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原來是她
()身體好似被一層鐵器包裹,寒意透骨,又覺得很重,想抬手,卻發現手臂好似消失不見。魏央心中一驚,想睜開眼看一看,感覺了半天像是連眼睛都失去了。
“少俠哥哥……”瞧着魏央的睫毛在微微抖動,李瀟瀟忙撲到他身邊,緊張地看着他,“少俠哥哥,你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疼不疼?”
充滿關心的聲音與記憶中某個人影重合起來,就好像漆黑的夜裏從頭頂射出的一束白光,讓魏央找到了方向,他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的,卻不是記憶中那張臉龐。
“你真的醒了!”李瀟瀟幾乎是喜極而泣,雖然金無良保證魏央第二天會醒來,可是沒有親眼看到她怎麼都是不放心的,“少俠哥哥……”
“哼,人早死晚死終歸是要死的,至於這麼高興么!”陡然插進來的聲音吸引了魏央的目光,金無良坐在桌旁喝茶,見魏央望過來,給了他一個不屑一顧的眼神。
“少俠哥哥,你不必理他!”李瀟瀟瞪了金無良一眼,厭惡之色明顯。
魏央腦中白光一閃,心中震動,詫異地看向李瀟瀟。
李瀟瀟一時間沒有明白魏央的意思,倒是金無良理解了,道:“你的情況比我想像中要糟糕一些,昨天的診金只夠救你一命,若是還要在這裏休息,你那個什麼魯班圖我可不退了。”
魏央心中瞭然,再度望向李瀟瀟:“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李瀟瀟愣了一下,轉瞬明白過來,“啊,少俠哥哥,你……”
“你出去,他醒了我要給他施針了,你真以為救活一個人這麼簡單。”金無良打斷她的話,好似是怕她說出什麼似的。
魏央這一醒充分證明了金無良的醫術,李瀟瀟再也不敢輕視他,趕緊站了起來:“少俠哥哥先讓他給你施針,那件事,我回頭再跟你說。”李瀟瀟說完,念念不舍的退了出去。
在門外等了近半個時辰,房門終於再度打開,李瀟瀟正要進去,忽聽金無良道:“你跟我來。”
床榻上的魏央依舊很虛弱,連轉頭的力氣都沒有,聽着李瀟瀟與金無良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漸漸思緒從疼痛中抽出,冷靜了下來。
對昨晚的記憶停留在李瀟瀟最後一句話上。
“你到底要什麼東西才肯救少俠哥哥?”金無良對李瀟瀟的企圖那麼明顯的擺在臉上,他既然肯救自己,那麼昨晚……魏央慢慢閉上眼睛,心中既無奈又唏噓。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再欠任何人,但是這算什麼?
不,他沒有要她奉獻自己,是她自己要跟來的!即使在他看出金無良的企圖時,他也沒有開口讓她犧牲。魏央突然雙目一睜,沉黑的眸子透着一絲狠絕的笑意。
他最憎恨這種自作多情的自以為是的犧牲!
第二天,魏央已經覺得氣力恢復了很多,金無良每日施針半個時辰,到第四天,他已經能夠下床了。
“你明天就可以走了。”金無良將金針收起,一副“早走不送”的樣子。
魏央唇角一勾:“正有此意。”
金無良冷冷看他一眼,覺得這小子簡直是個白眼狼。目光瞟到一邊的李瀟瀟身上,又自顧自的笑起來,自己決定救他的時候,還真沒想到是虧本的!要知道這三天魏央用了自己多少名貴藥材!
魏央見金無良瞥了李瀟瀟一眼,神色古怪,心中一動,卻又被他壓了下去。這幾天李瀟瀟並沒有提及金無良的診金,他也沒有問。雖然心裏沒領李瀟瀟這份情,但對這個玉虛門的丫頭的心態,明顯與過去不同,或許,他自己也還沒有意識到。
“少俠哥哥,我扶你。”李瀟瀟伸出手去,魏央卻已經一步垮了出去,李瀟瀟僵在當場,一時間覺得鼻子有點酸。
她不明白,為什麼再次見面后,少俠哥哥給她的印象與小時候見到的不同了?為什麼他總是一副很排斥自己的樣子。
“你別忘了,不可運氣,更不能動用內力。”金無良真是不想提醒他,可是他自己有個規矩,經他手醫治的人,必定要保他痊癒,痊癒之後的死活,他是管不了,不過若是在這裏他擅自運了內力導致功虧一簣,真是砸了自己招牌。
“我記得。”魏央冷冷丟了一句,就往門口走,出門后頓了一下,微微轉過頭道:“你跟我過來。”
李瀟瀟在原地愣了一下,看向金無良,才知道魏央喊得是自己,面上一喜,跟了上去。
“這小子除了長得好看,有什麼好的!”這幾天金無良將李瀟瀟對魏央的感情看在眼裏,望着兩人背影,憤憤道。
“你叫什麼?”他聽玉虛門的人叫她木子蕭,但魏央覺得,這不過是她女扮男裝引人耳目的假名字。
李瀟瀟頓覺心跳加速,這就要跟少俠哥哥相認了嗎?她緊緊盯着那深黑色的潭水:“少俠哥哥,九年前一個荒郊野外,你劈了一輛馬車,救出一個被藏在車底的女孩兒,你還記得嗎?”
果然是認錯了!魏央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是你……”他開始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她認錯人的真相。
李瀟瀟頓覺心中一喜,他竟然記得!她趕緊點頭:“是我!少俠哥哥,你還記得我!我說過我要找到你的!你……你還記得……”李瀟瀟想問他有沒有發現自己悄悄放在他懷裏的簪子,嘴唇蠕動半天,卻沒問出話來。
長大之後她才知道,女兒家的東西是不能亂送人的,尤其是簪子這種比較貼身的東西,如果她現在說出來,會不會嚇到少俠哥哥,讓並不熟悉的他們感到更尷尬?
魏央不明白她的臉色為何陰晴不定,不過他顯然對九年前的英雄救美故事沒有什麼興趣,心裏倒是第一次產生一種明顯的愧疚感,原來自己是欠了那個少俠一個人情。“木子蕭是你的真名嗎?”魏央轉過身,沿着石板路繼續往前走,雖不能練功運氣,必要的鍛煉卻還是不能少的。
“少俠哥哥,那時候我告訴過的,我叫李瀟瀟。”李瀟瀟有點失落,看來少俠哥哥沒有像自己把他放在心裏一樣惦記着自己。
“李瀟瀟。”據他所知,江湖大俠家的女兒沒有一個叫李瀟瀟的,看來她並非出身於什麼武林世家,可為什麼能夠進入玉虛門?魏央剛想發問,突然渾身一震,頓在當場。
魏央沒有打招呼突然停住,嚇得身後低頭跟着他的李瀟瀟差點撞上他的後背。“少俠哥哥,怎麼了?”
魏央慢慢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問:“你家住哪裏?”
若是其他人,李瀟瀟十有**要編出一個地點來,但此刻是魏央在問,她對魏央並不打算隱瞞什麼。“祖籍塞外,現在定居在江南留下鎮。”
那雙黑眸沉靜如水,上面浮光掠影般的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似意外,似喜悅。
塞外,江南留下鎮,李瀟瀟。
原來是她。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