早上出門可以不帶犬歸笛,但小秋葉給他的東西卻是一定要帶。
“怎麼!情人送你的不捨得?”牛莽戲謔地問谷懷,那眼神就好像看着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這會兒尤姬也在旁邊,本是對兩人的對話沒什麼興趣,一聽到小秋葉和情人什麼的,就眯起了眼睛,微笑地盯着谷懷的臉,想看看的反應。
谷懷被兩個人盯得好不自在,臉都紅了,無奈只得慢慢掏出那隻七彩陀螺,遞給了牛莽。
牛莽沒有接,也沒有去看,只是一邊喝酒一邊用手指朝下指了指,示意谷懷將陀螺放到地上。
谷懷只好蹲下將陀螺輕輕地放在地上。
“瞧你那傻樣,情人送的就真不一樣,還這麼小心。”牛莽這會兒撇了一眼地上的陀螺,一邊收起手上的酒瓶子,一邊埋汰着谷懷說到。
“法師要玩把戲了!”尤姬天真地等大了眼睛看着那陀螺,側着脖子對谷懷說到。
話語間,牛莽兩手合在一起,在胸前快速地比劃了起來,乍一看像是道士結印,但細看之下卻是複雜許多。
道士的印記動作一般人看上幾遍也能記住,記憶好的一遍就能模仿。可是牛虻那手勢打得,非常的複雜與古怪,就連古怪這種過目不忘之人,也是看得雲裏霧裏。
結印之時,本來躺在地上的那隻七彩陀螺竟自己緩緩立了起來,然後緩緩轉動起來。那情景就像一個本在地上休憩的小女孩站立了起來繼續着她的舞蹈,那漸撒出的光彩斑斕,就好似她的裙擺。
“太漂亮了!”尤姬目不轉睛,看得眼睛都直了,口中自言自語地讚歎到。
谷懷發現,這招式可不只是漂亮。
細緻看去,陀螺轉動間,帶起了四周的沙石,噼里啪啦地四散開來。
這時間,陀螺周圍的地面上,鑽出來一隻不知名的小動物。
想是被地面的動靜所驚擾到,出來探個究竟。
可是,剛到它鑽出來想要逃走,卻是沒走幾步便停了下來,看那樣子像是被什麼噎到了一般,喉嚨鼓動了兩下,然後再緩緩地走了幾步,便倒下,抽搐了幾下之後,沒了反應。
尤姬臉色一變,剛剛還驚嘆法術的絢爛,這會兒已是駭然,看了看牛莽,瞪着眼問到:
“你!你把它殺了!?”
“法力還在陀螺的周圍形成了一個場,將裏面的氣向外排開。”谷懷看出了門道,對尤姬說到。
這個也正是谷懷想要達到的效果。
“哎——”牛莽失神地看着地上那隻動物的屍身,嘆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到,“再漂亮也不過是一時的啊!”
說話時他也收起了法印。
待七彩陀螺緩緩停下后,他對谷懷說到:
“之後將他放在那百孔箱裏即可。”
“為什麼要幫我?”谷懷收起陀螺問到。那語氣聽上去,更像是質詢。
“幫人一把,何樂不為,”牛莽大義一副凜然的樣子,然後瞅了瞅谷懷,道,“看起來你還不信,好吧,為了錢!”
“剛問你多少,你未告知。”谷懷道。
牛莽搖了搖頭,哼哧了一句,道:
“這點小錢,你以為我看得上?”
“那你想如何?”谷懷問。
“你之後每賣出一批東西,我都從中抽些水分,不知意下如何?”牛莽狡黠地看着谷懷說到。
原來,這傢伙想做長期買賣。
“你是想合夥咯?”谷懷問到,卻有些猶疑。
他看眼前這人,雖然喝得一副爛醉如泥的模樣,卻比清醒的人還要清醒。
“這個要求不過分吧?”牛莽笑了笑,一副即將達成願望的樣子,說到,“我使的氣旋法術,其實本身就值很多很多的銀子,可是我這會兒卻沒有向你收錢。”
“你這什麼屁把戲,搗鼓了老半天,就轉了一會兒,本小姐都沒看夠,就這麼沒了。”尤姬嚷嚷着。
“你個女孩子家家的,懂個屁!”牛莽吐了口唾沫,也不管對方這女孩子家家的,動作糙得很,說到,“你可知這陀螺只要能放進箱子裏,用手隨便那麼一轉,不再去碰它的話就是永遠不會停下的。”
谷懷聽得明白,對方是給自己的東西施了很高階的法術,其效力是用時間來衡量的。
這也是一般法師做不了的。
“可是,牛大師,”谷懷還是覺着有些奇怪,問到,“您自己法術如此了得,也差這點錢嗎?”
“啊!我知道你,你個變把戲的應是沒有官印吧!”尤姬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手指着牛莽大喊到,如同潑出了一大盆冷水。
只見那牛莽臉色時青時紅,表情好不尷尬。他也覺得瞞不住,只是摸了摸腦袋,訕笑道:
“是啊,有官印的才能做買賣,我這不是還在申請嗎,所以,先解決生計問題。”
谷懷有些詫異,這牛莽的法力自己也見過了,比上次在白沙臍里那些個花拳繡腿的不知要高明多少,可是居然還不能正常營業。
“切,甭提申請什麼的,”尤姬嘟起了嘴,“你都這麼大年紀了,還申請個屁。之前來我們家作法的那些人,都沒你這麼老大叔模樣。”
聽尤姬說得如此直接,剛剛有些平復的牛莽,心再次跌宕起來。谷懷看得出,他都快惱羞成怒了。
“行!那就這樣成交吧。”谷懷伸出右手,對牛莽說到。
這會兒再不把這生意定了,面前這一男一女定然會吵起來。
“不過,我如何將銀子給你。”谷懷再問。
他想着這牛莽已經被劉捕頭盯上了,這會兒他又跟赤沙對過一回,之後要在露面,怕是會有更大風險了。
牛莽倒也淡然,道:
“你每月月底那天,晌午之前,將賣留思豆的銀子放到白沙臍的一顆石頭地下,我自會去拿。”
然後,他將具體石頭的位置告訴了谷懷,再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道:
“你要賺錢,可要快哦,說不定哪天我就自個兒跑去那城府樓里做客了。”
谷懷竟從這話里之意,聽出了一些凄涼。
生意談妥了之後,牛莽轉身便走。谷懷突地問他:
“在流沙島上,為何出手相救?”
牛莽愣了一下,轉過頭,本來想要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用手指點了點谷懷,一臉賤笑着說到:
“你小子詐我!我可不知道那流沙群島的事,休再多問了。”
說完,他跑到路邊攔了一輛行車。
上車前,牛莽也拋下了一句話,對谷懷說到:
“你們店裏,還有人找我做這個。”
谷懷一愣,然後緊張了起來,問到:
“那你幫他做沒有?”
“哈哈哈!”牛莽大笑,一邊跳上行車,一邊開了個谷懷的玩笑,道,“你猜呢!”
說完,那車子便絕塵而去,留下了呆站在原地的谷懷。
谷懷剛剛確實用了個話術,因為他已經知道,那牛大法師與黃勛之間,有着很深的仇恨。所以他一開口,便假設之前在流沙島上是牛莽提醒了自己有關黃掌柜的事情。
無論牛莽回答是或者不是,至少都說明,他知道當時發生的事情。
不過,牛莽雖然酒醉醺醺,但腦筋還是靈敏,直接就說自己不知道。
只是,谷懷總覺得之前的事離不了牛莽的照應。
谷懷回到車裏,將那小陀螺放到百孔箱裏。
用手輕輕一撥,同上次一樣,陀螺飛速的轉動起來。
不同的是,這會兒那陀螺轉得更久,同時還帶起了百孔箱四周的一陣陣勁風。
由於木強對那些孔的設計,頗具匠心,使得陀螺對氣的控制格外有效。
谷懷伸手放進陀螺旋轉的空間裏,竟感覺到了一絲絲涼意。
正是這種效果!
這會兒,他也是更加明白了那棉帛的重要性。一是讓氣流的速度減緩,二是讓裏面的溫度保持得更久。
下一步,就是那個棉帛了。
牛莽走之前對谷懷說的那些,讓谷懷心裏再度忐忑起來。
因為牛莽這人,看上去行事作風舉棋不定,谷懷真不確定他是否有幫沙五六施法……
不過不管怎樣,谷懷的寶貝現在是只欠東風了。
深夜,谷懷回到住處,竟發現黑仔比自己回得更早。
雖然那犬歸笛不是谷懷偷的,但他此刻卻是有些緊張。因為他不知道接下來黑仔會對自己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