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7章 歸去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先帝下葬，新帝登基。

太監甩鞭子，文武百官叩首，新帝祭拜天地。

由於小皇帝年級小，所有的儀式都是在花鎮的帶領下進行的。

按照規矩應該是由楚湘帶領新帝，可是她卻生病了，一連好幾天都起不了床。

所以，所有的儀式都由花鎮代替了。

東娘以身體不適為由請了病假，朝堂上就由空如也負責。

有了先秦的花鎮大將軍，又有現在的空如也大將軍兩人共同坐鎮，小皇帝的江山自然做得也算穩當。

皇太后自從失去丈夫，又失去兒子以後，就一直卧床，一直沒有露過面。

一切平時都舉辦完了以後，東娘對着空如也說：“我要去看看紅綾，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想必她已經知道了，我實在放心不下她。”

看到東娘的眼裏儘是擔憂之色，空如也也同意她去太乙觀。

“我和你一起去吧。”

考慮到東娘的身體，空如也想和她一起去，但是，東娘搖了搖頭，說道：“現在朝堂上事務繁忙，還是我自己去吧，我也不會停留太長時間，看到她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空如也只得答應。

第二天，東娘就出發了。

現在正是初夏，花朵已經陸陸續續的開放。

東娘坐在馬車上面，絲毫沒有心情去觀賞外面的美景。

看着河堤旁一排排的柳條隨風飄搖，東娘感慨，人生真是漂泊不定。

“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東娘喃喃的說著。

此刻，在東娘心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紅綾了，不知道她聽到無雙去世的消息以後會怎麼樣？

在去太乙觀的路上，東娘就一直在想，看到紅綾以後，她該怎樣展開這個話題。

馬車在飛快的行駛，臨近太乙觀的時候，東娘卻有些退卻了。

東娘在想，要不就這樣回去吧，紅綾不知道這個消息，也許對她會更好一些。

最終，馬車還是走到了太乙觀。

東娘剛一走下馬車，就看到有一個小道士，正在道觀的門口掃地。

稟明來意以後，那個小道士沒有回道觀去通稟，反倒是對着東娘說：“對不起，施主，我們觀主在一年以前，就已經不見客人了。”

他的這句話，讓東娘吃了一驚，東娘隨口就問道，“她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去告訴她一聲吧，說是故人來了。”

過了一會兒，小道士出來以後，對着東娘說：“請隨我來吧。”

小道士帶着東娘走到了道觀的後院，這是一個特別清靜的地方，整個院子裏種滿了蔥翠的竹子。

東娘心想，這些竹子倒和紅綾的性格有些相似，有些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氣質。

東娘想的沒有錯，紅綾果然生病了。

自從她做了這個太乙觀的觀主以後，就一直在生病。

看到東娘以後，她的眼裏流露出一絲驚喜。

“你怎麼現在有時間過來看我了？最近不忙嗎？”紅綾問。

東娘看她的情形得知，她並不知道無雙去世的消息。

於是就說：“我是專程來這裏看你的，並且要告訴你一件事情，我想了很久，這件事情如果瞞着你的話，我的心裏總歸過意不去。”

紅綾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只聽東娘繼續說道：“紅綾，我要告訴你的是，無雙太子去世了。”

東娘盡量讓語氣說的平靜，她把太子登基當天被人追殺的經過，都告訴了紅綾。

現在的她就怕紅綾會為此而崩潰。

沒想到，聽到無雙去世的消息以後，紅綾顯得格外平靜。

“生死有命，這是我們誰都逃脫不了的，也許對他來說，這未嘗不是一種解脫。”紅綾淡淡的說。

難得她這樣看得開，看來她真的是對無雙放下了。

東娘心想，這對紅綾來說，真的算是一件好事，畢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總要繼續自己的生活的。

“她呢，太子妃？”紅綾問。

“以前她還總想着與花鎮爭一番高低，在晟月登基的那天，花鎮親自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想必她與花鎮一爭高下的念頭，也被打消了吧，從那以後她就病了，一直沒有見過外人，現在的她是明哲保身。”東娘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結局，每個人的結局都不同，誰又能說，這不是最好的結局呢。”

紅綾和東娘說上這幾句話的時候，臉色就有些蒼白了。

“紅綾，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虛弱成這個樣子？”東娘有些擔心的問。

“你別擔心，我已經找人看過了，翻來覆去也就是那麼幾句話，氣血不通，估計是我心眼小的原因吧。”紅綾開玩笑似的對着東娘說。

東娘此刻也不知道說什麼了，重情的人，有哪幾個不是心眼小的呢？

如此過了半晌，看到紅綾沒什麼事情以後，東娘就回去了。

臨走的時候，紅綾親自把她送到了道觀的門口，並囑咐東娘有時間了，一定要來這裏看她。

東娘答應着，揮手向她告別。

送走了東娘，紅綾回到房間裏以後，當即就吐了一口鮮血。

她的心還是疼了。

眼前浮現出了和無雙相遇的一幕幕，那些歡笑和淚水，那些痛全部都一起襲來。

他們以前相遇的每一個瞬間，都刺痛着紅綾的心。

即使到了現在，紅綾對他仍是恨不起來。

“從此我們就是天人永隔了。”紅綾喃喃的說著，眼角流出了淚水。

回到將軍府以後，東娘把從道觀里所發生的事情講給空如也聽。

空如也聽了以後，說道：“說不定她的心裏比你想的要痛的多。”

“終究是一對苦命的人，但願，那是他們能夠終成眷屬。”東娘說完，嘆了一口氣。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該受的磨難也已經受了，但願來世，他們能夠快樂的在一起吧。

日子一天天過去，東娘和空如也誰也沒有提起隱居的事情，因為在他們看來，現在，確實不是適當的時機，小皇帝還小，就算看在無雙的面子上，他們也等過幾年再走。

而東娘就利用這段時間，好好的調理着自己的身體。

楚湘自從小皇帝登基以後，她就沒有在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東娘心想，她確實是一個聰明的人，一個人把進退能把握到這個度，確實是不錯的了。

閑來無事的時候，東娘就會到王朝的茶館裏去聽戲。

王朝不能算是一個很好的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應該把利益看得比什麼都重，而王朝卻總是大大咧咧的，也正是因為他的這個性格，使他的茶館生意相當的好，空如也說這才叫真正的大智若愚呢。

花鎮也算是一個守信用的人，自從小皇帝登基以後，她一直兢兢業業的輔佐着小皇帝，兩年下來，東娘對她的看法轉變了很多，但一個在宮裏，一個在宮外，兩人見面的次數，相對也就少了起來。

如此又過了兩年，在一個夏天的傍晚，有一個小道士，走進了將軍府。

管家問那個小道士是幹什麼的？小道士只是輕聲的說：“我來自太乙觀，我來給一個叫東娘的人傳一個口信。”

管家見那人敢直呼夫人的姓名，便急忙把他帶進了將軍府。

原來，紅綾去世了。

也許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紅綾在病重的時候就告訴那個小道士，在自己去世以後，要去將軍府找一個叫東娘的人，告訴她這個消息。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追尋，一曲一場嘆，一生為一人。

紅綾終究還是去了。

東娘悲傷了好一陣子，有時候東娘在想，也許，紅綾是不想讓無雙等的時間太久，所以才會那麼著急的去追尋他。

細數一下，他們認識的所有人當中，剩下的也沒幾個了。

東娘扶着腦袋苦想着，是誰曾經說過，人在這世上，就是要不斷的品嘗悲傷？

空如也心想，有了花鎮在朝廷上作鎮，徐國的以後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

找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他對着東娘說：“你說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我隨時都做好了準備，只等你一聲令下。”東娘笑着說。

“你想好朝哪個方向走了嗎？”空如也又問。

“你還記得我們去尋找水泉的方向嗎？”聽到這裏，空如也的心又提了起來，心想，她不會是又去找水泉吧？

只聽東娘說道：“我要朝那個反方向走。”

空如也一下子把東娘摟在了懷裏。

他們把一封信交給管家，並讓管家送到宮中以後，就出發了。

多年以後，在一個小茶攤上，有幾個人正在聊天。

“我聽說，有人在山上看到了一個美輪美奐的女子，說那是徐國的將軍東娘。”一個人說。

另一個人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說道：“徐國的東娘，哪是美輪美奐的呀，聽說她長得像鍾馗一樣，丑着呢。”

“你又沒有見過，你怎麼知道她丑？”

“那你也沒見過，你怎麼知道她美？”

在人們的談笑聲中，太陽逐漸落了下去。

一天過去了，新的一天，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