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5)
()送走了女兒女婿們,王小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丈夫王思南牽強附會的解釋和言不由衷的檢討,並沒有真正使她釋懷,或者說反而對他產生了更大的懷疑。她在腦海中極力探尋着他詭秘行動背後隱藏着的真正目的……不錯,剛才她把大女婿肖向東叫住,本想打探一下王思南退休前在校的表現,或者說證實一下她從兒子口中得到的情報是否屬實。可隨後又想問也白問,即使王思南退休前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作為女婿的肖向東也未必肯說給她這個丈母娘聽,即使肯說也是避重就輕含糊其詞,所以她才欲言又止。
在別人看來,王小燕對丈夫的懷疑是無事生非小題大做,是老人更年期綜合症的表現,可在王小燕看來,她的懷疑是有根據的。因為王思南一貫*,20年前,在男女關係上就有過嫌疑。那時,王思南從洪州城邊遠的一個中學調入洪州航空大學教授大學物理,由中學教師變為了大學教師。那時候他們都已經年過40歲,可謂是老夫老妻了,對於分居已是無所謂了。為了方便兒子上小學讀書,王小燕要王思南帶着六歲的兒子宗旺住在學校――學校給每位調入的教師都分配了一定的住房;而她因為工作的關係,更因為三個女兒都在這邊上中學,所以她和女兒們仍就住在原來的房子裏。她們這套房子雖然陳舊些,但地處市中心,又離女兒們所在的中學近,住着方便。家的重心並未因王思南的調動而轉移。這樣,到了星期六,王思南就用自行帶著兒子回家,星期一早上又帶著兒子返回洪州城航空大學。有一回,王小燕問兒子跟父親住在學校好不好。兒子說不好。王小燕問為什麼不好?兒子說老爸不陪自己玩,專門陪阿姨、大姐姐們玩,她們嘻嘻哈哈地好開心……王小燕聽了心裏“格噔”一下,不禁警覺起來。於是有一天她上夜班,白天沒事就去了航大,在附小找到兒子要了鑰匙進了王思南的住宅――當然,給丈夫洗床單和整理房間只是借口,尋找丈夫不軌的珠絲馬跡才是本意――結果,真讓她發現了可疑之物!她在他的枕頭邊發現了兩根長頭髮,當然是女人的頭髮!這樣長的頭髮肯定不是丈夫和兒子留下的。王小燕腦袋瓜子“嗡”地一下,彷彿遭到雷擊一般,她重重地跌坐在床上,隨後又氣鼓鼓地衝出房門,繼而又折回來在房間裏氣急敗壞地摔東西,流眼淚,接着就陰沉沉地坐在那兒等王思南回來。王思南下課後回到住處,見到妻子一臉惱怒地坐在椅子上,先是一愣,隨後“嘿嘿”一笑說,啊呀,夫人大架光臨,怎麼也不事先告訴我一聲呀!王小燕此時哪裏還有心情和他嘻皮笑臉?她板著臉咬着牙狠狠地說,我要是事先告訴了你,你不就把罪證消除乾淨了嗎?王思南,我告訴你,你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我真不知道你是來教書的還是來鬼混的?你給說清楚,你一個大男人的床上怎麼會有女人的長頭髮……她聲嘶力竭地說,並抖動着手裏捏着的兩根長頭髮。王思南對此並沒有顯出格外的驚惶失措,只是將嘻皮笑臉收斂了一點。他一邊給妻子倒開水,一邊勸她不要生氣發火。王思南承認那兩根頭髮的確是女人的頭髮,但絕對不是她想像的那種女人的頭髮。他給她的解釋也入情入理,說得過去。他告訴妻子說,自己和學生的關係很融洽,都把他當作朋友,經常有學生到家裏來請教學習上的問題、打探考試成績,當然不乏有女生。學生們一來難免打打鬧鬧,弄幾根頭髮到床上去也是有可能的。王思南還告訴妻子,自己正在要求進步,已經寫了入黨申請書,正在考查階段,希望得妻子的支持。王小燕將信將疑,但為了他的前途和家庭的穩定,她答應此事不再深究了。不過,她警告丈夫好自為之,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不為!”王思南心裏也明白,兒子是妻子安插在自己身邊“卧底”,他當然要有所顧及。他向她保證,以後一定注意檢點,為了家庭和睦,為了自己的前途,決不會在這方面犯錯誤。然而,王思南並沒有從一如終地在這所大學待下去,十年後就調離了洪州城航空大學,棄教從商調到市貿易公司工作,一直做到退休。
20多年過去了,“頭髮事件”並沒有從王小燕的記憶中完全消失,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沉渣泛起,令她生疑生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男人都是愛占腥的貓!儘管王思南已經年過花甲,但只要他還能幹得動那種事,他是不會安於寂寞的,何況他還身強力壯精力充沛呢……
整整一個晚上,王小燕都被“頭髮事件”和“高壓鍋事件”折騰着,快到天亮時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