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九嬰
少年不斷給她講着關於打獵的技巧，還有哪些獵物需要用什麼樣的方法可以補到。
“英，你住在森林裏嗎？”
女孩點點頭，卻並沒有做聲，依然閉着眼睛。
少年本想再問什麼，可一看太陽已經落到山頭，東方的天空隱約能見些許繁星。
告別了女孩，少年飛一般的跑出森林，猶如離玄之箭。
第二天，少年如往常那樣在下午來到森林，由於最近都打到些大傢伙，換得不少東西，其中還特意換下一袋酥餅，想着從來沒見英出現在村子裏，也許沒吃過，她會很喜歡吧。
“那是什麼東西？”
走在森林中的少年看向聲音的源頭。
“英？你怎麼在這呢，我給你帶了好東西，過來嘗嘗吧！”
女孩的確是被酥餅的香味所吸引，毫不客氣的吃下5個，似乎還意猶未盡。
“這東西叫什麼？”
“酥餅！”
女孩記住了，這有可能是她第一次記住人間東西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嘗到人間的美食。
“英為什麼不到村裡來？”
女孩的臉上瞬間顯露出悲傷，以及寂寞。從一開始，她便生活在這森林之中，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吃的是林間野獸，喝的是山泉溪水。
“沒有去的必要”
少年並不知道女孩所背負的命運，並非不想去，而是去不了，作為妖怪的她不能打破與人類之間的界限。
但就是這個少年，讓她萌生出想去看看的打算。
“英想去看看嗎？”
被少年問到了最不想回答的問題。女孩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與少年的相見已經讓界限出現裂痕，或許去看看也沒什麼問題吧。
“那…我們走吧…”
少年興奮起來，拉起女孩往村中跑去。
女孩穿着一身赤紅色的袍衣，奔跑起來有些吃力，而少年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些，只是一個勁的帶路，恨不能瞬間回到村子。
作為村莊，這裏不算太大，有着20多戶人家，鐵匠，商人，醫生，獵人，人們過着自給自足，互相流通的簡單生活，忙碌着，幸福着。
“英，我帶你去我家吧”
少年的家是間小茅草屋，一張床，一張椅，還有許多說不出名的野獸毛皮。少年放下弓箭，有些激動道
“你先坐會，現在大家都在忙，等傍晚帶你去到處逛一逛，還可以去師父家吃烤肉，嘿嘿…”
“不用，在這裏就好。”
少年拖出今早獵到的野豬，將牙拔下，用匕首敲了敲，似乎很滿意，將其放到一個木箱中。剝下皮，把肉切成塊狀，放到布袋中。
“這隻野豬夠你吃很長時間了吧”
“我只留一部分，其他的會拿去換東西，英吃的酥餅就是換來的”
似乎還留有對酥餅的眷戀，便問
“還有酥餅嗎？”
少年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女孩也覺得似乎自己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不由臉上露出一抹紅暈。
“別的沒有，酥餅你要多少我都會換來給你，每天我都送酥餅來給你，不過還有其他好吃的東西，有機會的話以後都給你嘗一嘗。”
女孩難得的露出笑容，配着紅色的袍衣，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紅牡丹。
傍晚，女孩執意要回森林，不管少年如何用美食誘惑也沒用。
無奈，只好目送女孩消失在森林中。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少年為了能讓女孩吃上更多她沒吃過的東西，開始瘋狂打獵，大到豪豬角鹿，小到山雞野兔，連他的師父也感到震驚。
少年漸漸成為村中屈指可數的獵人，由於獵物品質不錯，人們都喜歡找他換東西。
轉眼間，幾年過去了，少年長大成人，卻任然保持每天下午到森林看女孩的慣例。
“英！我給你帶好吃的來了”
女孩出現在少年身後，摟住他的脖子，就像戀人之間的親昵。
“今天帶來什麼好吃的？我可是早就餓了”
女孩沒有長大，任然是幾年前的樣子，少年並沒有對此有過疑問，對他來說，保持這樣就足夠了。
“是酥餅”
女孩從包中奪走還帶着熱氣的酥餅，大口吃起來。
女孩變開朗了，這是她唯一的變化，而且與少年無話不談，除了自己是妖怪這件事。
少年說著今天打獵的事，雖然每天如此，女孩也不厭倦，倒不如說這是她唯一的樂趣。
“英，跟我到村裡住吧，森林畢竟太危險”
女孩放下手中的酥餅，臉上佈滿無奈，並非她不想，森林或許恐怖，可晚上的她更嚇人，眼前這小小的幸福是她唯一可以期待的東西，若是再多，恐怕她沒有享受的那一天。
“現在不行，不過那一天或許會來的”
少年不知道她的意思，既然女孩不想說，他也不會去追問。
“你以後還會來找我嗎？”
“當然，我不來你還不饞死”
女孩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在她心中少年已經是不能取代的東西，她想守住這份幸福。
“對了，這個給你”
少年從懷中拿出一個白色的東西，仔細一看發現正是上次那野豬的牙齒，在經過加工的牙齒後面裹上一層帶花紋的鐵皮，還有一根麻繩。
“這東西據說可以辟邪，你留着”
女孩知道這是少年親手所製作的，開心的收下，掛在脖子上。
“喜歡嗎？”
女孩點點頭，很滿足的再次吃起手中的酥餅。
若是細細看來，少年的胸前掛了一個同樣的東西。
夕陽西下，少年回家了，女孩來到森林深處，隨着天空逐漸黑暗，身體開始變化，幾十分鐘后，一隻全身赤紅，有着九個像龍一樣腦袋的妖怪伏在地上，呼呼的睡著了。
“哎？弓給忘在森林了”
沒有弓，明天也就無法打獵，沒辦法，只好回去尋找。
弓依然躺在之前與女孩聊天的地方，若是少年就這樣回家，或許一切不會改變，但好奇心讓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抉擇。
沿着女孩回去的地方，少年一路尋找，想看看她住在什麼地方。
夜晚的森林伸手不見五指，藉著微弱的月光，少年隱約能看到前方的路面。
“呼…呼…呼…”
那是一種類似野獸的呼吸聲，少年下意識的將匕首握在手中。
這個地方他從來沒有進來過，即使有野獸估計也是他沒見過的。多年的獵人經驗讓他保持冷靜，慢慢的朝聲音的源頭摸去。
月光下，九嬰赤紅的身軀格外顯眼，龐大的身軀像座小山。
少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他腦中第一的反應就是師父口中所說的那怪物。
九個頭互相依託着，絲毫沒有成為累贅的感覺。
少年心中不由升起殺意，理由很簡單，十年前，自己的父母便是被這妖怪所殺，至今屍骨無存。這是村中老人告訴他的，自己父母也是優秀的獵人，卻在一天打獵之後再也沒有回來，村中的人只聽到一陣像嬰兒啼哭的吼叫，再加上有人提過那妖怪是赤紅色身體，更加讓他確信眼前的巨物正是自己夜思夢想的仇人！
拿出身後的弓箭，對準妖怪的眼睛，猛的射出一箭，睡夢中的九嬰吃痛，怪叫起來，那聲音像極了嬰兒的啼哭。
“怪物！受死吧！”
少年繼續連射幾箭，紛紛插在其他幾個頭的眼睛上。
妖怪此時也是怒火攻心，胡亂地用爪子拍打地面。
少年身手經過，不斷穿梭在樹林之間，偶爾射出幾箭都能擊中要害。
九嬰沒想到對方竟如此難纏，口中突出火焰，但她不想傷害對方，僅僅將他包圍住。
少年見沒了退路，乾脆放棄逃跑，三隻箭搭在弓上，準備最後一博。
藉著火光，九嬰終於看清這個找上麻煩的人類。
那一瞬間，她呆住了，萬萬沒想到會是他，那個給予自己小小幸福的少年。她放棄了掙扎，少年臉上佈滿憤怒，與平時和藹可親，總是帶東西給自己吃的少年判若兩人。
是啊…自己如今是這般模樣，他是認不出自己的，可就算認出又如何？終歸自己不過是被人痛恨的妖怪，難道還想得到他的憐憫？太可笑了。
九嬰站在原地，眼中的淚水伴着鮮血滴落在地上。
少年沒有停下手中的弓箭，幾秒后，離玄之箭射向九嬰的心臟。
她倒下了，很幸福，只可惜在那九個猙獰的臉上看不到她的笑容。
少年報了仇，心中卻多出一絲疼痛，不明白為什麼，就好像殺掉了自己心愛之物一樣，說不出的痛楚。
第二天，村中的人都知道了少年殺掉九嬰的事迹，將他奉為英雄，但少年並不開心，而是牽挂着森林中的女孩，想着她有沒有受到牽連。
下午，少年像往常一樣帶着酥餅來到森林，尋找着女孩，但這次她沒有出現，沒有像往常那樣摟住他的脖子，從包中奪走酥餅。
少年有些失望，再次來到九嬰被殺的地方，而那巨大的屍體已然不見，就在他以為妖怪沒有死時，發現了在地上，有一件赤紅色，卻能看到血跡的袍衣，以及那隻鑲了鐵皮的白色野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