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和尚

由懷州入京城，走西平路，大葉驛，平坦，是通州大道，經青龍山，山路蜿蜒，卻可少繞了幾十路。

青龍山隱靈寺是懷州大寺，氣勢恢宏，藏於深山。

這日，寺里的晨鐘剛剛敲過，古剎也仿若剛從睡夢中醒來。寺前的小徑上，只有一名小和尚在清掃昨晚的落葉。

路遠方，一少年施施然走來，腳步輕盈。

少年着一藍夾襖，月白背心，年紀大約十六七，臉色青黃，肩上背一包袱，彷彿哪家公子出遊，卻又不見書童。

小路曲曲折折，在樹蔭遮密中更有“曲徑通幽”之境。青年漫步小徑，心境似清風拂過湖面，不起半點漣漪。

那小和尚卻已發覺有人前來，抬起頭來合什作禮，說道：“施主早！”

少年恭身還禮，“小師父早”

卻見那小和尚的臉上露着狡獪的微笑，心道：“好個勤快的小和尚！”便不再理他，繞過和尚，向小道而去。

“咦”，小和尚忽然發出驚囈的聲音，驀地一伸手，點向少年的腰間。

少年應指而倒，人事不省。

小和尚四下看了看，四野無人，抓住少年，一晃身，如一縷青煙般向寺內投去。

穿過小徑，小和尚來到寺內最偏的一間禪房。

禪房內安安靜靜，一個人也沒有。房內一張床，一張桌，一書箱和一個蒲團，簡簡單單。床上的被褥鋪得整整齊齊，書箱放在桌前。

小和尚將少年放到床上，在椅子上坐下，心中默想：“阿彌陀佛，這小施主身上竟然有靈氣波動，到底藏了什麼寶物呢？”

小和尚思緒紛雜，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來，在屋中走過去，又走過來。

他見寶動心，將少年擄了進來，此刻，卻又猶豫起來。

忽然眼中亮光一閃，打定主意，伸手探向了少年的腰間，三兩下，將少年腰間緾着的一個包袱解下來，包袱內除了一些散碎的銀子，就只有一個小盒子。

盒子上了鎖。

小和尚一使勁，“咦”，明明是一把小鎖，卻並沒有如他意料的裂開來。

好奇心大起，走過去在床底之中拿出一物，拾在手中，卻是一把戒刀，刀身雪白，寒光閃閃。

小和尚掄刀便朝那小鎖砍去。

“呯”，小鎖發出一聲輕響，如水面上投入一枚小石子，一團金光如水波般向四面盪開來。小盒子和小鎖完好無損，一點痕迹也沒有。

小和尚“啊”的一聲，手一抖，戒刀跌落地上。

一顆心怦怦亂跳起來。

回到桌邊坐下，以手支頤，獃獃地出神。

竟然是靈氣鎖，這便大不簡單了。

盒子內到底是什麼寶物呢，這相貌清秀的少年又是什麼人呢，為什麼身懷異寶，一個人行走在深山裏？

定了定神，小和尚再次起身，從箱子裏拿出塊小小的鐵片。鐵片上刻火焰飛騰之狀，在朝陽的柔光下閃閃發亮。

剛要動手，小和尚忽有所感，朝床上少年看去。

少年依舊昏迷。

和尚身形一晃，已到了床前，右手一揚，手中鐵片挾一股勁風，朝少年頭上切去。

“等等”，少年急呼。

鐵片離少年頭部半寸停住，但在小和尚驅使下，鐵片並前端出現了半寸長晶芒。

小和尚望向少年，少年額頭在晶芒壓迫下顯現血痕，少年目光澄徹，隱現點點懼意，雙目與小和尚對視，卻不說話。

“好小子”，小和尚心下贊道。

任誰被人莫名其妙擄來，肯定要吵鬧撕打的，這少年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卻比大人還要鎮定，實是異數。

這少年便是背負重任的四海鏢局沈岳。

從出鏢局大門的那一刻起，這平日不拘言笑的少年便平添了幾分成熟。他知道，連鏢主都沒有把握辦到的事，意外是意料中事。

見嚇不倒少年，小和尚也不在意，回過身來，走到小盒前，嘆了口氣，運轉鐵片，再次朝小鎖切去

金光再閃，

“嘩”，小鎖彈開。

小和尚將那鐵片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見無損后，又將鐵片塞進書箱之中，轉過身來，將小盒子打開來。

盒子打開，盒子裏面，一顆龍眼大小的黑褐色珠子靜靜地躺在那，發出柔柔的白光。

“舍利”

小和尚驚訝出聲。

這和尚佛法武功精深，已臻至無牽無礙，意想身行之境。這舍利發散的靈力波動，卻是熟悉不過。

舍利子是大德高僧圓寂火化后留下的遺骨生成物，也叫設利羅，顏色有白、黑、綠、紅等，形狀也千變萬化，有圓形、橢圓形，也有成蓮花形的。

佛法武功精深的高僧圓寂火化而成舍利子，會留下主人功法的痕迹，有無窮妙用。

小和尚大喜，知道撿到寶了。

從少年手中搶走舍利，實在與僧人身份不符，但小和尚心中竟無半點愧意。

看着盒中閃着白光的舍利子，一抺笑意升起，一探手，朝珠子抓去。

舍利剛一拿起，異變突起，

“卟”的一聲，從盒子的鎖眼中射出一道白光，以迅雷之勢，在小和尚來不及反應之時，打在他胸口，力量之大，如千斤大鎚，小和尚應聲倒飛。

“轟”的一聲，砸在牆上，小和尚口中鮮血狂溢，立刻不省人事。

“啊”，床上沈岳白刃當頭都能鎮定，此刻卻大驚失聲了。少年身子一動也不能動，雙眼卻是滴溜溜亂轉，用餘光察看着地上大概情形。

良久，少年手指微微一動，接着上身一卷，長身而起，手撫額頭，剛才實是嚇得不輕。

定了定神，少年瞧向地面。

牆邊，小和尚一動不動的躺着，床邊，小盒子翻倒在地，舍利子猶自發著白光，靜立不動。沈岳注意到小盒子底下露出一小截黑色的東西。因為只露出了一點點，看不真切。

經此劇變，少年的心性越發老成，思考了一下，脫下鞋子，伏低身子，用鞋尖挑向地上的盒子。

“叭”，盒子翻轉，並無異變，盒子下面露出了一支黑色的耳朵和一塊隔層。

由於隔層的存在，小和尚並沒有發現這支黑色的耳朵。

“咦”，少年再次驚呼。

小珠子是什麼，少年剛才已從小和尚的自語聲中，知曉了那是舍利子。但這黑色的耳朵又是什麼，耳朵也不應該是黑色的啊。

實在是詭異。

少年不再猶豫，一伸手，拿起了地上的舍利子。

舍利子入手微熱，托在手上，手上隱現白色光暈。

少年再次拿起地上的黑色耳朵，耳朵卻是涼涼的，非常重。少年頑皮的將黑色耳朵向自己的耳朵比一比。

黑色耳朵一靠近沈岳的耳朵，驀地一股黑煙逸出，奇快無比的速度，鑽入了少年的右耳。

少年只覺得耳內一顫，瞬間便失去了聽覺。

茫然間，或者片刻時間，聽覺又恢復了，少年不知發生了什麼，呆了呆。

像突然清醒了，少年飛快的拾起小盒子，將舍利子和黑色耳朵放到盒子內，少年沒有注意到黑色的耳朵已變成了淡紫色。

小盒子一合上，“呯”的一聲音，小鎖奇迹般再次鎖上了。

少年楞了楞，然後笑意浮上臉龐。

將小盒子、碎銀子和那塊黑色的鐵片納入包袱內，往腰上一緾，打開門，四下看了看，少年沈岳又退了回來，打開了桌前的箱子。

箱子裏東西真不少，顯眼的是一個黃色的包袱。

少年將黃色包袱一抄，往門口一普，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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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又良久，地上的小和尚手指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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