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東廠的力量（三）

其實這幾乎是可以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其實皇后之前並不是這種人，她算是比較小心，對待東廠的態度也是比較和煦的。

而在一個階段，也就是由紀佳帶頭的東廠的人，對皇后也算是比較寬和。

很多時候如果是查到了有關於皇后的事，都是會事先通氣，算是給皇后一點面子。

但是面子不常有，而且隨着東廠在皇帝那邊的身份越來越高，自然姿態也就高起來了。

他們需要得到皇后更多的尊重和退讓，但是皇后始終是皇后，當然就不會退到讓自己都會難堪的地步。

所以也就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兩方的關係再不和之前的那樣融洽，雖然說沒有真的什麼撕破臉，但是東廠就已經不會再特意的賣皇後面子了。

陳升看着皇后的反應，更是覺得好笑，但是他的這個覺得好笑，在皇后眼裏，就更像是嘲笑。

“你笑什麼？”

“娘娘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

皇后盯他。

“說實在的，東廠的千戶不是只有我們兩個，如今我來和娘娘說這個，其實大多還是好聲好氣的，娘娘賣奴才這個面子，那麼大家面上都好看，若是娘娘執意不肯，那奴才也就沒什麼可以說的。”

“你不過就是個奴才，仗着如今東廠得陛下看重就到了本宮面前耀武揚威，你倒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你配嗎？”

場景焦灼了下來。

如果是稍微早一點，李嬤嬤或許還會勸皇后，罷了。

畢竟現在只要是宮裏頭的人其實都清楚的很。

和東廠鬧矛盾的話，並不算是一件聰明事兒。

一般東廠的事兒，都是能避就避了。

但是現在，就算是李嬤嬤也勸不了了。

畢竟事情都已經是鬧到了這個地步了，現在誰往後退一步，誰就認了慫。

而奴才也就罷了，皇後娘娘可是最最尊貴的主子了，你叫皇後娘娘如此，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曹汀愈直起身子，突然就咳嗽了兩聲，“娘娘恕罪。”

-

陸城站在外頭，冷風一陣一陣的吹，不過他穿的暖和，身邊還有小子提着的火爐，倒也就不算冷。

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等着一會兒皇帝叫他，他再進去伺候，時間也不算早了，總歸也是快到了皇帝要休息的時候了。

就是這會兒，他看見了從風裏走過來的一個人，那人看着年紀尚小，是個小宮女打扮，穿的也是不多，走在這冷風中，整個人都瑟縮到了一塊兒去了。

陸城皺眉，身邊另一個小太監就走出去兩步，“什麼人啊，這都什麼時間了，怎麼還在這裏亂走？可知道這裏可不是你可以隨意走動的地方！”

那小宮女連忙就是福了一福，然後才說，“奴婢，奴婢有話要前來回稟陛下的。”

小太監就說，“你是哪個宮的人？”

“奴婢坤寧宮的人。”

“是皇後娘娘叫你來的？”

小宮女愣了一下，然後低着頭，好一會兒才搖搖頭，“並不是的……”

“那你回什麼話，陛下是你們這些人想見就見，想回就回的嗎？”

那小宮女似乎沒想到還有這一茬，呆住了，“可，可這事兒……一定得和陛下說啊。”

小太監還要趕他，那邊陸城叫了一聲，小太監立刻回神，“大伴，是皇後娘娘宮裏頭的人，說是想前來給陛下回話，但是——但是又說並不是皇後娘娘吩咐的。這事兒，倒是有點蹊蹺的。”

陸城點頭，“叫過來。”

那小太監頓時是一句話都沒有，連忙就是躬身，“是，奴才知道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伸手去招了招那個小宮女，然後小宮女走了過來，那小太監就說，“一會兒大伴問你話，問你什麼就說什麼，別在這兒支支吾吾惹得大伴不高興，清楚了嗎？”

那小宮女連聲說，“是是是，奴婢知道的。”

陸城看她，“你是坤寧宮的人？”

小宮女就說，“是，奴婢是的。”

陸城挑眉，“怎麼看着覺得特別眼生的樣子？”

小宮女連忙就說，“奴婢是伺候在外頭的，大伴不常見到也實屬正常。”

陸城點頭，“你既然是坤寧宮的人，不好好在宮裏頭伺候皇後娘娘，到這兒來做什麼？”

那小宮女就說，“是，是……是奴婢有話想要回稟陛下。”她抬眼看向陸城，表情急切，“這事兒不小，還請大伴早和陛下回話才好。”

陸城看了看裏頭，“是什麼事兒？”

陸城平日裏才不會理這些小宮女小太監們的，畢竟他忙着呢，如果每一個要來見皇帝的人他都過問一下的話，那隻怕是要累死了。

但是這次，他感覺不一樣。

也不是別的，就是這小宮女給他的感覺不一樣。

陸城自認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算是有的，果然那小宮女就說，“娘娘在宴會結束之後，就帶了東廠的千戶回了宮中，可這事兒也不知道怎麼就叫東廠的人知道了。如今是來了另一個千戶，正是在坤寧宮裏頭對峙起來了呢。”

這下陸城可真真是嚇了一大跳，“你說什麼？皇後娘娘和東廠的人……”

這可不是小事兒。

“那怎麼會是你過來……”陸城這話都還沒有說完，自己就已經是清楚了。

這樣的事，皇后遮都來不及遮了，一旦是叫陛下知道，只怕是要發大火了。

可這人……

陸城看了她一眼，這人也不知道是誰放在皇后宮裏的。

但不管是誰，這一次，這一下，的的確確的是要叫皇后不好辦了。

陸城眼神落了落，“皇后扣押的千戶，是姓曹嗎？”

“這奴才不確定，只是依稀，似乎是有聽到這個姓的。”

陸城甩了甩手上的拂塵，“在外頭等着。”

他說完這個，就進去了。

皇帝在裏頭看摺子，原本還氣着呢，就是因為二皇子和皇后的事兒。

私自的豢養府兵，這事兒可大可小。

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被說出來了之後，皇帝的生氣當然就是會被無限的放大。

他看陸城進來了，就皺了皺眉，“什麼事。”

陸城就說，“回陛下的話，外頭來了個小宮女，是坤寧宮的人。”

皇帝冷哼一聲，以為定是皇後派人前來說和了，但是他現在還生着氣呢，根本就是沒想要要原諒皇后。

至少短時間內，皇后還是別以為這事兒可以輕易揭過了。

“不見。”

陸城便說，“倒不是皇後娘娘吩咐過來的。”

皇帝抬頭，“什麼？”

陸城就說，“陛下容稟，那小宮女說，皇後娘娘自宴會上扣押了曹千戶，如今還在坤寧宮中。”

皇帝詫異，“曹汀愈？”

陸城點頭，“是。估計是因為曹千戶在宴會之上回了二皇子殿下的話，叫皇後娘娘心生懷疑了，所以叫回去問話吧。”

陸城頓了下，又說，“但是或許是……時間稍微長了點，殿下也知道，如今都督不在，東廠的事兒大多都是曹千戶處理的，這東廠的人只怕是要找人拿主意可是半天都找不見，所以才着急了，如今……是前往坤寧宮去了。”

之前就說過了，陸城心裏還有人情世故，甚至他會偏幫曹汀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只是事兒從來都是做的絲毫沒有任何痕迹，現在也是。

他說的這些話，看去是合情合理，叫任何人看了似乎都不能有猜忌。

只有是他說的這個邏輯，才能讓東廠去找曹汀愈的事完全的圓滿起來。

皇帝皺眉，“如今怎麼說。”

陸城苦笑，“這……娘娘如今只怕是還在氣頭上呢，到底如何，這奴才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朕卻是知道！”皇帝拂袖站起來，猛地一拍桌子，“朕倒是要去看看，她到底是想如何。扣押東廠的人，這就算是並不把朕放在眼裏了吧？”

皇帝冷笑，“走，擺駕坤寧宮！”

陸城立刻讓道，“是。陛下擺駕坤寧宮！”

-

皇后扭頭看曹汀愈，“哦？你說什麼罪。”

曹汀愈就說，“陳千戶只怕是有要事找奴才商量，並不是真的想要來得罪娘娘的。”

陳升剛想開口，哪個有要事要找你。

可是看了一眼曹汀愈的眼神，又把這話給咽了回去。

雖然他和曹汀愈是不怎麼對付，但是曹汀愈這個人說的話……就是都督都是會聽上兩句的，想來也是會有可取之處。

而現在他幾乎是被趕鴨子上架的和皇后架起了一個對立面了。

但或許有些事不必要弄得這樣的劍拔弩張。

曹汀愈笑了笑，“娘娘還請寬宥他，陳千戶性子直，但是人卻不壞，對娘娘定然也是恭敬的。”

皇后冷哼，“恭敬？本宮怎麼沒有瞧出來恭敬？”

曹汀愈低着頭，“不管奴才做了什麼，也不管是有錯還是沒有錯，但凡是娘娘不高興了，隨意的想要找奴才出氣，奴才自然是沒有多一句話的。但是還請娘娘不要問責不相關的人。”

皇后看他，“算你聰明，就是這樣，即便你什麼也沒有做錯，本宮不高興了，要你掉腦袋，你就得掉腦袋。”

“皇后好大的微風，到底是想要誰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