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別問,開花就對了
一鍋煮美食館裏,一臉文雅的光頭男子席地而坐,嘴裏念念有詞,並不時睜開眼睛看櫃枱一眼,似乎在等人給他送菜送飯。
左飛一進入美食館就看到了,因為這裏只有他一個禿子,光頭如反光鏡似的,比一千瓦的燈泡還亮,大蔥走上前在光頭屁股上踢了一腳:“地上涼,別拉稀了,快起來,跟我們走一趟。”
光頭面不改色臉不紅,依然穩如泰山,就像屁股上吊了磨盤,彷彿焊在地上一般,完全沒有要挪地方的意思,也沒有半分生氣,仰着白凈的臉龐問大蔥:“你為何踢貧僧?”
大蔥冷喝一聲:“我把你個沒眼色的賊禿兒,連你大蔥爺爺都不認得?少廢話,快起來,不然,讓你一輩子坐地上起不來。”
光頭嚇了一跳,臉色一變,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施主,莫要動怒,貧僧可有什麼地方得罪你?”
大蔥一歪嘴,就要打,光頭急忙閃開了。
左飛說道:“你影響公共秩序,而且吃霸王餐,嚴重傷害了人民感情,對店主的財產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我們是燕京神瘋特攻隊的,懷疑你精神有問題,需要帶回去好好做鑒定。”
“善哉,善哉,貧僧並無精神錯亂,只是囊中羞澀,而且生病感染風寒,想在客棧借宿半月,外帶化點齋飯吃,怎麼就是吃霸王餐呢?我可是給他祈福度消災解禍,這是他的福分。再者,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故如此執着?應該大公無私的奉獻給需要的人,才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阿彌陀佛。”光頭說的一本正經的,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簡直好像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完全不考慮別人受得了受不了。
大蔥怒了:“炒你媽蛋,你說的輕巧,人家是開飯店,不是開善堂,你倒是吃飽喝足了,但人人都像你的話,人家不用賺錢嗎?不用養家餬口嗎?你這損人利己的賊禿兒,越說越沒正形了,這種損公肥私的勾當,怕是只有你能大言不慚地說出來了。”
左飛糾正道:“是損人利己。”
大蔥一擺手:“一個意思。”
光頭振振有詞:“貧僧一個人,能吃他多少?”
左飛問道:“你到底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
“你看貧僧頭上的九個戒疤,像是假的嗎?我可是得道高僧,人稱三藏法師。”
大蔥說道:“行吧,跟我們走,管你吃管你住,你就別賴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若是二位施主有此善心,那真是貧僧前世修來的功德,我豈有不願意之禮?再說了,這裏的飯菜大都是葷的,雜七雜八的煮一大鍋,紅紅綠綠的,葷腥太重,我就是吃白米飯,也是心裏不得勁兒,你們那裏有素齋吧?”這光頭還很講究,挑剔的很。
左飛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二人一左一右,架着光頭離開了一鍋煮美食館,其他客人都一臉看笑話的表情,有一個胖女人說道:“早就該帶走了,他若是天天在這裏念經,那我們以後就不用來了。”
店主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急忙給客人賠禮,表示這幾天被光頭驚擾的客人,一定送會員卡,算親情價,以回饋各位老主顧的賞光與長期支持。
胖女人聽到親情價,這才露出了喜色:“老闆,你很會做人,這一鍋煮美食館的生意,一定會蒸蒸日上的。”
店主卻笑而不語,心中暗想:“辦了會員卡,長期拴住你們,就可以細水長流地躺着掙錢了,至於親情價,只要人夠多,不用幾天就能賺夠一年的差價。”
瘋人院全封閉的精神鑒定室中,光頭坐在一張椅子上,嘴裏依然念念有詞。
大蔥拍了拍桌子:“停一停,停一停,你別念了,聽到了沒有,你耳朵聾嗎?”
光頭依然念個不停,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左飛示意大蔥先別管他。
過了有十分鐘,光頭才停止了念咒,對大蔥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貧僧念經,必須一次性念完,不可中斷,如此才能顯示自己的虔誠禮佛之心。”
大蔥笑道:“你可算了吧,白吃白喝,還好意思說自己誠心禮佛?佛祖聽了,怕是會笑掉大牙。”
“此言差矣,吃飽了,才能更好的膜拜佛祖,誦念經文。”
“嘁,真是一個巧舌如簧的賊禿兒,好了,現在要對你進行精神病鑒定,希望你好好配合。”大蔥說著拿出了鑒定檔案本,對左飛說:“可以開始鑒定了。”
左飛都不用看鑒定模板了,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唐玄奘,法號三藏。”
“老家是哪裏的?”
“河南洛陽人,出生在江州,自幼在金山寺出家為僧。”
大蔥插了一句:“金山寺,法海是你什麼人啊?”
“我師父叫法明,法海是我師叔。”
左飛對大蔥說:“別亂插嘴!”他對光頭說:“現在我問你問題,你要老實回答。”
“貧僧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認為世界上有鬼嗎?”
“鬼?”他打了一個寒顫:“大抵……可能有吧。”
“你認為地球是圓的嗎?”
“通常來說是平的,方的,就像是案板,天如一口鐵鍋倒扣在上面,一路不回頭,就能走到天盡頭了。”
“如果一個人不小心踩了你的鞋,你會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痛了就揉一揉,不痛的話,就繼續上路。”
“如果你遇到困難和危險,向別人求助,而那人不想幫助你,你會怎麼辦?”
“看危險程度,無助的話,我只能灑淚向上天哭訴,祈求神佛保佑。”
“別人遇到問題,向你求助,你會怎麼辦?”
“會有人向我求助嗎?在我的記憶里,從來沒有這個想法,通常都是我有困難,求助於他人的。”
“現在有個殺人犯讓你遇到,你會怎麼辦?”
“跑,不然還等着被殺嗎?”
“你最大的興趣是什麼?”
“出人家,四大皆空,有興趣,就不出家了。”
“家裏還有其他人嗎?”
“母親已故,父親尚在人世,只是我遠離了長安多年,不知他是否安好,還有幾個徒弟,但都失散了,我亂走,就走到這裏來了,又生了風寒,誰能告訴我,天竺在什麼方向嗎?”
左飛一咧嘴:“天竺已經涼了,好好回答問題。”
“你問吧。”
“什麼能讓你有成就感?”
“到天竺取回真經,拯救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唐皇和億萬黎民百姓,能成此宏願,我就是死,也甘心了。”
“不錯,精神可嘉,好了,最後一個問題,你認為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除了膽子有點兒小,其他方面,也還湊合。前途黑暗,但我不會害怕,也不懼生死,狼蟲虎豹,也不能阻擋我西行的決心。”
左飛寫明了日期和簡要經過,將鑒定報告歸檔后,對唐三藏說:“走吧,我給你安排房間。”
“真是有勞了,感激不盡。”
大蔥撓撓頭:“最近的精神病患者,怎麼名字全是西遊水滸三國之類的,難道全是看走火入魔了?”這個問題困惑他有好幾天了,又見到一個自稱是唐三藏的人,不由得他不懷疑人生。
“不正常才對,不然能叫精神病嗎?”左飛知道越解釋越亂,而且以大蔥的智力,告訴他真相,怕是會像大喇叭似的廣而告之,不用等到下午,怕是全世界都能知道了。
“也對啊。”
大蔥完全沒有多想。
左飛苦笑,將唐三藏安排到了雲中子的隔壁房間:“這就是你的住處了,吃喝拉撒的一切需要,都只需要按鈴,自然會有人安排。”
“多有叨擾,這裏是你家嗎?”
左飛一臉黑線:“讓你住,你就住,那來那麼多廢話?”
“行,等傷寒好了,我就要上路,西行取經大事,一刻也耽誤不得。”
“以後再說吧。”
唐三藏雙手合十念了一個佛號:“請問什麼時候開飯?”
大蔥挖出一坨鼻屎,隨手一彈,卻正中唐三藏的眉心:“別問,開花就對了。”
唐三藏急忙用手帕擦掉了鼻屎,一陣乾嘔,忍着噁心說:“我說的是開飯,不是開花。”
“現在肯定只剩下菠菜湯了,你要喝嗎?”
唐僧搖了搖頭:“菠菜湯,最近,好像菠菜賤賣啊。”
“你喝還是不喝?”
“不喝,我在一鍋煮那邊,天天菠菜湯大米飯,都快吃反胃了。”
大蔥一臉鄙夷:“你一個窮和尚,嘴還這麼叼,活該你挨餓受苦。”
“還請施主口下積德。”
這時,隔壁傳來雲中子的聲音:“我可不管什麼菠菜賤不賤賣,給我來一盆菠菜湯,我餓了,對了,再拿四個窩窩頭,別忘了帶兩根大蔥。”
唐三藏一愣,看向了左飛:“隔壁是何人,你是客棧的老闆嗎?”
大蔥差點兒笑掉了頭:“這裏是精神病院,也就是瘋人院……”
唐三藏被嚇了一跳:“我不是瘋子啊,不行,我要離開。”
左飛笑了笑:“離開?呵呵,晚了,一會兒把鐵門焊死,你就一輩子待在裏面,好好念佛吧。”
唐三藏被當場嚇哭了:“嗚嗚嗚,沒想到我闖過了妖洞魔窟,卻栽在這裏,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