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虛
()千秋在市集上擺了個攤兒，攤上沒有別的，只有她剛畫的兩幅畫。
畫是仿照百川先生風格畫的，由於不能再畫先前那張碧潭谷的風景，所以她隨意畫了兩處平日裏自己見過的美景。有山有水，帶着些自由和洒脫。畫後面的落款，她依然厚着臉皮署上了百川先生的名字。
“百川先生，你千萬不要怪我借用你的名字，我發誓等我畫好賣了之後，我一定將你的名字交還”千秋望着手中的畫輕聲自言自語。
千秋穿得破破爛爛的，路人經過都只隨意望了她一眼便繼續前行，並沒有人駐足停步細細看畫。
這些人全都只會以貌取人，千秋不服氣的想。但她又不願意像周邊的小販一樣大聲叫賣，她要將畫賣給那些真正識貨的人，儘管她賣的是贗品，但每一幅都很美，都是她用心畫出來的。
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千秋一幅畫都沒有賣出去，就連停下腳步展開畫卷看看的人都寥寥無幾，大多數人看到是一個乞丐在擺攤之後，都捂着鼻子忙不迭的快步走開，只給千秋留下一個白眼。
千秋無聊至極，乾脆抱着畫卷在街邊打盹兒。
“喂”
隱約聽見有人叫她，千秋皺着眉頭揮了揮手，“我最討厭別人打擾我吃東西了……走開啦……”她嘟嘟囔囔，眼睛閉得緊緊的，兀自沉浸在睡夢中。
“喂醒醒”千秋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眼前晃來晃去，她隨手推開，砸吧砸吧嘴，“等我啃完這根雞腿再說”千秋眉頭皺得越發厲害，語氣也有些不耐煩。
有人在她耳邊笑了起來，不是她總聽到的刺耳的嘲笑聲，那笑聲還挺清脆、挺悅耳。但千秋啃雞腿正歡，一點兒都不想搭理他。
突然，一雙手猛的伸過來奪走了她的雞腿。“別搶雞腿是我的”千秋大叫了起來，同時，她的美夢也醒了。
千秋睜大眼睛一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她身前，面上帶笑，手裏還拿着她的畫，畫卷頂端好像有點濕濕的。
“是你”千秋一邊說一邊朝四周望去，還好大家都在做各自的事情，雖然路人很多，但並沒有人將目光投在她身上，也就是說她在睡夢中抱着畫卷亂啃的模樣應該沒有人看到，除了他之外
“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千秋一邊說一邊從男子手中奪回了畫卷。
“為什麼不能是我？難道你不想看見我嗎？好歹我曾經買過你的畫”男子一臉好笑的望着千秋。
正是因為男子買過千秋的畫，她才不想看見他。不是不想，是害怕萬一是上次男子將畫買回去之後發現是贗品想要回來退錢怎麼辦？她現在身無分文，要命一條。
見千秋一臉惶恐的望着自己，男子笑得更厲害了，“你怎麼又在賣畫啊？難道百川先生又送你畫了嗎？我可以欣賞欣賞嗎？”男子一邊說一邊伸手想將千秋手中的畫拿過來看個究竟。
千秋將手裏的畫拽得死死的，“你不買就別看啦把畫弄壞了就不好了”千秋怕男子是想當面戳穿她，硬是不肯將畫交給男子，“上次我又不是賣畫，是你自己硬要買的好不好？”
男子無奈的笑笑，“你怎麼知道我不買呢？”
“你才剛買了一幅，你要那麼多幹嘛？畫又不能當飯吃”
“我喜歡畫不行嗎？尤其喜歡百川先生的畫，”男子攤開雙手，“你給我看看吧，如果我喜歡的話就買。”
千秋將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他一臉真誠的模樣，覺得他應該沒有在說謊。說不定他只是不識貨而已，根本分辨不出畫作的真偽，把上次那幅畫當成是百川先生的真跡了。
“你真的還要買畫嗎？”千秋問他。
男子真誠的點頭，“真的我很欣賞百川先生的畫作，所以我想多收藏幾幅”
千秋想了半天，終於還是將畫遞了過去。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她這是心虛。
男子打開畫卷看得仔細，他一邊看一邊笑，那笑容令千秋愈發心虛了。
“想不到百川先生還畫過城郊的荒野，真是不可思議”男子一邊看畫一邊說。
“雖然是荒野，但你不覺得也很美嗎？你看這些樹，明明是長在廢墟裏面，可它卻長出如此茂盛的枝葉。”千秋在畫上指指點點，“還有這些草，它們從石縫裏鑽了出來，這麼頑強的生命力看起來難道不美嗎？”
男子笑着點頭，“聽你這麼一說確實很美，不過，為何我從未聽說過百川先生有畫過這樣的畫？”他面帶疑惑的望向千秋。
千秋假裝看路過的人群，“百川先是畫過那麼多畫，你怎麼可能每一幅都了解？說不定還有更多你沒聽過沒見過的”明明是謊話，可千秋卻說得理直氣壯。
男子贊同的點點頭，“你說得對”男子看完之後將畫卷了起來，“這兩幅畫我都要了”說完他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塞到了千秋手裏，“這些是畫錢，你收好。”
千秋見男子準備轉身離開，趕緊伸手拽住了他，“你先等等”
男子好奇，“你還有什麼事嗎？”
千秋將錢袋打開一看，裏面滿滿的都是大銀錠子，這沉甸甸的重量壓得千秋心底一陣驚慌。她翻開錢袋仔細尋找，從裏面拿出最小的一錠銀子，再將錢袋鎖好重新遞給了男子，“太多了，我只要這三兩就足夠了”如果說上一次她讓男子以二十兩的高價買走了一幅畫是無心之過的話，那這一次她可不好意思再昧着良心收這麼多錢了。
男子並沒有接錢袋，他指着錢袋笑着說：“我倒是覺得百川先生的畫還不止這些錢”
千秋哭笑不得，若是她再執意將錢還給男子的話，他是不是要說這畫是假的所以只值三兩？
男子見千秋不說話，又笑了笑，“如果百川先生知道他的畫只賣三兩銀子的話，他一定會難過得茶不思飯不想的”
千秋無奈，只得將錢盡數收下。她默默的想：若是百川先生知道有人假冒他的畫還賣高價的話，也一定會難過得茶不思飯不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