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靈丹妙藥
次日,仇真在劉基的陪同上又來到了春滿樓,一進門,便被門口招呼客人的老鴇看見,老鴇一臉嫌棄地瞥了一眼二人,顯然還在為昨天兩人忽悠自己的事耿耿於懷。劉基上前一步滿臉尷尬地說道:“當家的,我們二人想求見嫣兒姑娘,麻煩·····”這話還沒說完,便見老鴇朝二樓一間屋子努了努嘴,沒好氣地說道:“還是昨天的屋子,自己上去吧。”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還不忘低聲罵了一句:“兩個死窮鬼,沒錢和老娘裝什麼闊!”二人也不惱火,徑直朝昨天的那個雅間走去。
咚咚咚三聲敲門聲響起,屋裏一個嬌美的聲音傳來:“進來吧。”仇真與劉基二人推門進去,屋裏的嫣兒正站在那個精緻的紅木圓桌前等他們,仇真反手將門關上,劉基則一臉神采奕奕地上前拱手道:“嫣兒姑娘,久等了。”嫣兒點頭微笑,將紅木圓桌上已經泡好的香茗斟了三杯,又將其中兩杯緩緩推到自己對面的桌邊,示意二人前來坐下,待三人都坐定,仇真迫不及待地問道:“不知拜託嫣兒姑娘打探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嫣兒抿了一口茶杯里的香茗,將茶杯推到一旁,低聲說道:“我問過樓里的幾個關係較好的姐妹,和你們說的情況一樣,這段冥之前只是來春滿樓喝花酒,但是近幾日卻是叫了陪床的神女在此留宿。”仇真和劉基心裏自然清楚,嫣兒口中的神女指的便是春滿樓裏面賣身的女子。又聽得嫣兒繼續說道:“有一位和我相處頗好的姐妹向我透露,說這段冥每次行房前都會神神秘秘地從衣服里拿出一個錦盒,再從那盒子裏取出一個黃褐色,銅錢大小的一個藥丸服用,貌似是······”說道這裏,嫣兒有點說不下去了,顯得難以啟齒,這可把仇真和劉基急壞了,剛說到關鍵時刻怎麼突然不說了。劉基腦門子一熱,口無遮攔地說道:“嫣兒姑娘,貌似是什麼?難道······還是春藥不成?”話音剛落,仇真立馬瞪了劉基一眼,對於劉基有口無心的舉動剛想做出解釋,卻聽嫣兒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發出一個嗯,雖然聲音很小,卻猶如驚天霹靂,震得對面二人一陣愕然,半天沒說一句話。
兩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嫣兒,嫣兒則是一臉緋紅的低頭不語,過了好一陣子,仇真和劉基不約而同地端起面前的茶杯一起飲了一口,劉基半開玩笑地開口說道:“就段冥那虎背熊腰的身板,再加上那個······那個什麼的藥效,還不得折騰一晚上啊?”噗地一聲,仇真再也裝不下去了,一口茶水差點沒嗆着,直接噴了出來,立馬放下茶杯,神情古怪的朝着對面的紅粉佳人抱拳拱手道:“額······嫣兒姑娘,唐突了,莫要見笑······”說完又怒眼瞪向一旁的劉基,劉基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確實是口無遮攔了,輕輕咳嗽兩聲掩飾尷尬。“劉基說的沒錯。”嫣兒再次開口道,說完自己都覺得羞臊無比。“啊?”對面的二人差點驚掉了下巴,互相看了一眼,不過仇真從劉基的眼神里分明看出了另外一層意思,彷彿在說,你看吧,我說什麼來着?
嫣兒把頭埋得更深了,向二人轉述了今天和春滿樓里的姐妹打聽到的消息。原來這段冥每次來春滿樓找女人做那齷齪之事,雖然都是事先服用黃色藥丸以壯威風,但是昨天卻從那錦盒裏面拿出了和那黃色藥丸一般大小的紅色藥丸,而昨日更是日欲數女仍精力充沛,直到今日午後方才離去。據昨夜與段冥行房的神女透露,那段冥服用紅丸后,不僅精力旺盛,更是渾身上下的體表都泛着淡淡的紅色,身體更是滾燙不已,着實奇怪。
“畜生啊······”劉基搖頭道,不過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怪異,也聽不出來是憤怒還是羨慕,仇真假裝自己沒聽見,反而自言自語道:“怪哉,難不成段冥那廝頻頻召入宮裏僅僅是為了這些春藥?”聽到這話,嫣兒彷彿想到什麼似的,對眼前的二人說道:“是靈丹妙藥,那段冥稱那些藥丸乃是宮內貴人賜予的靈丹妙藥,說是單獨賞賜給他的,還說長期服用不僅可以讓身體保持精力充沛,更可以延年益壽。”聽嫣兒說出這些話,劉基一改弔兒郎當的態度,追問道:“當真?那段冥還說什麼了?”嫣兒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閉眼搖頭道:“沒有了,我那些姐妹也曾出於好奇問過他,但是段冥卻隻字不提了,顯得很不高興。”劉基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神態,轉頭看向正盯着自己的仇真,顯然他也覺得有些古怪。兩人對於那些尋仙煉丹的事情一向是持懷疑態度,即使聽說哪個江湖術士會煉丹,實際上也只是些狗皮膏藥罷了,根本沒有他們吹噓的那麼神奇,反倒是吃死人的事例聽說過不少,再者說,如果真的可以延年益壽,又豈會捨得給他段冥,能在宮中有一席之地的人,都是些本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人生信條過活的老狐狸,不搶他人的東西就不錯了,哪會有這麼好心?退一萬步說,即使這丹藥確實有延年益壽的功效,而宮裏的貴人也確實捨得賞賜給段冥,那這段冥得立下多大的功勞才能得到如此賞賜?僅憑段冥一個小小的千戶,估計還入不了那些人的法眼。
“唉······”劉基無精打採的仰靠在椅子上,嘆了一口氣道:“還以為能從段冥身上查出點什麼呢,結果卻是這些個淫亂之物,根本屁用都沒有!”“不見得。”仇真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的食指輕輕敲打在桌子上,表情嚴肅地說道:“我們不妨做一個大膽的猜測,首先,段冥為何會獲得宮內人的垂青,以至於能得到延年益壽靈丹的賞賜呢?肯定是有功或者有恩於那個宮裏的人吧?”“嗯。”劉基與嫣兒探頭一同附和着,仇真問道:“那你們認為是什麼樣的功勞或者恩情呢?”劉基伸出一根手指說道:“會不會是救了那人的全家性命呢?”“再大膽一些猜。”仇真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嗯······會不會是救了整個大明朝的天下呢?”一旁的嫣兒猶豫着開口說道。“嗯。”仇真點頭認可,又不疾不徐地說道:“也不能說是救了整個大明朝,也有可能是改變了整個大明朝,你們想想看,這段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頻繁進宮的?據我和劉基的調查,正是新皇朱常洛登基不久后。那召段冥入宮的人會是誰呢?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是我剛才說了,不妨大膽猜測一下,昨日我們便推測出很有可能是西宮的鄭貴妃。那麼最後一個問題就是,段冥做了什麼事才會獲得鄭貴妃的賞賜呢?嫣兒姑娘昨日說過,胡家五年前是由段冥帶人抄家的沒錯吧?所以,把以上種種聯繫起來,我認為有可能是當年鄭貴妃在爭國本之事上輸給了現在的新皇,為掩人耳目,才借刀殺了胡大人一家,而段冥就是那把刀,由此看來,鄭貴妃可能是怕被人報復,所以才拿出些好處,意圖堵住段冥的嘴。”
聽了仇真一番話后,劉基和嫣兒終於露出了輕鬆的神情,如果真如仇真推測的那樣,那麼之前的疑問也就能說得通了。“不對啊。”劉基突然說道:“如果真要堵住段冥的嘴,何不幹脆把他······”說著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仇真解釋道:“新皇登基后,鄭貴妃的勢力就土崩瓦解了,那些上到朝廷里的大臣,下至使喚的丫鬟、太監們,比她還會見風使舵,豈會甘心聽她一個沒有實權的婦人差遣?況且如果換做是你,你會選擇在這個時間殺人滅口引人注目還是先行安撫以做緩兵之計呢?”“可是······”劉基理了理思緒,繼續說道:“可是,即便我們做了如此推測,仍是沒有辦法進宮啊,到頭來還是無憑無據的白忙活一場。”“自然沒有白忙活。”仇真眼裏充滿了堅定,一字一句道:“只要所以的猜測都在情理之中,我相信我們會越來越接近事情的真相,況且,我們還有另一個線索。”“什麼線索?”劉基和嫣兒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仇真端起眼前的茶水一飲而盡,隨後提醒二人道:“你們忘了寺院裏的那個住持了嗎?他乃是鄭貴妃的哥哥鄭國泰,那日被我識破身份后倉皇逃走,雖然沒有抓住他,但他應該也不敢在京城繼續待下去了,而他最有可能投靠的人便是福王——朱常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