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偷胖胖，殺客胖爺
老闆穿着人字拖，花褲衩配藍T恤，從櫃枱後面出來：“巧了，胖爺也這麼想的，去朝天宮，那裏的地面大，隨你怎麼施展。”
北都是個大城市，在東南西北四面分別有四個大型的古玩城，分別是朝天宮，潘家園，琉璃廠和瀋陽道，但是請別誤會，這四個古玩城都是借了名號而已，但規模也不小。
出了如心閣關上店門，掛了塊‘今後休業’的牌子，葉然和老闆走出南宮古玩街，他們誰也不說話，像是在互相慪氣，又像是高手過招前積蓄內力。
這會太陽十分毒辣，走幾步路就是大汗淋漓，再走幾步路，連頭都開始暈乎乎的，恰好這時到了飯點，葉然的肚子也叫了起來。
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葉然早就口乾舌燥，前胸貼後背：“吃飽了才有力氣，走吧，今天我請客。”
老闆沒有反對，跟着葉然走進一家刀削麵館，剛進麵店門口，葉然就沖老闆娘喊道：“老闆娘，來碗刀削麵，多放辣少放醋。”
老闆看了眼葉然，也喊道：“我要兩碗，多放醋少放辣，牛肉要雙份······”
老闆娘從廚房探頭出來，疑惑道：“小兄弟，我家的碗大，兩碗是不是多了······”
老闆頓時不滿：“咋的，怕付不起錢啊，胖爺今天有錢，吃不完倒了喂狗。”
葉然知道他是跟自己慪氣，無奈的苦笑兩聲，然後找位置坐下，開始認真的打量老闆。
已經幾年沒見，老闆看起來有些頹唐，鬍子拉碴幾天沒剃，頭髮亂糟糟的有層油光。
唯一沒變的，是還跟以前一樣胖。
不能說胖，應該說發福，圓臉上頗顯滄桑，也並不帥氣。
老闆名叫徐胖胖，七年前突然出現在這座城市，成為葉然的好友，他沒什麼正經工作，卻不知從哪裏，學了身玉器造假的本事。
只有憑藉祖傳鑒寶秘籍《歸葬錄》，葉然才能看出他造假的端倪，不可謂不高超
如果不是因為如心閣，徐胖胖不會造假作偽，因為他並不喜歡這行，而他的本職工作，其實是個爪子。
說的直白點，就是扒手小偷，而且是神偷。
不過徐胖胖盜亦有道，很少做出格的事情，再加上手法嫻熟，懂得進退，縱橫江湖六七年，始終安然無恙。
雖然李誕知道他做的事情見不得人，卻苦於沒有證據，所以早上才會提醒葉然轉告他。
三年前，葉然因為李霏意外身亡，心灰意冷就此失蹤，他在失蹤前，將如心閣交給了徐胖胖經營，徐胖胖這才成了老闆，用造假作偽來謀生。
而李誕交給葉然的那塊玉蟬，就是徐胖胖的傑作，以假亂真半點不假，只是他臭美的脾氣，還是半點沒變。
沉吟許久，葉然忽然低聲道“胖胖，這次我回來······”
“以前你給我說，跟我混吧，以後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你一個碗刷，然後我跟了你，可是你呢，知道我們這三年怎麼過的么？”徐胖胖揮手將葉然打斷。
剛遇到徐胖胖的時候，葉家已經敗落，葉然和女友李霏，好友秦開和蘇雨，憑藉祖傳鑒寶秘籍《歸葬錄》，組成“殺客”團伙闖蕩江湖。
古玩行里，有人鑒寶掌眼，也有人造假作偽，還有人殺豬牟利，葉然有鑒寶掌眼的本事，卻不可能撿漏掙錢，撿漏之難，難於上青天。
造假作偽，因為祖訓不許，葉然不會染指，所以他們這個小團伙，主要是“殺豬”牟利。
殺豬牟利不是正經買賣，但在古玩行里卻是常態，說他黑心、黑肺、黑老實人，可扎頭進古玩行的，能有幾個是老實人？
殺豬牟利的營生，自古以來就有之，不信去古玩街上走一圈，哪個攤位沒有贗品假貨，專門用來欺瞞老實人，這算不算殺豬牟利？
這是往小了說！
再往大了說，以書畫這類舉例，古代文人雅士，成名之後均有代筆，比如唐伯虎的代筆周東村，乾隆的代筆張得天。
事後再蓋上各自鈐印，後人幾乎難辨真假，甚至代筆之人的作品，遠比被代筆之人還要高明，流傳後世千古流芳。
這算不算變相的殺豬牟利！
況且葉然他們盜亦有道，按照祖訓定下了規矩，殺豬牟利的對象，只選擇黑心黑肺之人，絕不違背道義準則。
而葉然他們常用的手段，被行內稱為“金鉤釣魚”！
那天，蘇雨以自己美色，釣到一個好色的郵票愛好者，經過層層佈局，眼看即將成功，卻不想突然出了變故。
原來那時候，徐胖胖還是個爪子，盜術堪稱神技，神不知鬼不覺偷了用來交易的郵票，讓蘇雨陷入險境。
幸虧葉然及時出手，勸服徐胖胖，將郵票送回蘇雨手中，最終轉危為安完成交易，錢也到手了。
從那以後，徐胖胖加入了小團伙，從此不再是爪子，而是古玩行內的“殺客”。
何謂殺客？
古玩行有句術語，叫做“殺豬”，本是對賣假貨人的口語，意指把新仿的物件賣給約好的顧客，而葉然他們做的就是殺豬買賣，可不就是持刀的殺客？
殺客以金鉤釣魚殺豬，被殺的卻都是“肥蟲”，也就是對古玩似懂非懂，一知半解的人，這類人最容易被釣上金鉤，成為殺豬的對象。
“你走了多久，兩年？三年？我還以為你死了呢，這幾年對我們不聞不問，現在突然冒出來了，是不是想找我們借錢？”
徐胖胖斜眼睥睨，點燃一根香煙吐出煙圈：“想找胖爺借錢門兒都沒有，反正我是沒錢······借命也別想。”
葉然無言以對，當初的確是他對不起他們，不告而別，三年時間杳無音訊，不管是誰，都會心懷怨氣。
恰在這時，老闆娘端上三碗熱氣騰騰的刀削麵，笑的合不攏嘴：“小夥子，咱們店裏可是老手藝，保准吃了下次還想來。”
這碗刀削麵，葉然吃的很坦然，也吃的大汗淋漓，錢是徐胖胖付的，用那塊玉蟬來抵債，玉蟬也重新回到他手中。
瀋陽道古玩城，比南宮古玩街大了不知多少，攏共有橫縱四條街，治安管理十分到位，不管是店鋪還是地攤，全都井然有序，鱗比櫛次。
瀋陽道外圍，有條陰翳的小街，從這兒往裏看去，街上熙熙攘攘全是行人，還有許多賣雪糕冰棍，糖人小吃的小販。
瀋陽道這塊地皮，在北都可算是風水寶地，興旺有十幾年了，雖然現在不興封建迷信那套，但改開過後，北都城響應國家號召，對城市進行重新規劃。
傳說初次規劃后，上面領導對方案很不滿意，打回進行重新規劃，三番五次過後，領導大發雷霆，下面辦事的人糟了大殃。
迫於無奈，規劃人員請了位老堪輿家，托着羅盤和尋龍尺，踏遍了北都每個角落，最終在瀋陽道腳下，增加一座古玩城，領導十分滿意。
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