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只要他懂，她便再無所求
秦堯走後，蘇果的魂也就跟着秦堯去了F附中。說好的F附中作戰計劃連陣風都還沒刮就煙消雲散了。
老劉問蘇果有沒有說服秦堯讓他別去F附中。
蘇果理直氣壯：我是這麼自私的人嗎！我會為了留住秦堯而讓他放棄F附中這麼好的保送機會嗎！劉華婷啊劉華婷，枉我把你當最好的朋友看待，你卻如此看我！
老劉撇撇嘴，把她的話當放屁。
見她連心愛的糖醋裏脊都一筷子也不戳，心裏跟明鏡似的。
好不容易挨到禮拜五，蘇果掰着手指頭算，算撐了也就四五個小時就能見到秦堯了，心裏樂得臉上都要來開出花來。只是仔細想想，才一個星期不見就茶飯不思到這種地步，要是將來秦堯真念了F附中，那以後可就真的是聚少離多了。
放了學火急火燎往家趕，剛到樓下就看到老蘇單位那輛公車。
老蘇單位前幾年不景氣裁員，先拿司機保潔開刀，裁了司機，車子自然就少了用武之地，大多數時候都停在單位待命。老蘇他們科室里的人就經常藉著由頭向單位借車。
蘇果不明白，她們家老蘇一向不削這種挖社會主義牆角的埋汰事，怎麼今天把單位的車開回家了？
正疑惑着，就見老蘇手裏拿着大包小包從樓里出來。
看到站在車子旁的女兒，趕緊招呼她上車。
“怎麼了？咱們這是去哪兒？”
“果果，你聽爸爸說，先別著急——”
“難道是我媽出事兒了！”蘇果聽爸爸這麼說，腦子裏一懵！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就是千萬不要是她媽出了什麼事！
“不是你媽，也不是然然。”老蘇見女兒誤會了趕緊解釋。
蘇果這才稍稍放了心，但老蘇的下一句又讓她的心墜入了深淵！
“是秦堯媽媽給我打了電話，說是秦堯——”
老蘇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女兒在後座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老蘇翻了個白眼，“你爹還健在呢……”
路上老蘇才把事情說個完整。
原本今天是秦堯在F附中集訓的最後一天，上午體測完下午再有個總結會就可以回家了。上午的體測無非也是初中體育老生常談的那一套，女生800米，男生1000米。
秦堯屬於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360度無死角學霸，跑個1000米自然不在話下，只是今天不知為何，就在快到終點的時候竟然暈倒在了跑道上，把在場的老師嚇了個半死。
送到醫院才知道原來秦堯已經發了兩天的高燒，他忍着沒說而已。體測那天太陽又毒，身體實撐不住就倒下了。
“你說是不是趕巧，你方阿姨前兩天和朋友泰國旅遊去了，學校把電話打到方阿姨住的酒店，你方阿姨一時沒法回來才輾轉託了我去看看。好在學校說秦堯沒什麼大事，就是發燒身子虛，在醫院躺兩天就可以回家。”
聽完老蘇的話，蘇果抹了抹眼淚，“爸，你再開快點兒。”
老蘇一路上在高速上開得“飛馳”，蘇果在後座上抹眼淚。
雖然老蘇都說了只是發燒，只是住院觀察兩天，秦堯沒事，不用擔心。
可是蘇果知道，秦堯不是一個跑個步就會摔倒的人，也不會因為發個燒就住院。他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是那件事打垮了他，而不是什麼體測和高燒。
蘇果此刻只希望能馬上飛到秦堯的身邊，緊緊的握住他的手，然後告訴他：不要怕，秦堯，不管發生什麼，我都在，一直都在。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只有我會陪你很久很久！
可是到了病房門外，蘇果卻似“近鄉情更怯”，竟然站在門外止步不前。老蘇沒去管蘇果，而是先進去看秦堯。
秦堯其實沒什麼，早就醒了，正在掛水，臉色稍微有些白，精神倒不錯。
“生病就別看書了。”老蘇把吃的用的從包里拿出來一樣樣擺在病床旁邊的桌子上。
秦堯看到老蘇，眼神狀似無意的往門口瞥了一眼。
“你媽讓我給你帶了點東西，她還說知道你沒什麼事兒就不急着回來了……”老蘇正絮叨，秦堯沉默不語。
“我剛才問了醫生，說今天住院觀察一天，明天一早沒什麼事就可以出院了……”
秦堯還是沒接話，手裏書也早就扔在了一邊，最後躊躇良久正要開口，眼角餘光瞥見一個身影閃進了病房，於是趕緊拿起手邊的書，嘴角好似抿了抿。
老蘇看到終於肯進門的蘇果，忙招呼道：“跑哪裏去了？還不快過來幫忙！”
“哦。”
“來的時候正巧她放學，我想想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待家裏，就順帶着把她捎來了。”
老蘇說的就像蘇果是個包袱，沒地兒丟只好隨身帶着。
秦堯琢磨着，覺着蘇果之於自己好像就是那麼一件包袱，包袱里裝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自己總是嫌帶着這樣一件東西麻煩，可要是隨意丟棄在路邊被人給撿了，又是十分不爽的一件事兒。
蘇果一眼都沒去瞧秦堯，假裝忙着給老蘇整理東西，打水打飯的忙的不亦樂乎，忙得沒空和秦堯說上一句話。
而秦堯，自然不會主動找她說話，卻瞧她忙東忙西的甚是礙眼。
“我去外邊買點飯，醫院的飯淡出鳥來了。”
老蘇走後，就剩下秦堯和蘇果兩人。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老蘇說讓蘇果注意着點滴，快沒了的時候要叫護士來換。於是蘇果全神貫注的盯着秦堯的點滴瓶，連眼睛都不敢多眨幾下。
而秦堯，手裏這本書的某一頁已經看了半個多小時了……
“那個……”蘇果終於開口。
秦堯放下書，悄悄舒了口氣。
“我去叫護士來換點滴。”
“不用。”秦堯翻了個白眼的同時按了下床頭的按鈕，很快就有護士來換點滴。
蘇果摸了摸鼻子，尷尬的笑了兩聲。
護士走後，蘇果不用再盯着點滴瓶，秦堯也不再假裝看書。兩個人四目相望，連空氣中都充滿了尷尬……
“咳咳……”還是秦堯先打破了沉默，可是剛清了清嗓打算說話，一杯水遞到了嘴邊。
“喝水。”
“……”
秦堯喝了水放下杯子，從床上坐直身子面對蘇果。
“哪裏不舒服嗎？”蘇果一緊張，以為秦堯哪裏疼。
秦堯盯着蘇果擔憂的眼神，表情難得的認真，“你聽好了，我只說一次。”
“什麼？”蘇果聚精會神就怕錯過秦堯說的一個標點符號。
“我沒事……”秦堯說完就拿起書擋住了臉，一副我不準備再說話的欠揍樣子。
此時此刻，蘇果始終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雖然知道秦堯看不到，但蘇果還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秦堯知道自己會擔心他，所以他告訴自己：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所以秦堯一直都明白自己的心思，只要他懂，她便再無所求。
直到老蘇買了晚飯回來，兩人也沒再說過話。
吃飯的時候老蘇拿自己筷子去敲蘇果的，讓她少吃點，留給秦堯吃，還說了下晚上的安排。
醫院的病床不能睡，只能臨時借一個摺疊床，只是摺疊床也只能睡一個人。老蘇說蘇果你留在這裏照顧秦堯，我去車上對付一晚上。
秦堯說叔叔你們還是在醫院旁邊的酒店住一晚，我一個人也沒事。
老蘇大手一揮，“你媽讓我好好照顧你，我不能負她所託。晚上有什麼事儘管叫蘇果，她不怕麻煩。”
蘇果內心狂喜：果然是她蘇果的老爸，夠開明！
老蘇盯着女兒那副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的嘴臉，內心哀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秦堯卻已經做好一晚上休息不好的覺悟了。
只是蘇果並沒有像秦堯料想的那樣來“糾纏”他。只見她從書包里拿了本書墊在秦堯病床床腳，再拿出張數學卷子開始用功，耳朵里還塞着walkman的耳線。
蘇果一會兒拿手支棱着腦袋，一會兒咬着筆頭，一會兒又咕嚕咕嚕喝下一大杯水，頭髮已經被撓的像雞窩……做張數學卷子簡直是要了她的命。
秦堯上廁所回來隨意瞟了兩眼，一頁卷子至少錯了一半。
蘇果數學卷子做的全錯還是全對和秦堯沒有半毛錢關係，可是她當著他的面把這麼簡單的一元二次方程解錯，他就忍不了了。
“把卷子給我。”
“我還沒做完，等做完了再給你。”秦堯在方麗的威逼利誘下算是蘇果半個“家教”，雖然內心極其排斥但還算耐心的給她講過幾張卷子。
秦堯每次都讓蘇果先把卷子做完再拿給自己批改，然後針對她的弱點進行講解。蘇果以為秦堯要給她講卷子，直起背脊打算後面的題要認真做。
“哎哎哎……”可是秦堯把她手裏的卷子抽走，“我還沒做完呢！”
秦堯看了眼，“就你這樣還想考F附中？”
蘇果一愣，先是臉紅，再是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