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宴謀

七十一、宴謀

()來人正是衛嵐。她左右環顧,見到一個玲瓏少年對她微笑,定睛一瞧這才認出來:“這不是阿和嗎?多日不見,怎麼這樣打扮?若不說,我倒以為是元祥他們。”走上前來,兩人親親熱熱地拉了手。

元祥在後面不服氣地說道:“我比阿和高多了,衛姐姐怎會認錯?”

“誰知道你長得這麼快,上次在漢東見到你們時,分明還是小孩子。”衛嵐依舊言語爽利,跟他們也不用客套。

被當成小孩子的元祥頓時不服氣地做了個鬼臉。

阿和見韓雲也在旁邊,跟她抬了下手算作招呼。“聽說雲卿兄來了,我就想你會不會一起來。”

衛嵐笑道:“本來他是不讓我跟來的,一說漢中無人留守,又說擔心我不適應北方的嚴寒,找了頗多借口。奈何軍機左營只聽我的調遣,不由得他阻攔。”兩人邊走邊說,已經甩開身邊的男人們。

阿和聽出她言語之中的甜蜜,果然是新婚燕爾,連小別一二都不必,夫妻倆直接一起就上陣了。衛嵐的身姿依舊高挑美麗,而眉目之間更是多了幾分舒展,比起當日在漢東時初見更多了幾分傲然洒脫,阿和不禁脫口而出,道:“衛姐姐,你這個親果然結對了雲卿兄對你很好,漢中都還好?”身為漢中王妃的衛嵐少了初見時的憂慮,越發容光煥發。

衛嵐臉上一紅,微笑道:“都好。在其位謀其職,一旦當了這個王妃,自己反而不再畏首畏尾了,多虧了阿和。對了,你和陛下怎麼樣了?”她已然嫁為**,自然能察覺到當日這二人的不自然,禁不住問一句。

“啊?呃……”阿和抓抓頭,支吾道:“嗯,都還好……”

衛嵐見她這番忸怩,心中已經明白,笑道:“那就好。阿和,我心裏可就認你這一位皇后。北燕的規矩我不管,陛下若是有朝一日敢對你不起,我漢中定然不會袖手旁觀。”她一手扶住阿和的肩,輕聲道:“放心,漢中承了你十五稅一的恩情,就是在北燕,你也是有娘家的。把雲卿和我當做兄嫂。”

阿和一愣,隨即明白了這句話的意味,不禁眼中一熱。遠處,韓雲一直在等她們,見兩人說得差不多了,揚聲招呼道:“嵐嵐,等下還要宴會,你與阿和再聊不遲,別讓陛下久候了。”衛嵐答應了一聲,攜着阿和一起走了過去。

酒宴之時,元坤見了阿和的裝扮,又是喜又是笑,直接拉到身邊坐了,還指着一旁的元祥道:“本來這裏他最小,如今皇后這一打扮,倒像是元祥多個小兄弟。”一句話引得元祥阿和一起抗議,分別都表示自己乃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人),絕不和對方一介小丫頭(小屁孩)混為一談。本來正式嚴肅的氣氛立刻鬆弛下來,熟稔的如元睿、元肅、韓雲、衛嵐、邵青、白理等人都毫不顧忌地跟着調侃起來,而老一輩里如安陽郡王、洪郁、郭全等人自然也明白了泰成皇后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外界盛傳,陛下格外恩寵這位吳國來的泰成皇后,看來所言非虛。

酒菜一過,眾人便談起眼前情勢。北燕因這兩年的休養生息,已經頗有底氣。如今正是秋季,趁勢在渭陽集兵集糧,只待黑水那邊傳來起兵的訊息,便可揮軍北上,一鼓作氣勢不可擋。

反觀蠻族,現下已經矛盾重重。肅慎四部中,黑水已經與北燕締結屬國盟約,兩邊商定合力圍剿靺鞨部,取得與北燕接壤的大部分漠北土地后,交由黑水部統治,黑水待北燕持宗主禮,北燕設立漠北都護府,設都督監護使一職,封黑水首領為北燕漠北大都督,涉及兩國民生國土軍備等事宜時,由大都督和監護使協商決策。黑水的女祭司因得到了天啟,且大首領感念泰成皇后在祭天儀式中除掉不敬者,並為綏可史娜報了仇,敬泰成皇後為“天女芙庫倫”。綏可史娜受得那刀傷得頗重,阿和等人回程之時她還未蘇醒,阿和便吩咐留下一名軍醫,務必全力救治綏可史娜。而經此變故,黑水上下轉而對靺鞨部同仇敵愾,鐵了心與北燕結盟。

安車骨部素來與黑水交好,王子安新與綏可史娜乃是青梅竹馬。祭天結束當晚,安新連夜回到自己部族。幾天後,他帶來了安車骨部的盟書:安車骨部將與黑水一道反抗靺鞨的欺壓,相助黑水攔截粟末方面的救援。事成之後,他們只要回渭水沿岸、已被靺鞨侵佔了的山林領地,並不奢望其他土地或者官職。要求合情合理,阿和也代表北燕同意了這個盟約,蓋下了奉天泰成的后璽。

兩部已定,粟末部的動向暫且不明,不過靺鞨如今可算腹背受敵了。大約是已知黑水的決心,靺鞨部沒有再派人來遊說,轉而全面收緊防線。聽戍蠻大營的斥候營來報,靺鞨王急召屬部首領率隊集合在王庭附近。原本遊走在北燕邊境的侵擾游兵也不見了,靺鞨部的駐紮大多撤後了三五十里,多半也是作備戰的準備。據渭陽這邊的觀察,最近兩年漠北的天氣一直處於乾旱的狀態,儲備不算豐盈人口也有所下降,與北燕初年的興旺截然不同。想來這次,靺鞨部再想擺出不可一世的姿態就難了。

座下洪郁說道:“如今我北燕國力昌盛,陛下年少英明,適宜長期作戰。若拖得靺鞨一年半載,定能引得他們族內大亂,屆時可一網打盡縱然沒有黑水之類相助,也不相礙。”

洪郁是戍蠻老將,素來與之敵對的一方忽然成為盟友,自然心裏有些不以為然。他半生皆視肅慎為敵,也難怪對黑水、安車骨部的誠意總有些半信半疑。

此言一出,安陽郡王、郭全將軍等人也連連贊同。

元睿卻道:“洪將軍此話也有道理。只是,若得一友而少一敵,豈不更有利於我北燕?況且漠北荒蕪,我北燕也並非宜於久留駐守,如此一來交予黑水等部治理,與之親善。黑水既代我等駐守荒原,避免再有亂局,又可穩定北燕邊疆,與軍力民力都是極大的節省,何樂不為呢?”他身為晚輩出言甚是委婉,但基於立場卻很堅定。

阿和見身邊的元坤聽了元睿的話之後,帶着讚許地微微點了下頭,這舉動甚是隱蔽。阿和察覺到,元睿之父江夏郡王也並未到場,想來是元坤已有安排,免得兩邊尷尬。

洪郁卻有幾分不買賬,連連搖頭,道:“此言差矣,狼子野心防不勝防。”

渭陽留守郭全也道:“陛下,蠻族野性難馴,我北燕開化久矣,禮儀文化自有章程。而燕蠻兩族習俗各異,萬不可以己度人。”

安陽郡王乃是靖文帝的堂叔,這幾年越發老當益壯,聲如洪鐘。他卻是對阿和開口道:“娘娘,恕老臣直言:黑水今日可稱娘娘為天女,他日若有什麼災禍,難保不賴到娘娘身上。北燕與他們打了近百年的交道,就得過什麼好萬不可以心慈手軟啊。”

阿和看了看元坤,元坤對她笑了笑,鼓勵她自己回答。阿和也學着元睿的口氣,溫顏笑道:“王爺說得有理。不過,這‘天女’並非我自己相當才當上的,黑水迷信祭司,所以以後的事都很難說。當然,不過一個名號,他日不當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若能趁着現在,幫陛下多從肅慎那裏謀點福利,這個名號也就值了。何樂不為呢,對?”

安陽郡王一愣,見她笑靨可人,而陛下臉上也隱隱有笑意,當即不知如何反駁,只能含糊地應了下來。本想挑個軟柿子捏,結果被將了一着,剛才的氣勢都沒了。

邵青和白理算承上啟下的一派,不好明着幫哪一邊,只能當個笑面虎和事老,活活稀泥、拉拉偏架什麼的。見元坤給他們使眼色,當下白理一搖摺扇,說道:“各位說得都有理……”聽他話尾拖長聲,邵青白了他一眼,心想:現在調笑的時候嗎?卻見白理繼續慢條斯理裝和氣地說道:“只不過,我北燕怎麼做是一回事,肅慎自己是另外一回事,國力昌盛是一回事,長線作戰又是一回事,一網打盡也好,以蠻治蠻也好,不可混為一談,也不必互不相容。有道是,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行軍作戰也不必分個高低上下,與我北燕最有利便好,邵將軍以為呢?”

邵青險些一口酒嗆出來。聽他慢悠悠地東拉西扯,結果最後一個太極雲手就把爛攤子甩給他了……邵青瞪了好友一眼,見那副訕笑與他的美姿容絲毫不搭,傻氣之餘顯然是編不下去了,便接口道:“白大人也言之有理。不過邵青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元坤見所有人開口時皆是一句“言之有理”,氣氛之和諧真是朝中罕見,便笑道:“今日酒宴就是請各位卿家暢所欲言,邵將軍但說無妨。”

“臣以為不宜長期作戰,應在入冬之前,將靺鞨部連根剷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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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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