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在去機場的路上,樊田夫陰沉着臉,要林夕夢向他發誓,無論怎樣,她也不能離開他。
“只要你不逼我,我就不離開你。”她說。
“不行!即便我逼你,你也不能離開我。你必須發誓。”
“我不!我已經對天發誓,今生今世,再也不做有婦之夫的情人。”
“那麼,如果我逼你,你就離開我?”
“是你逼我,而不是我要離開你。”
“怎麼個離開法?”她不說話。以前她曾說過,如果哪一天她離開他,只有兩種方法:一是去死,二是到一個永遠讓他找不到的地方。
“夕夢,你必須答應我,我無論怎樣逼你,你絕不能去尋短見。只要你想想,那樣就好像我被人剝光衣服,用利刃將我身體割成碎片,然後用滾油去燒,你願意嗎?”她擁緊他,試探着說:“我不願意。那麼,我將到一個你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
“這也不行!我找不到你,我把自己腳趾用刀剁下一個,然後,一個一個地剁,十個腳趾剁完了,我再剁手,十個手指剁完了,我挖我的雙眼……當你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血肉模糊。我說得到就做得到!”林夕夢不寒而慄。
她似乎已經看到一個血肉模糊的樊田夫。
“所以,夕夢,你必須答應我,無論我怎樣逼你,你都不能離開我。我要你向我發誓。”林夕夢內心矛盾着。
一方面,她希望發誓,無論樊田夫怎樣逼她,她也不離開他,因為那並不是他存心要逼她,而是他本性如此,過後他總會後悔,他希望她像從前那樣總是留給他後悔的時間。
可是,她又實在不敢向他發誓,因為每當他對她食言時,每當他在親情與她之間選擇親情時,每當他為顧全自己所謂的大局而不顧及她的感受時,她便受到傷害,受到刺激。
並且,她知道,即便自己發誓,也無法用自己的誓言阻止自己的行動。
現在的她已經並非從前,已經完全從感情的世界站立起來。即便離開樊田夫,也不會再選擇以前說的方法。
站立起來的她,理性了的她,走出情季的她,現在重新審視樊田夫這個男人,深切地感到這個男人也讓她失望了。
除了他所謂的愛情,他的事業呢?他的輝煌呢?她不得不承認,沉迷於愛情的這些歲月,她根本看不清他。
現在,她終於意識到:既然上天沒有給他一個她渴望的男人,她不求也罷!
既然世上沒有她可以把握的男人,她把握自己就是了!既然她成不了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她自己去做成功的女人就是了!
這次去京,她完全是為自己而去的,她從未有過如此的輕鬆,也從未有過如此的自信。
她感到生命是如此的美妙,連呼吸一口空氣都是輕輕鬆鬆的。這麼美好的生命,為什麼不去開創一番事業呢?
是的,她要去開創自己的事業!去開創自己的明天!去開創自己的命運!
她抬起頭,藉著從車窗投進來的燈光,凝視着那雙深邃得望不見邊底的眼睛,那是一雙怎樣渴求她發誓的眼睛啊!
但是,她還是斬釘截鐵地說:“田夫,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