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又見白霧

霧。

一眼望去，除了濃濃的白霧，還是白霧。

無法消散的霧氣籠罩了齊恩思的雙眼。

是的，他已經醒了。在昏迷之後的下一剎那，他已經清醒過來，站在了這個地方。

但是齊恩思不能理解自己的現狀。

眼前的景象，和他穿越之前，見到的場景一模一樣。

齊恩思也曾學習過魔法書上有關附身的基礎知識。再聯繫那位毯子先生的說法來判斷，一旦光之主的碎片試圖附身，那麼他就首先要進入被附身者的精神世界，在那裏與被附身者的靈魂正面交鋒。

可是這裏，是齊恩思的精神世界嗎？

如果是的話，為什麼他只能看到這一片白霧呢？

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光之主又在哪呢？

當日穿越，第一次看到成片的白霧時，齊恩思並沒有太在意。事後回想，也只把它們當作了某種穿越效應的副產物。

誰能料想到，在這對付光之主的關鍵日子裏，他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場景與那天一模一樣，視野內依舊是重複而沒有特點的白色霧氣。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齊恩思現在可以行動。

只不過這“可以行動”也只是相對而言的。此時他就像在膠水中行走一般，每走一步都要手腳並用，即使拼盡全力前進，步子依然緩慢。

齊恩思嘗試着想進行魔法儀式，但因為手勢和動作粘滯，無法跟上精神力的流動而作罷。

至於什麼“運用你的精神”之類的說法，更是沒什麼意義。他試着集中精神，去連接這方世界，以求使用這片地方的力量。結果他的精神力就像進入了沸水的冰塊一樣，瞬間融化在白霧之內，什麼影響都沒產生。

似乎在這個世界裏，齊恩思除了走路沒別的事情能做。

而更讓齊恩思舉步維艱的，則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走。唯一的辦法是抱着“始終往一個方向說不定就能找到邊界”的幼稚思想，先走了再說。

只不過枯燥的前行並沒有消耗齊恩思太多的時間。

因為在他走了幾十步之後，就看到身前一點光斑浮現。光斑很快複製成兩點、三點，乃至無數個小點，互相連接、壯大，變成一個大光球。

光球漸漸形變、伸展，從中探出了四肢和腦袋來，成為了一個體型比正常成人稍小一圈、沒有面目的光人。

在光斑出現到的一刻，齊恩思就開始轉身欲逃，但即便是轉身的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慢得詭異。直到光人成型的那一刻，他的身體都沒能轉個四十五度。

就在齊恩思心生絕望之際，一道暗影從他的頭頂冒出，迅捷地襲向了這個光人。

光人也是剛剛成形，猝不及防之下被直接打中了胸口，暗影在他的身體正中心造成了一次爆炸，開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后，試圖從後方飛出。

但是光人似乎沒有受到影響和衝擊，完全不管胸口的傷勢，左手以一個完全不合理的角度向後彎曲伸出，就像不經意似地用手指拈住了那道暗影。暗影在他的手中掙扎不得，不一會兒就沸騰了起來，隨後汽化殆盡，就連一縷青煙都沒能留下。

又一次試圖溝通精神世界失敗，又看到連“暗”給予的這縷神性都消散得如此快速后，齊恩思知道自己肯定逃不掉了。

於是齊恩思長舒了一口氣，放棄了掙扎，決定安然地迎接自己的命運。

被開了個洞的光人慢慢走上前來，與他越來越近。而齊恩思也閉上了眼睛，凝神等待着。

十秒……

二十秒……

一分鐘……

什麼也沒發生。

齊恩思掙開眼，卻發現那尊光人已經不見了。

疑惑之餘，他開始艱難地轉身、轉頭。

當視野看到與之前相反的方向時，齊恩思發現遠處雖然還是白霧籠罩，卻能看到一抹顯眼的光亮。這光正漸漸變小、變暗，似乎是在離他越來越遠。

之前的光人已經走了？

他不殺我，也不附身我了？

不對，既然光之主讓自己的碎片降臨，就顯然不會輕易放棄附身。

那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難道他受的傷其實很嚴重？

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齊恩思果斷停住了這作死的想法。畢竟比起探尋真知，他更想遵從本心，好好地活着。於是他又開始像前世的那些大型起重機械一樣艱難地進行轉向，試圖調整好身體，並最終遠離這個位置。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當他轉了一小截，那抹光卻不再變暗，反而開始越來越明晰，隨後光人又一次出現在齊恩思的面前。他胸口的洞依舊清晰可見，只不過體型似乎縮小了一圈，而且走得也更快了一點。

好吧，雖然不知道他剛才要去幹嘛，但這次自己應該不能倖免了。

齊恩思嘆息着，卻見光人已經停下了腳步，說道：“不要躲了，出來吧。”

那平和的聲音在整個白霧空間盪開，發出數次迴響，顯得格外神聖。

但齊恩思反而不理解了。

光人要誰出來？是誰在躲着嗎？

這裏還有別人嗎？

還有什麼事比附身還重要的嗎？

那光人左右環顧了一番，再次說道：“沒有意義的，出來吧，我已經感覺到你了。”

過了好一陣子，還是沒人出現。

光人又高聲說道：“剛才的攻擊就是你在這裏發出的吧？你一直沒走，膽子倒還挺大的。”

空靈的迴響結束后，周圍依舊是一片寂靜。

而聽到這樣的話，齊恩思不禁靈光一閃，心頭有了些猜想。

光人似乎陷入了迷亂，前後走了幾步，手臂也毫無意義地舞動了一番，似乎是想抓住什麼東西。

而當他的手掌抓向齊恩思，卻彷彿沒有絲毫接觸一般直接穿過他的身體時，齊恩思終於確定了。

這個光人是真的看不見、也碰不到他！

他不是不想附身，而是一直沒有找到齊恩思的靈魂所在！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理，但發現了這一點的齊恩思瞬間放心了下來。

無法附身的光人似乎一直在承受着某種消耗。隨着時間的流逝，光人的體型也慢慢縮小着。

終於，光人似乎忍無可忍了，手臂化作一把鋒利的長劍，惱羞成怒地向著周圍劈砍了起來。其中許多劍都“劈中”了齊恩思，只不過齊恩思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而光劍似乎對光人消耗很大，沒過一久，他的身體便縮小到了侏儒般的大小。

最後，在一聲哀嘆中，光人的身體升騰，散開，發出最後的一點光亮。

齊恩思也徹底鬆了一口氣。

光之主的附身，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