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仗勢欺人
璟兒翻看得很快，有一瞬間，蘇小暖都要以為，這孩子只是在胡亂翻賬本玩了。
可看完之後，他指出了好幾處錯漏，“這裏錯了，這裏漏了，還有這裏多了一項。”
這次蘇小暖是真的快驚掉下巴了。
她算了將近兩刻鐘的賬本，結果這孩子看了不到十分鐘，只是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就全部檢查完了。
更關鍵的是，他指出來的那些，全都是她剛才發現的地方，分毫不差。
蘇小暖有現代的數學知識，看起賬本來，本來就比普通人快上許多。
這麼一個賬本，要是別人來算，沒有大半個時辰是絕對算不完的。
沒想到，兒子居然比她算得還快，而且他甚至根本不需要紙筆，全部都是心算，準確率居然也這麼高。
蘇小暖稍微平復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然後又拿出了幾個賬本，一一試探。
最後的結果是，不管多複雜的賬本，到了璟兒手裏，都是隨便看看，異樣就能挑出所有錯處的程度，準確率百分之百，一次都沒有出過錯。
蘇小暖放下賬本，把手搭在兒子肩膀上，“璟兒，你能跟娘親說說，你是怎麼算的嗎？”
“就是這個減去這個，然後就再跟這些加起來，再......”璟兒嘰里呱啦說了一大串的步驟。
他說的步驟，就是蘇小暖計算的步驟。
賬本記錄的東西很繁雜，所以才會需要計算這麼多次。
聽完兒子的話，蘇小暖總算是知道自己跟璟兒差在哪了。
倒不是璟兒有什麼計算的竅門，他們兩個計算的步驟都在那擺着，都是一樣的多。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沒辦法像兒子那樣，完成好幾位數的快速心算。
“那你是怎麼算出來的呢？比如這兩個數相加。”蘇小暖隨意地指了兩個數字。
“是三千五百三十一兩零二十五文錢。”璟兒只是看了一眼，就立馬說出了答案。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自從娘親教了他數數以後，他沒事的時候，就會自己給自己出題來做，練着練着，就可以一下子算出結果了。
“璟兒，你真是太棒了。”蘇小暖終於讚歎地說出了這句話。
她兒子，還真是個天才。
以前覺得兒子們理解能力非凡，記憶力非凡，她已經很驚喜了。
結果今天又發現，兒子在算數方面也很有天賦。
她第一反應不是狂喜，而是擔心教不好孩子，辜負了他這麼好的天賦。
傷仲永的故事，她一直深深地記在心裏。
蘇小暖在書房裏想了很久，最後也只是通過安慰自己，勉強緩解了內心的焦慮，沒想出太好的辦法。
其他事情她還能通過一步步分析來得到解決的辦法，但是養孩子這件事，她畢竟是頭一次，完全沒有經驗。
她能依靠的，只有前世偶然看過的一些育兒經驗，還有一直謹記在心的尊重，理解和包容。
從那次以後，蘇小暖每次看賬本，都會叫上璟兒。
她發現璟兒對經商這件事情的感興趣程度，幾乎快要超過對醫術的感興趣程度了。
既然孩子喜歡，她自然會着重培養。
於是蘇小暖做什麼決定，都不會避諱他，他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她也會耐心地講給他聽。
這天，蘇小暖聽齊謀說，他們遇到了一個難題。
原來，跟長盛王朝的京都不同，吳國鄆城這邊的商業，都是由商會管理的，每一個行業都有一個行首，負責管理整個行業的事情。
他們想在鄆城開一家比較大的成衣鋪，就得有正規的布匹來源，這個來源必須通過商會來獲得，免得有人用太過於低的價格來擾亂市場。
齊謀派人去見過衣行行首，可那人是個油鹽不進的，說什麼都不給他們放行，給的理由是，京城的成衣鋪已經夠多了，不差他們這一家。
“居然有這等事？”蘇小暖驚訝地說道，“我還是頭一次聽說，行首不盼着行業好好發展，反而想辦法制止別人開鋪子的。”
對於行首來說，自然是行業在他的帶領下，發展得越來越紅火，他的威望就會越高。
若是他攔着別人進入自己的行業，是想做成一家獨大，還是想看着行業衰敗下去？
這樣的話，商戶們沒有怨言才怪呢。
“主子，朱行首的意思，倒也不是完全不能通融。只是屬下聽得他言語間，多有討要好處之意。”齊謀斟酌着說道。
“要多少？”蘇小暖挑眉問道。
這是明目張胆地收回扣了，還真是厲害。
“一千兩。”齊謀低聲道。
他也覺得這個數目太誇張了，所以才遲遲沒有下決定。
若是幾十兩也就罷了，就當花錢免去麻煩，還能跟行首搞好關係。
可要這個數目，實在是太難為人了，這幾乎是新開的成衣鋪未來三五年的收益。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朱行首得意洋洋地說道：“怎麼，捨不得這些銀子？別忘了，如果我放你開這個店，你幾年就能回本，之後賺下來的銀子，就都是你們自己的了。”
“別說是一千兩了，就是一兩銀子，我也不會給。”蘇小暖冷笑着道。
她平生最看不慣這種仗勢欺人，以權謀私之輩。
眾人信任朱行首，讓他來管理衣行的諸多事宜，結果呢，他的管理就是誰給的錢多，他就給誰方便？
這樣下去，鄆城的衣行不慢慢被人壟斷，徹底衰敗下去才怪呢。
齊謀倒是沒想到，蘇小暖居然會這麼說。
在他的印象里，主子一直都是很和氣的，還是頭一次見她這麼生氣。
“主子，其實我私下裏打聽了一下，鄆城諸多行首裏面，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收一些通融銀子，只是這朱行首胃口尤其大了些，不過也不是不能商量，我回頭再讓人去......”跟他討價還價。
齊謀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小暖給打斷了。
“大家都如此，那便對嗎？”蘇小暖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們做行首的，沒這個權力收這個錢，那我們為什麼要慣着他們？”
正是因為一直有人妥協，所以這些人才敢這麼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