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次占卜，兩幅畫

弗拉爾爵士的行動很迅速，當天日落之前就把東西全部備齊，並以贈送繪畫和裝飾品的名義送到了齊恩思居住的陽光大街198號。

克林的行動也很迅速，在齊恩思回來之前就早早清空了地下室，並進行了一次細緻的打掃。而且他似乎沒有請人，這些工作都是以一己之力完成的。看着老管家忙活過後依舊健朗迅捷的動作，即便是正值青年的齊恩思也不禁嘖嘖稱讚。

於是當晚，齊恩思便在這個地下室里擁有了屬於自己的魔法實驗室。

好吧，考慮到此處簡陋的情況和齊恩思初學者的水平，也許稱這裏為魔法學習室更合適一點。

但齊恩思還是有那麼點激動。

摸着周圍岩壁上的紋路，用心感受着其中被刻意隱藏過的符文力量，齊恩思滿意地點了點頭。就算現在他再捏一個火球出來，也可以直接砸到牆上，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當然，他不會這麼做就是了。

至少現在，他心中還是對火球術留有一點陰影的。

於是，在這心情愉悅的美好時刻，他決定先學習占卜的魔法儀式。

是的，弗拉爾今天的話的確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在書籍中介紹得神乎其神的占卜魔法原來那麼不靠譜，說不失望那當然是騙人的。

但即便如此，齊恩思還是抱着一絲萬一成功了的僥倖心理。哪怕最後失敗了，也希望能學一些這方面的皮毛，至少今後可以披着一身道袍，手持長幡，在街上到處攔人，說一句“先生今日印堂發黑，恐有血光之災”，隨後飄然而去，好不瀟洒。

不對，好像串戲了。

那也許可以穿着牧師的袍子，手持權杖……

還是不對，在這個世界如果不是神職人員卻亂穿衣服，可是要被追殺的。

想到這裏，還沒學會儀式的齊恩思卻已經生出淡淡的惆悵。

憂傷的情懷一閃即逝，齊恩思打起精神，回想着儀式的細節，掌控住精神力，拿起一捧鼠尾草，點燃之後念念有詞，在周圍走了一圈，繞出一個正方形。

把草灰抖落在方形的南角，再把經歷過魔法凈化的一碗水放在西角，東角撒一捧土，北角放上一捧蒲公英。齊恩思回到中央的桌子邊，把水晶球放到正中央，點起一根紫色蠟燭、一根黑色蠟燭和一根白色蠟燭，念起第二段咒文，隨後低下頭，將眼球用力向上翻，並開始緩慢卻有力地舞蹈起來。

隨後他感受到來自周圍的火水風土四種元素力量匯聚了過來。它們仍舊固執地避開了齊恩思的身體，卻在引導下緩緩地注入了水晶球中。灌注的速度有點緩慢，但由於是占卜這類非戰鬥類魔法儀式，所以並沒有出現問題。

見水晶球逐漸發起光來，齊恩思停下動作，口中換上最後的咒文，並把手貼在了水晶球上。

感覺到水晶球發出微熱之後，齊恩思知道關鍵的時刻到了，於是停下其它想法，放空心神，在心中默念：

“我死的原因”。

念了好幾次之後，齊恩思把手放開，然後目不轉睛地盯住了水晶球。

原本帶着淡紫色的水晶球在元素的力量下激發出各種奇幻的色彩，在內部循環閃耀了片刻，隨後歸於沉寂。

過了兩分鐘，在水晶球內五彩霧氣浮現並開始涌動，一個畫面漸漸凝聚成形，並且清晰起來。

齊恩思把頭貼近，在看清楚這幅畫面的同時身體一震。

那是一幅畫，畫上有一個手持長筒熱兵器、渾身上下安裝着意義不明的裝甲、身材高挑、臉蛋完美的銀髮姑娘。

正是他猝死那天趕着要改的畫稿。

想到了做繪畫民工的悲慘生活，再懷念起了猝死當天晚上連續吃下的生煎、燒烤和漢堡，以及只屬於他的、擁有藍色短髮的溫順老婆之後，齊恩思的眼眶不禁濕潤了。

抹去了屬於宅男的最後一滴眼淚后，齊恩思突然想到：

這占卜不是挺靈的嗎？

從結果上看有點跑偏了，但其實這是他問題提的不夠清晰導致的。而且居然能追溯到自己原來那個世界的現實，並且直指原因，這占卜儀式豈不是很強？

雖然說儀式過程羞恥了點，但是結果好的不敢想像。

這和弗拉爾說的不一樣啊？

看來應該再做一次占卜，這一次可要認真一點，好好把問題提清楚。

但就當齊恩思想要再準備一批材料時，水晶球中的畫面又變了。

湊近一看，還是一幅畫。

是他在這個新世界蘇醒時看到的那幅畫。這幅畫其它的問題還可以說無傷大雅，是繪畫初學者的正常水平。

但是……

齊恩思想起了自己當時看到這幅畫的判斷。

“明明是在正午，道邊樹木的陰影和商家店鋪的陰影卻好似不同光源照出來的一般。”

怎樣的繪畫者，能在陰影處理上出現這麼明顯的錯誤？

這個世界的藝術發展並不落後。

而在一切有寫實性質的繪畫學習中，陰影都是重要的基礎。

即便是繪畫菜鳥，陰影的處理就算有點偏差，也不至於差錯那麼大，連這個商鋪影子拉往的方向都明顯錯誤。

更何況，以前這位齊恩思對繪畫還是花了點心思的，好歹練了幾個月素描，不至於對陰影一無所知。

齊恩思穿越過來的時候頭暈眼花，還處在接受大量信息的茫然狀態中，對於這個小異常並沒有太在意。

畢竟對他來說，所經歷的一切都很異常。

但是本次占卜的結果，就是這幅古怪的畫。重新回味起這個細節，便可以做出推斷：

這個陰影有問題。

再加上之前出現的關於前一世死亡事實的占卜結果，似乎是對的。

一念及此，齊恩思果斷結束了儀式，上樓向著閣樓走去。

齊恩思內心激動，已經儼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樣子。

但是站在梯子上，即將向上推開閣樓小門之時，齊恩思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自己這樣去看那幅畫，會不會有危險？

我會不會再死一次？

他本要推門的手縮了回來。

可是這幅畫裏有自己死亡的秘密，又怎麼可能置之不理呢？

齊恩思從梯子上退了下來，一隻手叉腰，一隻手輕揉着眉間，只覺得進退維谷，人生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