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沒有嫌疑的嫌疑人
隨後,趙喜山娓娓道來:原來,自打兩家果園的交界處出現了無名女屍,兩家人都紛紛避嫌。以往,為了這巴掌大的一塊兒地方,他們爭得是不可開交。可是發現了屍體后,兩家人都沒有再爭,主動把自家的果園後撤了十來米。而且還紛紛跳出來指責說對方是兇手,目的就是破壞自家的風水。
安琪兒略微失望,原以為會從村長的嘴裏聽到驚天動地的秘密,哪知道還是這些家長里短。
然後,畢煒又問起了村子裏幾個有前科的人,最近有沒有什麼異狀。村長也連連搖頭,說自己這幾天為了陶石糾紛鬧得焦頭爛額的,沒顧得上觀察。其實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村長,就算是有什麼風吹草動,也不是他這個村長能看出來的。
安琪兒又問了幾個問題,趙喜山做了一一的回答后,他們便起身告辭了。村長送他們出門,抬頭看看天說:“鬧不好,會有一場大雨啊。”
抬頭望去,只見鉛雲低沉,烏雲蓋頂。天色都有些昏暗了。畢煒向趙喜山借了兩把傘,不顧村長的挽留,執意和安琪兒離開了。
安琪兒問他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畢煒邊走邊說:“看樣子像是憋着一場大雨呢,這深山老林的,下起暴雨來可不是鬧着玩的。沒準兒還能引發泥石流呢。咱們先回所里,剩下的改天再來問。”
安琪兒何嘗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麼?她知道,有再一就有再二,畢煒這麼做是想跟着自己第二次來這裏。她實在是不喜歡這個小片警,冷然說道:“那你就回去吧,我自己去查。”
畢煒聽了這話,不禁停住了腳步望着她,說:“大姐,你這不是開玩笑呢嗎?這地方你人生地不熟,又受了傷,怎麼查?再說了,這裏的村民各個不是省油的燈。”話說了一半兒,畢煒見安琪兒面色低沉,秀眉緊蹙,杏眼含怒,就差張口罵人了,於是改口說道:“好好好,您是領導,聽您的。但是醜話說在前面,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可保護不了你。”
安琪兒沒有接他的話茬兒,她從警多年,知道畢煒這種小混混兒的性格專愛插科打諢,所以能不跟他廢話就不要跟他廢話。只是不冷不熱地說了句:“接下來,是不是要去看看那幾個有前科的?”
畢煒點點頭,也不說話了,只是自己往前走。他心裏也有些氣憤,總覺得事情都到了這一步,安琪兒卻不信任自己。難道自己就那麼不招她待見嗎?
安琪兒見他不管不顧地往前走,自己只能是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面。走了不遠,畢煒停在了一處破敗的院子前,從坍塌的半人高的土牆,和倒下的半扇門板來看,這應該是整個杏兒溝最窮的一戶人家了。
畢煒也不客氣,抬腿一腳,將還算完好的另半扇門板踢開了。“轟”一聲,門板落地,砸起了遍地塵埃。安琪兒跟進去,只見這院子裏的東首堆着砍下的樹枝,院子裏有一口泥土壘成的灶,三間土坯房子,已經塌了兩間,即便是站在了院子中央,都聞到了屋子裏傳出來的陣陣惡臭。
安琪兒家境優越,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環境,只得揮了揮手,微微皺眉。
畢煒大概是心頭有氣,扯着嗓子喊:“老東子,給我滾出來!”
話音剛落,就聽屋子裏“咚”的一聲響。畢煒心道不妙。緊跑幾步鑽進了屋子裏,安琪兒因為腿腳不便沒能跟上,只聽得屋子裏“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其中還混雜着幾句污穢不堪的罵街聲。
安琪兒從經驗判斷知道一定是嫌疑人拒捕了,她走上前去想要幫忙。剛到門口,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推那扇油膩骯髒的門板,就見門板被撞開,一個人飛了出來,撲倒在地,嘴裏哼哼唧唧地半天沒起來。
畢煒從屋子裏走了出來,臉上有一塊淤青,衣服上還掛着一枚鞋印,氣憤地說道:“你大爺的,還敢還手!”
被摔在地上的正是村民老東子,大號李全東。畢煒揉了揉臉頰,疼得直咧嘴:“你他奶奶的,就算老子不是憑臉吃飯的,你也不用下這麼狠的手吧?”說完,雷厲風行,上前揪起了趴在地上的李全東。
只見這李全東邋裏邋遢的,頭髮不知道幾天沒洗了,透着油膩,身上的衣服髒得都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鬍子擋住了半張臉。一張群黑的臉上透着紅,睡眼惺忪的,還打着酒嗝,刺鼻的酒味兒混雜着腥臭傳過來。
安琪兒緊皺眉頭,抬手揮了揮身前的空氣。
李全東被揍了,這才清醒了點兒,稍稍把眼睛睜大了一些,見眼前站着一位美女,不由地咧嘴笑道:“喲,這……這小妞真漂亮……來,陪我喝……”
畢煒本來心裏就有火兒,見李全東還藉著酒醉嘴裏不乾不淨的,他不等李全東說完,一拳捶進了對方的小腹上。這一拳李全東挨不住了,捂着小腹軟下身子,跪倒在地上,哼了半天。
畢煒蹲下來,說道:“老東子,你看清楚,我是誰!”
李全東醉眼朦朧,抬頭看了半天,才咧嘴笑道:“畢……畢警官啊……警察叔叔好!”說完,敬了一個禮。
畢煒站了起來,指着對安琪兒說道:“這個,李全東。當年因為強姦罪判了七年,前不久不出來了,又當街欺負一個女的,被人家男朋友暴揍了一頓,扭送到了派出所。”
安琪兒說道:“可是他醉成了這樣子,怎麼問啊?”
正在發愁的時候,有一個女人進了院子。這個女人四十多歲的年紀,行色匆匆。見到畢煒的時候,“啊”了一聲,而後才反應過來:“畢……畢警官啊。”
畢煒點點頭,然後給安琪兒介紹:“這是老東子的媳婦兒。”
這個女人明顯是見怪不怪了,見到了警察上門,一點兒也不慌亂,反而問道:“是不是我們當家的又犯了什麼事了?”
畢煒說明了來意,提到了果園裏的那具女屍。女人回憶了一下,說道:“畢警官,不瞞你說,嫁了這麼一個東西,我幾次都想就這麼死了。這你不是不知道。”
畢煒心中明白,這個女人還真的曾經尋死覓活,跳過河也上過吊,動靜不小。不過幾次都被人救了回來。
“不過咱不能說瞎話啊。發現屍體的前一天,俺們當家的跟着俺回了娘家,呆了三天才回來的。俺們娘家人都能作證的。”
這個女人雖然嫁給了李全東,但是終日勞作,勤勞質樸,決不是會說謊話的主兒。既然有了時間證人,那麼李全東的嫌疑似乎是可以排除了。
畢煒記下來,準備回去后核實這一情況。臨走前,他囑咐道:“看好你們當家的,最近外面亂。”然後就和安琪兒走了。
接下來,他們又去了兩家,這兩家一個妻兒滿堂,一個是老光棍,都是有前科的。但是兩個人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畢煒也犯了難:難道自己之前的判斷真的有誤嗎?
轉眼間,天色已晚。畢煒飢腸轆轆,便和安琪兒說今天就到這兒,先吃點兒東西再說。
可是倆人沿着來時的路要走回去,還沒走出村子多遠,就聽半空之中炸了一個響雷。頭頂的烏雲像是被撕裂的黑布,豆大的雨點頃刻間砸了下來。還不出十分鐘呢,山路被雨水衝擊,變得泥濘不堪了。有的地方一腳踩上去,能沒過腳腕。
畢煒直揮手,喊道:“不行啦,太危險了,往前走怕發生滑坡!”
安琪兒兩隻手舉起遮在了頭頂,不知道如何是好。
畢煒乾脆脫下了外套往她頭頂一遮,伸手指着遠處的一座房子:“那兒,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