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破日
妖艷的色澤,空氣中隱約有一股血腥味,這讓我不由得將鮮血聯想到一起。
我試着繼續按照劉半仙的話,看看能不能用明火點燃,好一會兒之後,屍竭的一角像香煙一樣,開始冒出梟梟青煙。
燃燒部分升起的青煙帶着一股甜香,我想起這主要成分是屍蠟,我連忙捂住口鼻,把火星給掐滅。
在門口,我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想到剛才發現的異常,我給劉半仙打了電話。
可是劉半仙的電話,卻沒有人接。
現在快六點了,這時候也許他也收攤回家了,這事情也只能往後推一推。
但,我總覺得,事情可能不像表面上的那麼簡單。
空氣中那股香甜味似乎久留不散,我打開了吊扇通風都沒什麼效果。
這幾天太累,晚上歇業之後,我就早早地睡覺了。
醒來的時候,渾身是汗。是被噩夢驚醒的,我夢見渾身樹皮的陳老爺子,過來找我,嘴上來來去去都是一句,救我,快救我...
看看時間才凌晨三點鐘,我起來找水喝,出了卧室又聞到了一股香甜的氣味。
我順着氣味來到前廳,我看到櫃枱的位置有一絲絲亮光。
似乎是有什麼人在那裏抽煙!
我馬上把燈打開,看到櫃枱上升起一縷青煙!
屍竭怎麼又着火了?我明明記得把火星掐滅的了!
我心裏有些發毛,但第一時間過去,把手裏的水倒在了上面!
呲!
遇水之後,屍竭時立馬就熄滅,但是,卻把水也染紅了,淅淅瀝瀝的水滴落櫃枱,就像鮮血一樣。
眼看屍竭要化了,我馬上拿了起來。
遇火即燃,遇水即化。這似乎和劉半仙說的有些出入,看來這東西不一定是劉半仙說的屍竭。
那到底是什麼?
除了劉半仙之外,有可能知道的話,應該是巴耶了。
他一定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可是,巴耶為人心狠手辣,他會不會告訴我還是一回事,要是他覺得裏面有利可圖,也許我還會遇到不可控的危險。
我先拿布包好這東西,藏在了別人不好找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我也沒有了睡意。
熬到六點多的時候,我就開門營業了。
還沒有吃早點,就有人給我打電話,我一看是劉半仙來的。
接起電話之後,我問了關於手頭上屍竭的異常,劉半仙說電話說不清楚,我就叫他來我店裏,我請他吃早點。
半個多小時的樣子,劉半仙就來了。
他看到我的店還挺新奇,我招呼他一起吃過早點之後。才開始進入正題。
劉半仙看了一下,我還剩下小半截的屍竭。沉吟半天,最後說,這東西和屍竭應該是差不多的東西,但,的確有點不一樣,可是燃燒時會有異香,這一點倒是相同。
他問我,這東西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我沒有和他說實話,只是和他說是從鬼市淘來的。
劉半仙說了聲,難怪...
看來他也知道鬼市,對於他一個跑江湖的,知道這些也很正常。
隨後,他和我閑聊幾句,最後末了說要給我介紹一門生意,我這段時間想的都是屍竭和鮫人油的事情,沒多想,和他道了謝,也就送他離開了。
往後幾天,店裏依舊冷冷清清。和巴耶約定的時間是越來越近了,但現在還沒有什麼頭緒。
張倩這幾天沒有見人影,只和我說,鮫人油的事情有眉目了,她現在在外地,到時候東西會叫人給我送來。
我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希望不要再出什麼么蛾子。
這天的中午,有人上門,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懷裏抱了着一個布包,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
我剛開始以為他是張倩叫來的人,結果這人開口和我說,“聽說這裏能修遺像?”
修遺像?
我現在心裏想着的都是鮫人油,就想早點送走巴耶那個瘟神。現在來了上門客,還是平時難得遇上一回客人。
我頓時有些失望,臉上可能不自覺就表現出來了。
眼前的男人伸手扶了下自己的金邊眼鏡,問我是不是修不了?
我回過神之後,才迎了上去,回答他可以修,先讓我看看畫。
他打開了懷裏的布包,把畫像遞給了我。
遺像保護地非常不好,可以說是相當的糟糕。
遺像畫裏的人物依稀能辨認出,是一位兩鬢髮白的老人,一頂八寶帽,幾捋山羊鬍,穿着一身青衫馬褂,看樣子應該是生活在清末時期的人。
但,五官和衣冠都已經模糊不堪了,要想修復必須下一番苦工。
而且,修復起來也是相當地有難度。
我和他說,這畫確定要修嗎?
我的言下之意,是這畫修起來會比較麻煩,酬金會比較高。
他似乎也是明白人,對我說,“錢不是問題,只要能修好!我是劉半仙介紹過來的......”
劉半仙?
這時候,我才記得,那天劉半仙是有說過,給我介紹一門生意,原來就是這個人。
本來我是不想接這單活,因為這幅畫相當費工費時,而且這該收多少錢,裏面有規矩不能隨便亂收。
可是,這是劉半仙介紹的,所謂出門靠朋友,要是把這單活推辭了,怕是以後都沒人會給我介紹生意。
我和他說,既然是劉半仙介紹過來的,那就好說。
我給他談好,修好要收七百塊。
他很爽快的答應了,問我什麼時候可以拿畫。
我說最快要一個星期,他看樣子有些着急,問我能不能快點。我說這是最快的速度了,急着要也沒有辦法。
要是平時沒有什麼事,兩天也能完工,可是現在還有巴耶的事情,在我心頭上壓着,修畫費神時間充裕點不容易出岔子。
留下聯繫方式之後,他就離開了。
我把要修復的遺像修好之後,就給劉半仙打了電話,除了感謝他的介紹,我和他說這人算是爽快,要了七百塊也沒有還價。
劉半仙在電話一頭沉默了一下,聲音提高了一些,他說:“你就收了七百塊?那人可是條大魚,你收他個三五千,他都能答應!哎呦喂...老弟呀,你也太心慈手軟了...”
隔着電話,我都能想像得到,劉半仙捶胸頓足的樣子。
我看得出剛才那人是個金主,只不過做這行有些規矩是要遵守的。
修遺像畫,和修丹青畫不同。
丹青畫,只要畫師決定價錢合適,就可以接下。
而遺像畫,常與生死掛鈎,所以必須遵守只收單數的規矩。也就是只能收一三五七,這四個數字帶頭的報酬。
我曾經問過爺爺,為什麼不收九數?
他老人家的原話是,九是數之極致,乃是帝王之數,畫遺像的都是尋常人家,扛不起這種命數。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讓我重新正視起,爺爺告誡我的規矩。
我和劉半仙說了老一輩的規矩,劉半仙問我,我家的規矩怎麼和他們這種走陰行的那麼相似?
隨後說,有機會要和我一起喝酒好好聊聊。
掛斷和劉半仙的電話,我回想了一下他的話,我想起了畫魂筆。還有爺爺一直不肯傳給我的那門奇術。
若是我能學會......
不過想想,我就搖搖頭,爺爺可是說過,學會了要受三苦,我現在沒車沒房沒老婆,還是算了,現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怎麼早點把巴耶打發走,不然天天被黑衣降頭師纏着,真的是寢食難安。
終於,在和巴耶約定日子的前一天,一份快遞送到了我的手上。
是張倩從陝西寄過來的,我拆開包裝之後,裏面有一瓶子,裏面的東西黑如鞋油,還有一股腥臭。
我按照古籍上的方法,提煉了一下,算是勉強能湊合用。
我正想着要給巴耶打電話時,手機卻率先收到巴耶的短訊,內容很簡短,只有四個字。
明日行事...
我看到這簡單的四個字,卻忍不住心驚!
從拿到鮫人油,不過半個小時,巴耶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他在什麼地方監視我?
我的心裏一陣發寒,他居然一直在監視我......
可是,他又怎麼知道,我只差這一份材料?
我心裏的不安開始擴散...
而我看了一下明天的日曆,是農曆七月初一,居然是時隔半年一次的大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