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時而噩夢時而醒來
林鳶聽到,跑過來一看,寇溦的臉看起來,非常憔悴,下巴尖尖的,一雙眼睛越發的大了,卻很暗淡。
她顧不了那些,也欣喜若狂地跑過去抱住寇溦:“大小姐,你醒了?”
妹妹和從小的玩伴兒一齊緊緊地抱着寇溦,寇溦也很激動,臉頰有些潮紅,有了淡淡的笑意。
“朵朵,鳶鳶姐!”寇溦的聲音依舊很小,像磨了幾千遍的舊磁帶,沙啞中透着詭異。
林鳶趕緊起身倒了小半杯開水,又參一些涼水。
又想起媽媽說過,生病的人不能喝陰陽水,她又倒掉了。
重新接了半杯開水,用兩個杯子不停的揚着,想讓它快速變成溫水。
“朵朵”是寇溦對寇姝的昵稱,寇姝生出來就白白胖胖的,像天上白白的的雲朵。
寇溦就叫她朵朵。
“姐姐,姐姐,”寇姝淚流滿面,笑着喚她。兩隻小手緊緊地摟住寇溦的脖子,“姐姐你醒了,頭還痛不痛?哦,我去叫醫生。”
“醫生,大夫,我姐姐醒了!我姐姐醒了!”寇姝撒腿跑出去叫醫生。
她完全想不起來床頭有叫醫生的鈴,也忘了林鳶的交代,不能讓寇雪兒母女知道寇溦醒了,怕她們又使壞。
林鳶也沒去阻止,知道就知道了。
她給寇溦餵了半杯水,沒敢再多,她說:“大小姐,你這麼久沒進食了,不能給你喝太多水,還是要聽醫生的。”
林鳶給父親林望打電話,要他親手給寇溦煮一點清淡的蔬菜粥。
好幾個科室的醫生都來了,又做了好多檢查。
醫生說基本回復了,還需要留院再觀察幾天,再做幾天康復。
病房裏總算安靜了。
寇姝撇着嘴說:“鳶鳶姐,對不起,你不讓姓馬的臭人知道姐姐醒了,我剛才一激動,給忘了,在樓道里喊醫生,她聽到了,還想進來呢,被我攔住了。”
“小小姐,不怕,知道就知道了,讓她們儘管放馬過來,姐不怕,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是女戰士,咱不怕!”林鳶揉了揉她的發頂。
“儘管放馬過來,咱是女戰士,咱不怕!”寇姝也學着林鳶的樣子,舉着小拳頭,自己給自己加油。
“哈哈哈,小小姐,你可不能學我,這樣不端莊,不是淑女該有的樣子。”林鳶揶揄地說。
寇溦也笑了,雖然沒出聲。
“我才不要當淑女,誰欺負姐姐,我就要打回去,鳶鳶姐,我還要跟你學功夫。”
“那不是功夫,是擒拿格鬥術。”
“對!對!對!擒拿格鬥術,我也要學格鬥術。”
“要說學那個,少爺可比我厲害多了。”
“哥哥再厲害,又沒空教我,鳶鳶姐,以後,我就跟你混了。”
寇溦覺得乏了,她又躺下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林鳶讓寇姝去外間寫作業,她一個人看着寇溦。
林望來給寇溦送粥,寇溦還沒醒,他就拉了把椅子,坐在邊上,靜靜地看了寇溦一會兒。
寇溦好像做了什麼不好的夢,表情特別痛苦,牙齒咬得咯吱響,出了一頭的汗,衣服都濕透了,水淋淋的。
“大小姐,醒醒,大小姐,”林鳶小聲的叫着寇溦,輕輕拍着她的臉頰。
寇溦眼睛睜開了,可是人卻迷迷糊糊的,好像在神遊天外。
“慧雅,慧雅……阿祥!阿祥……”寇溦嘶啞地喊完,又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林鳶嚇得不行,她從小和寇溦一起長大,從來不知道她認識的人裏面,有叫慧雅和阿祥的人。
林鳶還在疑惑着,寇溦又握着拳頭敲打自己的頭,拉扯頭髮,看起來異常痛苦。
林鳶緊張地趕緊按了醫生的鈴。
“鳶鳶姐,今天,是什麼時間了?”寇溦問林鳶。
“啊?什麼?”林鳶想了想說,“大小姐,今天二月十日,正月十六,花燈節。”
“今年是,二零一幾年了?”寇溦問完,似乎很害怕,又很憤怒。
自己使勁地掐自己,好像一點兒也不知道疼。
“今年是二零零*年。”林鳶說,“你怎麼了?大小姐,你只是昏迷了二十幾天,不是幾年。”
“二零零*年二月十日,快十九歲了……那還沒有開始。”寇溦苦笑了一下,就閉上眼睛,又躺下了睡著了。
醫生來了,林鳶向他說明情況,擔心寇溦的腦子留有後遺症。
醫生又做了檢查說:“患者的一切機能正常,她這樣可能還要反覆幾次,不要吵,讓她好好休息,精神養好了,加以鍛煉,身體就恢復了。”
太受罪了,林望看着這個他和妻子從小捧在手裏疼大的大小姐,鼻子一酸出去了。
林鳶只當寇溦睡迷糊了,做着夢沒清醒,她給寇溦擦了身上,換了乾淨衣服。
寇溦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小時候,母親陸靜不親近人,雖然從不發火,也不打罵人,卻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爸爸寇懷遠永遠都在忙,哥哥寇戰不是學習,就是訓練。
她的生活起居都是林望和秦珍在照顧,整天都跟林森,林鳶在一起玩。她與林望一家特別親。
七歲那年,有了妹妹寇姝,寇溦很開心,給她取名朵朵,每天放學都去抱妹妹玩,妹妹小小的,軟軟的,熱熱的。妹妹和她的感情也最好。
朵朵滿一百天,從來沒吵過架的陸靜和寇懷遠,那天吵得非常凶,針鋒相對,互相傷害的。
陸靜搬去了荒廢多年的西圃的半山別墅。
寇姝在珍姨的悉心照料下,長大了,哥哥寇戰有空會帶着她和朵朵去看望陸靜,陸靜對誰都不親。
又過了幾年,爸爸生病了,馬玉榮,馬琳琳母女來了。
寇溦見了一張照片,她知道了,那是她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媽媽,她再也沒有叫過陸靜媽媽。
媽媽這個稱謂,一定是屬於那個生了她,給過她生命的媽媽。
重病的爸爸出車禍,去世了,馬玉榮拿出親子鑒定,馬琳琳突然就改名叫了寇雪兒了。
她非常明顯的感到,陸靜對她的疏離變成了怨恨,寇溦就再也沒有去看過陸靜。
林伯伯和珍姨把她保護的太好,她什麼也不懂,寇氏威遠集團的吳銘伙着寇宅里的馬玉榮母女,廚娘胡嫂,裏應外合,挑唆她,她誤會了珍姨和林森母子。
哥哥寇戰聽信了她的讒言,起訴林森貪污,撤了林森的總裁,大冬天的還把他關進陰冷潮濕的看守所,只穿很少的單衣單褲。
後來,等吳銘把寇氏都快掏空了,東窗事發,他們兄妹才知道林森是冤枉的。
可為時已晚,林森的風濕嚴重,不光關節腫大,行動不便,都已經侵犯心臟,危及生命了。
珍姨也鬱鬱而終了,到死,都沒能見自己的兒子一眼。
寇溦的身體一直往下沉,突然被卷進了一個長長的黑色漩渦,她的魂魄變成了一股紫色的煙霧離體了。
虛妄中,一個空靈的聲音在對她說:“後悔了就回頭吧!”
“大錯鑄成,無法彌補,天不容我,回頭無路!”
一朵虛無縹緲的彼岸花,輕輕的托起絕望的她,靜靜的飄在忘川河上。那股飄走的紫煙,悠悠蕩蕩地回歸了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