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鈴蘭的古怪
聽了鈴蘭的一席話，佟佳怔怔的道：“真箇如此？”
鈴蘭道：“格格，我還騙您不成嗎？”
佟佳沒有說話，她知道鈴蘭不會騙她，只是她不願意相信罷了。她原本以為有現代人編造的宮斗戲做底子，也能夠在這清宮裏混下去。可現在她才意識到，那不過給她提供了一個說話做事的框子，斗——都是紙上談兵。她連一個身邊的小丫頭都不如！更何況，宮女紛爭尚且如此，更別提后妃了！她雖然知道庶妃與她交好，並非出自真心，卻也沒做任何防備。至於皇后，她只是想着小心翼翼，皇后也不至於來找她的麻煩。
“格格……”鈴蘭看着佟佳陷入沉思之中，低聲喚道。
“嗯……”佟佳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立在景仁宮的門口，卻還想着往前走。她連忙轉過身來，跨進了門檻。
“格格，您這是怎麼了？”鈴蘭道，“這些日子以來，您的精神真是越發的恍惚了……”
“不礙的！”佟佳道，“可能是昨天夜裏受了涼，頭暈暈的……”
鈴蘭拿手在佟佳的額上試了一下，又和自己的比了比，道：“感覺比我熱些，要不您就歇歇吧——我去煮一碗薑湯，幫您趨趨風寒！”
“嗯。”佟佳應下來，說罷，就向自己的床榻走去。
鈴蘭撂下了床幃，佟佳緩緩的合上了眼睛。
佟佳暗自嘲諷着自己，她扯謊裝病的話也就只能騙騙鈴蘭——這樣關心她的人，而她面對着皇太后、皇后，哪一次不是一言不發的默默承受呢？難為她當時還想着能取悅皇太后，好在宮裏頭生活的順風順水，現在看來真是笑談！她唯一取悅到的人，只有順治……
想到這裏，今日順治與董鄂氏見面的情景又浮現在她的腦海里，他們之間竟大有情意，不似初見一般。
佟佳呼出一口氣，倘若她真的失了寵，那又該如何是好呢？
一會兒的功夫，鈴蘭已端來了熱騰騰的薑湯。她輕輕撩開帳子，佟佳睜開了眼睛，道：“給我吧！”
佟佳坐了起來，鈴蘭端了碗過來，佟佳接了過來，道：“我又不是什麼大病，自己來就行了！”她看着鈴蘭像是要喂她意思，她向來不習慣。
鈴蘭道：“格格喝完了，便好好的睡一覺，出了汗，便好了！”
佟佳頓覺胃裏一陣暖意，瞬間傳遍了全身，也輕鬆了起來。她微笑的將空碗遞給了鈴蘭，道：“我躺躺，你坐這兒陪我說說話……”
鈴蘭正端起了托盤，道：“那您先容我將這碗送了回去……”
佟佳眨眨眼睛，道：“好，快去快回……”她很怕一個人獃著。
可佟佳等了又等，時間足夠鈴蘭來回三四趟了，也不見鈴蘭回來。鈴蘭素來是個安穩的丫頭，像這樣的事情，那是從未發生過。佟佳按捺不住，起身穿上了衣服，整理了一番，剛出了卧室，便看見鈴蘭慌張的跑進了門。
“格格，您怎麼下床來了？”鈴蘭關切的問。
佟佳雖知鈴蘭是好心，可是她明明答應了送了碗就回來，這一來二去的竟耗費了這麼多時間，不禁生氣了。“你還問？”她厲聲道，“我等了又等，就是不見你的影子——生怕你出了什麼事情了！”
鈴蘭一聽佟佳口氣大為不對，忙跪倒在地，“奴才不敢了……”
“罷了！”佟佳又見不得鈴蘭求饒的樣子，“快起來吧……”她又過去攙扶鈴蘭，緩和了下來，“怎麼去了這麼久呢？”
“哦……”鈴蘭的眼睛閃爍着，“我不小心將碗打碎了，又跟御膳房的小太監理論了半天，耽擱了不少功夫！”
“以後小心點了……沒傷到手把？”
“沒有。”鈴蘭看着佟佳已經原諒了她，笑道，“格格，那您快進去歇着吧！”
佟佳本來就沒什麼問題，喝了薑湯，精神也就振奮起來，“算了，我本來也沒什麼的，咱們坐着說說話吧！”
“我可不敢……”鈴蘭道。
佟佳剛沒有意識到，鈴蘭是她的丫頭，是不能和她坐在一起的。“我這頭髮都弄散了，你在給我梳梳吧……”
鈴蘭隨着佟佳走到梳妝枱前，取下佟佳頭上的飾物，解開她的髮髻，道：“格格的頭髮是最好的，又黑又亮……”
佟佳道：“你竟會說些好聽的！”
鈴蘭便不在言語，專心給佟佳梳頭。
佟佳從鏡子裏觀察着鈴蘭的表情，覺得與平常略為不同，時不時的就嘆一口氣，皺一下眉。
“哎呦……”佟佳叫了一聲，鈴蘭扯痛了她的頭皮。
鈴蘭慌了，手裏的銀鼻子“噹啷”掉在了地上。鈴蘭一邊俯身去撿，一邊跪了下來，“格格，奴才一時失手……”
鈴蘭是個認真的丫頭，對於梳頭這樣的大事，她更是從不敢怠慢。往常，她均是把佟佳的長發發梢一一梳開了，捋順了，再歡一把粗齒的梳子從頭頂梳下——而現在看來，鈴蘭不僅沒有將頭髮完全的梳開了，連梳子也用錯了！
佟佳道：“起來吧……我沒怪你！”
鈴蘭起身，擦了擦梳子，繼續給佟佳梳頭。
佟佳疑惑了，這個甚為穩妥的丫頭，今兒出的狀況有點大了，問：“鈴蘭，你今兒個是怎麼了？還說我精神時好時壞的，你也是心不在焉的？”
鈴蘭道：“我——沒事兒。”
佟佳感到她在說謊，繼續追問：“不是剛才划傷了手吧，這會子梳頭都梳不好了？”
“沒有……”
鈴蘭短促的聲音，更像是大有隱情。
“莫非是御膳房的小太監欺負你了？”佟佳問，感到一絲不安。
鈴蘭用了一個笑容掩飾過去，“那更是不會了——他們都知道我是景仁宮主子的貼身丫頭，哪裏敢欺負我呀？”
“那你為什麼一回來就驚慌失措的，做事還毛手毛腳的？”
“也不知道今兒個是怎麼了……”鈴蘭道，給佟佳挽起髮髻，端詳着鏡子，“格格，您覺得怎麼樣？”
佟佳知道她是有意岔開話題，便道：“還好！”她用手按了按髮髻，想必是問不出什麼話來了，只要沒有小太監欺負她也就罷了。
佟佳正要起身，只聽得外頭一個小太監高聲喊道：“是誰？站住——”
小太監氣喘吁吁的追了幾步，無奈那人身法太快，早就不見了蹤影，小太監只能悶悶的回來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佟佳已經出來了，問道：“怎麼回事？”
小太監道：“回佟妃娘娘，剛才奴才看見一個人站在景仁宮的窗口，向里張望，奴才喝了一聲，那人就跑了——他腳步太快，奴才……奴才沒追上！”
“哦……你看清楚了是什麼人？”
小太監道：“沒有……還請娘娘以後多加小心。”
佟佳尚未說話，鈴蘭卻道：“小路子，你可是看清楚了——大白天的，怎麼有人敢趴在景仁宮的窗口，別是你看花了眼！”
小路子委屈道：“鈴蘭姑娘，我真是看見了！”
“你也不想想，這禁宮之中，是什麼人都能出入的嗎？”鈴蘭厲聲道。
“那人看來是有些功夫的……”小路子還要解釋，又被鈴蘭打斷了，“別說了，不要擾的娘娘不得安寧！”
佟佳不解的看了鈴蘭一眼，她今兒可是怎麼了，以前從不敢再佟佳面前大聲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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