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坦言相告
天光微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斜射在仇真的臉上,彷彿在召喚着仇真一般,只見仇真眼皮顫抖着微微睜了開來,疑惑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這······這是?”仇真嘴裏發出一句微不可聞的聲音,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儘管如此,徹夜未眠守候在仇真身邊的白芨卻是猛地回過頭來,驚喜不已地朝終於蘇醒的仇真喚道:“仇大哥!仇大哥!你終於醒了!”仇真聞聲將頭偏向白芨這邊,不敢相信地問道:“白姑娘?你怎麼在這裏?”隨即又再次環視四周,正準備撐着身子起來,卻突然覺得胸口傳來一股鑽心的疼痛,仇真沙啞着嗓音痛呼一聲重新躺回到了床上,這才想起自己昨天似乎是與段冥交手時受了重傷。白芨慌忙虛扶住平躺的仇真,焦急地說道:“仇大哥,你傷勢太重,不要妄動,還是躺下好好休息吧。”仇真聞言緩緩喘息一陣兒,待胸口的疼痛減輕,方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包紮的傷口,復又看了看一旁滿臉擔憂的白芨,不由問道:“白姑娘,是你救了我?”白芨微笑搖頭道:“昨夜你殺了段冥后,由於失血過多暈倒在春滿樓旁的小巷中,是劉大人救了你,並將你我二人帶到他的住處暫避風頭。”白芨當即將昨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仇真,聽完白芨的講述,仇真方才恍然大悟,心裏則是慶幸不已,自己還是過於高估自身的實力了,還好自己當時帶着白芨給的斂氣紅丹,不然此時怕是早就成了段冥的刀下之鬼了,同時也多虧白芨精通醫術,否則自己也活不到現在,慶幸的同時也是后怕不已,沒想到斂氣紅丹的效果如此之大,看來以後要慎重使用,段冥手臂炸裂開的場面自己現在還歷歷在目,着實恐怖,若不是自己早就從白芨這裏知道了斂氣紅丹的副作用,倘若學段冥那般過量服用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啊。
正想着呢,只覺得自己手腕處一暖,低頭看去,卻見白芨正微微閉目為自己把脈。本是隨意地一瞥,然而白芨清秀的臉龐在朝陽的映射下顯得分外白皙,彷彿吹彈可破一般,一對黛眉如遠山秀麗,睫毛纖長,朱唇輕啟,好一個傾國傾城的佳人,躺在床上的仇真不由得是看呆了。正失神間,卻見白芨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似乎是遇到了什麼想不通的事情,白芨緩緩睜開眼睛,正看見盯着自己愣神的仇真,白芨只覺得雙頰頓時滾燙起來,放在仇真手腕上的那隻玉手也趕緊收了回來。仇真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些失禮了,忙掩飾尷尬道:“那個······白姑娘,不知仇真的傷勢怎麼樣了?”白芨快速將秀紅的臉頰轉向一邊,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側對着仇真問道:“仇大哥,除了傷處,你可感覺身上其他地方有什麼不妥?比如說,渾身無力亦或者是骨骼酸痛?”聞言仇真立即凝神細細感受了一番,並沒有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麼異樣,遂對着白芨的背影不解地說道:“白姑娘,仇真並未感覺身上有何不適,白姑娘為何有此一問?”待臉上的燥熱褪去,白芨緩緩轉過身來,似有所悟道:“如此,看來仇大哥身上所受斂氣紅丹副作用的影響已經完全消除了,開始我還擔心不已,如果常人服用斂氣紅丹后又身負重傷,加之如仇大哥般失血過多的話,估計早就一命嗚呼了,而仇大哥乃是習武之人,想必身體素質要比常人好上許多,特別是劉大人為救仇大哥而尋的那株百年人蔘,真可謂是藥效非凡,絕對是世所罕見的珍品。”“哦?”仇真略帶調侃地笑道:“想不到這劉基還是個財不外露主兒,沒想到家裏竟然還藏有百年人蔘,這倒是萬萬沒想到的。”白芨聞言也是“噗嗤”一聲掩嘴笑道:“呵呵······哪有這麼巧的事,劉大人可是特意連夜外出尋的。”說著也是一頓,稍加思索后,語氣帶着些許疑惑道:“不過奇怪的是,劉大人帶回來的那株人蔘雖說是上品,但卻是早早晾曬好的,偏偏上面又沾着許多新土,好似是剛剛採挖出來的一般,着實蹊蹺。”“哦?還有這事?”仇真同樣不解,“嗯,我當時也曾隨口問過,不過劉大人似乎是不願提及那株百年人蔘的來歷,加之我二人急於為仇大哥療傷,便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結。”白芨補充道,說完再看仇真,卻發現仇真緊鎖眉頭,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於是試探地問道:“仇大哥,可是有什麼不妥?”“我想,我大概猜到那株百年人蔘從何而來了。”仇真朝白芨苦笑道:“唉!此事說來話長,我本因為要為父母報仇的緣故,不想連累旁人,便未對你提起,如今看來,你我卻是同命相連之人,加上如今白姑娘對仇真有着救命之恩,再對白姑娘刻意隱瞞些什麼倒是仇真有些小人了,也罷,白姑娘且聽仇真慢慢道來。”
仇真毫不避諱地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與白芨聽,待仇真講完,在床前默默傾聽的白芨不禁輕嘆一聲道:“唉!沒想到仇大哥身上竟背負着如此血海深仇。”說完又寬慰仇真道:“不過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如今仇大哥也算是得償所願,報了父母之仇,相信仇大哥的父母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話雖如此,白芨的臉上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轉瞬即逝后又被白芨溫柔的微笑掩飾了,然而仇真卻是看得分明,心裏清楚白芨是在為白果生的死而暗自神傷,遂對白芨搖頭苦笑道:“白姑娘不必安慰仇真,真正害死我父母的乃是鄭國泰和他的妹妹鄭貴妃,而且這兩個狗男女同樣害死了你的父親,待仇真傷好后,這筆賬定會找他二人清算,以告慰三老的在天之靈!”話到最後,語氣里的殺意畢露無疑,不過如此殺氣濃濃的話在白芨聽來,卻比照在她臉上的陽光更讓她覺得溫暖,白芨紅潤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着晶瑩,楚楚可人的她有些激動地用雙手緊緊握住剛才為仇真把脈的那隻手,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仇真能夠從白芨稍稍有些顫抖的雙手感覺到白芨此時的心情,不忍白芨繼續傷感下去,遂轉移話題道:“也不知道劉基現在在做些什麼,外面的局勢尚不明朗,你我二人皆不方便外出打探消息,看來,在他回來之前你我也只能在這裏大眼瞪小眼了。”一句話立馬將白芨惹逗地破涕為笑,收了握住仇真的雙手,起身便朝外走去,便走邊說道:“仇大哥一定餓了吧,我去煮些粥來。”見白芨出去,仇真漸漸收了臉上的笑容,轉頭看向窗外的朝陽,不無擔憂地喃喃自語道:“劉基,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此時的劉基正單膝跪在東廠錦衣衛指揮使議政大廳門口的石階下等待裏面的人召見,劉基要見的人便是東廠錦衣衛最高統領,錦衣衛正四品指揮使——吳顧。如果放在平時,劉基區區一個百戶是沒有資格面見指揮使的,然而如今千戶段冥已死,情況特殊,劉基不得不越級上報。其實劉基當晚救回仇真后便迅速折回了春滿樓,雖然他已經盡自己所能地將所有不利於仇真的證據全部銷毀,可俗話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萬一有哪個疏忽大意的地方被有心人發現,自己此次前來可謂是自投羅網,縱然插翅也難飛了。正忐忑不安間,卻聽得石階上有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傳來,劉基不由得咕咚一聲咽了一口唾沫,隨後緩緩抬頭看去,來人乃是吳顧身邊的一名普通隨從。那人冷冷瞥了劉基一眼,神情甚為不屑地從嘴裏擠出一句話道:“指揮使大人有命,召你裏面談話。”隨後便頭也不回地朝議政大廳裏面走去,劉基忙起身朝那隨從的背影恭敬行禮道:“是!屬下遵命!”說完便跟在那隨從身後一同朝議政大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