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奈何君心淺(三)

第七章 奈何君心淺(三)

()景棠大張旗鼓的進宮,當著所有人的面先去了一趟壽延宮,與太后寒暄一陣才言笑甚歡的奔了我這邊,我盛裝打扮了把她迎進來,閉門清了人。

“原來還擔心你與皇上處不好,”景棠笑着看我,“現在看來倒是多餘了。”

我完全沒有想到景棠第一句話會這麼說,眨眼不解:“啊?為什麼?”

“你們認識,他卻不知道要娶的是你,沒有哪個男人會容許近身的事情失控,特別是女人,”她淡淡的敘述,“民眾尚且如此,何況帝王,一個不留神便是大禍。”

我愣一愣,輕輕點頭,景熠初時的憤怒早已印證了這個道理。

“開局不錯,”她中肯的點評,“你們配合的很好,不急不緩的幾乎能瞞過所有人。”

我低頭靜默一下,還是沒有說出來和景熠之間沒有絲毫串通計劃的事,我相信即使如此,一定還是有些許默契在裏面。

“既然不再擔心,”少頃我問,“怎麼還這樣大費周章的進宮來?”

“我不擔心,卻有別人放心不下,催着我來瞧你呢,”景棠說起這句的時候眼裏的笑容很真實,“你爹都快寢食難安了。”

提起爹我總是心思複雜,頓一下才道:“那不是十幾年都不在身邊,這會兒倒不習慣起來。”

“不一樣的,”景棠的笑意轉淡,“比起你日日待在皇宮裏頭,他也許寧願不知道你在哪。”

垂下眼睛,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沉默。

好一會我又問起:“主宅那邊是什麼態度?”

景棠進宮,容成耀不可能沒有帶話,他的動靜和打算才是景熠最需了解的。

“他們比想像的更急,你現在的狀況讓他們十分不滿,說一定要催你儘快確立地位,”景棠並不意外我會這麼問,“容成耀是個老狐狸,你那個祖父也不是省油的燈。”

聽着她這樣形容容成耀和容成騫,我不覺有一點好笑,能讓那樣尊貴高雅的一位公主口不擇言到這個份上,不必問也知道他們幾人之間少不得的一番口蜜腹劍。

我不置可否的並未往心裏去:“原本整件事就是互相利用,一個階段的目的達成,我自然不會繼續無所作為,讓他們大可放心。”

“他們怎麼可能放心,”景棠卻在此時現了擔憂,“你不會是他們唯一的籌碼和工具,容成耀安排進來的兩個丫頭已經基本沒有價值,如果你這邊還不能讓他們滿意或者看到希望,保不齊會逼他們生出其他心思。”

“而一旦有其他心思,就一定是大事,”她看着我,神色凝重,“你以為你爹為什麼會那麼擔心?”

景棠一邊是皇族,一邊又身在容成家,她厭惡這個家族卻愛着爹,這種雙重身份讓她有着旁人所不能理解的左右為難,兩邊沒有可能雙贏,對她來說卻極易造成雙誤,這些我看得到,但幫不到她什麼。

“他不曾明說,不代表我看不懂,”她直看着我,道,“言言,如果有些事勢在必行,你爹一定希望促成的功勞落在你身上,那樣你才能長久、安全,才有機會全身而退,甚至謀求更好的結果,你懂么?”

“我也是這樣希望,”頓一下她又道:“你如果早早的叛變了這個立場,這裏早晚是一個死局。”

沉默着,我完全知道她在說什麼,心裏有些沉重,終於還是點了頭:“我明白。”

景棠走了以後我獨自一人在殿內坐了很久,一直到傍晚時分景熠過來。

他現在每隔兩三日都會到坤儀宮來,有時是坐坐,有時則會住下,兩個人相處的還算好,偶爾虛應幾句,大多能聊一陣子。

只是今日對着他,我是頗有些掙扎的,不知道該照實說給他聽,還是暗暗的自己做決定,我不能預料他得知後會有什麼反應,也實在沒有勇氣去做一件可能會破壞我們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關係的事。

讓我意外的是,他沒有問起景棠來的事,提都沒有提一句,就只照常的和我一起吃飯閑談,讓我恍惚間覺得這種平靜的日子可遇而不可求,能多一日對我來說都是恩賜。

平靜是在景熠邁進我寢宮的時候打破的。

那一片淡香對他來說一定是熟悉的,出現在我這裏卻讓他瞬間變了臉色,驚訝之後沉怒乍現,幾乎是吼出來:“誰讓你用這個的!”

那葯的味道是無可消除的,早先我放進熏香爐點燃的時候,已經想到景熠發覺后可能會不高興,也許會怪我自我主張,或者指責我私下找沈霖,但我從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程度的暴怒,幾乎要比冊立皇后那夜還要誇張。

那一剎我還那以為自己闖了什麼禍,又或者這葯根本是有毒的,不過很快就推翻了自己,是沈霖親手給我的東西,怎麼可能於我有害,那麼景熠這樣的情緒就很值得探究。

“怎麼了?”嚇了一跳的我只能這樣問。

“我問你誰讓你用這個的?”他重複着問題,感覺更多的是強調而非發問,“沈霖給你的?”

“是我問他要的,”怕他遷怒,我忙着替沈霖也替自己解釋,“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可惜我話都說不出來就被他打斷,“你做什麼事情都喜歡出人意表自作主張?還以為你能改好了!進宮來你說是我把你逼上絕路,那這回又是誰逼你了!”

“我——”心突突的跳,我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或者說,還不夠明白。

他臉色愈發的不好,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我急忙就去拉他,心裏也是在不解中生了抱怨:“你不能總是一生氣就走,你要麼說明白一點,要麼聽我說啊!”

早忘了之前他警告我的,我手上攔他力氣也沒有收斂,好在他沒有再說什麼不許用武的話,只是陰沉着臉站下了。

“這東西也不是什麼秘密,別人宮裏都用得,怎麼我就用不得?”知道他不喜歡被人扯着,我鬆開手,吸一口氣道,“我承認我自作主張,還自作多情,自這樣自那樣,但好歹我有自知之明,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做么?天底下哪個女人願意這樣做?”

“可是——”說著說著,我的語氣開始含了委屈和控訴,“有那麼多跡象和事實表明你不想要孩子,更加不能要我的孩子,難道不是么?我主動幫你免了後面的麻煩,你沒有道理髮這個脾氣!”

“自這樣自那樣,我看你是自以為是!”他神色略緩,語氣依然不好,“我要不要孩子不需要你去胡亂猜測,你不是一向勇敢開口么,怎麼這會兒不敢來問了?”

“我說過多少次,我不需要你自以為高尚的犧牲,”他突然抓了我的肩膀,皺眉道,“那些女人全都可以被犧牲,你不可以!”

說著他叫外頭的候着的蔡安進來,吩咐:“把熏香撤了,全換新的。”

我怔怔的已經徹底沒了話,眼前的他重重的嘆了口氣,丟下我轉身進裏面去了,我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才約略想到一個一直不敢相信的可能,驟然心悸的同時,唇立刻就有點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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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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