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好戲
金九音對沉魚越來越滿意,幹活麻利,是真的聽話。金九音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一點都不打折扣的完成。
而且她的話還少,不問她就很少開口說話,不像錦繡一天到晚嘴巴說個沒完,沉魚是屬於幹得多說得少的那類。
這樣的性子也許不討喜,但身為老闆最喜歡的還就是這樣的下屬,她也許不會拍馬溜須說好聽的話,但她能幹呀,可以放心的把工作交給她,不用擔心她做不好或是出紕漏。
行程一如既往的拖沓,金九音什麼道行?她要存心作起來林崇淵也拿真她沒辦法。
他發現只要滿足便宜侄女的要求,便宜侄女一般就不會再故意拖延行程,於是他就學乖了。
便宜侄女想吃黃州的芙蓉鯽魚,行,那就改道走黃洲,也就多繞半日的路程,總比便宜侄女嚷嚷着身體不適要歇三五天強。
便宜侄女說要看祁地的書樓,行,看唄。整座書樓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看一遍一個時辰頂天了,省得她一會嫌客棧的床硬,飯菜難吃,出不完的么蛾子。
便宜侄女說想聽小曲,林崇淵心裏再不贊同也滿足她了。
他現在是真的後悔,不該逞一時之氣,這哪是帶個侄女,分明是請個祖宗。
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了。
便宜侄女有句話說得很好,自個選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走了十二天,這天半晌午的時候到了廣濟縣城,入城之後沿着青石鋪成的主道行了沒多久,就瞧了一出賣身葬父的戲碼。
跪在地上的少女自然頗有幾分動人顏色,不然怎麼能讓好幾個男子起了爭執?
林崇淵見她看得津津有味,還以為她要管管閑事呢。沒想到她把車簾一放,“走了,走了,不過是個心機女攀附富貴的手段,有什麼好看的?”已經坐了兩個時辰的馬車,骨頭都硬了,就想趕緊找個客棧歇歇。
這話落入那位賣身葬父的少女耳中,她揚着楚楚可憐的小臉,又傷心又委屈,“這位小姐怎能這般惡意揣測小女的孝心呢?”
泫然欲泣的樣子落入眾人眼裏,心底無端的就多了幾分保護欲,紛紛安慰少女,並指責金九音。
“相由心生,心腸如此惡毒,肯定丑如無鹽。”
“就是,姑娘家家的怎麼就沒點同情心呢?”
還有兩個書生模樣的居然來攔金九音的馬車,讓她下來給那個少女道歉。
林崇淵又驚又怒,本不欲惹事的,現在也顧不上了。金九音若真的被逼下車道歉,他臉上能有光嗎?
再說了,他也不覺得金九音說錯了呀!
那少女說是賣身葬父,臉上卻並沒多少悲傷。兩位富家公子相爭的時候,她面上為難,眼底其實閃過按捺不住的激動。
最最可疑之處便是,若真的窮得賣身葬父了,怎麼會有一雙嫩白的手?
不過是騙騙沒見識的人罷了,像他這樣常在外行走的都騙不了。
金九音卻一點都不生氣,懶洋洋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今兒就好心一回,你無力葬父,我替你葬了,也不要你賣身,回家好生過日子去吧。”
“小康,你去棺材鋪買口棺材,把這位老伯裝殮了,拉城外找個地兒埋了,再在墳前燒兩把紙錢。”
“也就順手的事,姑娘不用感激不盡,誰讓我心腸好呢?”
“你也不用覺得無功不受祿非要賣身,我們家家大業大,不缺伺候的奴才。我們家用的奴才都是家生子,不買外頭來歷不明的。”
“姑娘啊,我真的只是想幫你,不是要折辱你。”
“你感受到我真誠的態度了嗎?”
“你不要覺得過意不去,一口薄棺的銀子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人生在世誰還能不遇到點磕磕絆絆?相互幫扶一把就過去了。”
金九音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壓根不給那少女開口說話的機會。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小康已經把棺材買回來了,正準備把人裝進棺材,那少女猛地撲到亡父身上,傷心痛哭,悲痛欲絕,死活不鬆手。
錢小康也不好硬把她拉起來不是?
馬車裏的金九音笑了一聲,心裏明鏡一般,道:“怪我壞了你的好事?呵呵,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你在這接着賣身葬父吧。”
“眼睛擦亮點,挑那富貴又俊朗的公子哥,說不定還能撈個姨娘噹噹,過上富貴的好日子。”
“哎呀,瞧我,凈說大實話。姑娘你風光霽月又孝順,怎麼會是愛慕虛榮的人呢?肯定是我看錯了。”
“好了,就不打擾你賣身葬父了。你接着賣,接着賣哈。”
透過縫隙看到跪在地上的少女身子都僵硬了,金九音無聲的笑了,小樣的,還想踩着姑娘我往上爬,美得你!
林崇淵也覺得心情舒暢,頭一回覺得便宜侄女的伶牙俐齒還是有點用處的。
馬車駛過,人群里有一個人朝林崇淵的方向看了幾眼,然後朝賣身葬父的少女腳邊扔了一塊銀子,直接離去。
這人長相普通,卻身姿挺拔,一舉一動極有章法。
就見他穿過幾條巷子進了一家茶館,向他的主子彙報完事情后,猶豫了一下,“主子,屬下剛才看到慶寧侯府的四爺了。”
“林崇淵?”主子是位年輕的公子,約莫二十齣頭的樣子,“他來廣濟幹什麼?我記得他是個舉人吧。”
“三年前就已經考中,說是火候未到,要積澱積澱,那科春闈就沒考。之後鮮少在京中見到他,聽說是遊學去了。”
“這一科他應該是準備下場的,京中他的呼聲極高,是一甲的熱門人選。主子,您說他現在出現在廣濟是不是大皇子------”
不怪他如此想,即將參加科考的舉子不留在京城好好溫習功課,反而跑到千里之外的廣濟來,任誰都要多想一想。
“也許吧。”主子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他並不在意,府里和慶寧侯府向來沒啥來往,和大皇子------呵呵,更不是他們這些臣子能摻和的。
隨後那人又忽又想起,“同行的還有位姑娘,也不知和他什麼關係,不僅刁鑽刻薄,心腸也不大好------”嘚啵嘚啵說起之前的見聞,言辭之間對金九音十分不喜。
主子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那人立刻就住了嘴,心裏懊惱,怎麼就忘了主子向來不喜他們多嘴嘹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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