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乾娘范愛蓮見了乾女兒更是喜出望外。也許是家中只有兩個兒子而無半女之故，也許是王小燕的確是人見人愛的女孩子，她把王小燕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兩個弟弟見家裏來了一個這麼漂亮的大姐姐也十分歡喜，像兩個忠實的保鏢帶着王小燕到處遊玩，一周內便將洪州城內名勝古迹逛了個遍。正式上班了，王小燕住進了職工集體宿舍。工作還算輕鬆，在車間做保管兼統計。白天上班，晚上到夜校學習――乾爹陳伯仁說，你這點文化是不夠的，你還應該多學點知識……她就報名進了洪州拖拉機廠職工夜校。乾爹乾媽對她的關懷是無微不致的，小到生活用品，大到思想意識，方方面面都關照到了，真是“不是爹娘勝似爹娘！”讓她享受着母愛和父愛的無比溫馨和家庭的溫暖。她是讀着《女兒經》和《三字經》長大的女孩，當然懂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工作、學習之餘，她就往乾娘家跑，幫着做點家務事，陪着二老說說話。星期天就更不用說了，幾乎一整天都是在乾娘家度過，有時是陪着二老出去散散步，更多的是陪着乾娘逛街購物。她明白，任何實物或金錢都無以回報乾爹乾娘對自己的恩情，惟有盡一個女兒應盡的孝道，讓二老稱心如意。

那些日子，王小燕生活得很開心。在這個世界上，她有兩個家，一個在鄉下，那裏有祖母祖父的疼愛；一個在城裏，這裏有乾爹乾娘寵愛。兩個家的溫馨加在一起，讓王小燕心裏充滿了歡樂和幸福。當然，她也把乾爹乾娘當成與祖母祖父一樣的最親的親人，盡最大的孝心，討他們歡喜，做一個“乖乖女”。

然而，有關她的婚姻大事，她卻違背了乾娘的心愿，讓老人至死都耿耿於懷……

俗話說，女大十八變。進了城的王小燕越發地漂亮了，臉色紅潤細膩，膚色白嫩似玉，一對尖挺的**把胸前的衣服高高地撐起，更顯示出了姑娘的成熟。走在路上，她那亭亭玉立阿娜多姿的身姿便成了許多年輕目光追逐的目標。

該是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這時候，乾媽范愛蓮開始關注她的婚姻大事了，她經常問王小燕有沒有談戀愛呀？要不要乾媽給你介紹一個對象呀……王小燕總是紅着臉搖着頭，不置可否。她還不好意思把自己與王思南的關係公開。范愛蓮以為乾女兒是不好意思哩，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麼好害羞的。有一個星期天，乾媽把她叫到家裏說有重要事情，可一到家卻不說重要事情，而是讓她陪着三個男孩打撲克。兩個干兄弟是熟人，另一位是陌生的小夥子。經介紹知道他名叫郝忠友，是乾爹的下屬，廠勞資處的一位副科長。小夥子長得挺帥氣，穿着也很整潔，一張圓臉有紅似白――按照王思南後來的說法是一張“蘋果似的臉”――王小燕突然意識到乾媽所說的“重要事情”就是給她介紹對象，打撲克只是別出心裁的安排。她有點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會打牌。沒想到乾爹卻說不會打沒關係，有我給你當參謀……說著就在她的身邊坐下。王小燕也只好坐下，與大弟陳傑文做搭檔，郝忠友則和二弟陳傑武一邊。兩邊開打，抓牌，扣牌，出牌……一邊玩一邊聊天，范愛蓮跑來跑去地做着服務工作，也時不時東瞧瞧西看看。其實，打牌的和看牌的心都不在牌上。郝忠友更是心不在焉，不時偷偷地瞄一眼王小燕，以至於常常出錯牌。傑武就笑說他，說你這人怎麼回事啊，自己的牌還顧不過來呢，還老偷看我姐、姐的牌兒？下回出錯了就不準反悔了，落地生根這是規則……說得郝忠友一臉通紅。玩了幾把，大家都說累了，就收了牌，準備吃飯。郝忠友起身告辭，范愛蓮跟了出去，回來時臉上放光，一臉喜色。她把王小燕叫到房間，問王小燕怎麼樣。王小燕故作不懂地說什麼怎麼樣呀？乾娘撇撇嘴嗔怪道，你就給我裝你！你會看不出來？又說小郝這人不錯，家庭條件也好……王小燕一聽臉上立馬就紅了。乾娘開始動真格的了，她不能再對她們隱瞞自己的秘密了。王小燕不得不說出自己已經有了對象的事，並告訴乾娘，王思南眼下正在省城讀書，就讀於洪州城師範大學。乾娘聽了沉吟片刻，說這算什麼婚約呢？你們並沒有訂婚也沒有結婚，只是兩邊大人說說而已。現在講婚姻自由，講婚姻自主，你還有自主的權力，有重新選擇的權力呀！你想啊，王思南還在讀書，還是個學生，畢業后充其量也就是當個教師，怎麼能與小郝比？人家小郝這麼年輕就當了副科長，而且是一名黨員，將來前途無量呀！當然，婚姻是一輩的大事，我也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就知道選擇誰了……王小燕根本不用去想心中早已確定了的事。一個女人，一個好女人的婚姻觀念，在祖母的諄諄教誨下早已深入她的心中，根深蒂固。不管幹娘怎麼說，她都認定自己是王思南的女人，王思南是自己這一輩子的男人。

范愛蓮說你先不要一口回絕，可以和小郝先接觸接觸，交交朋友，一起看看電視影、逛逛公園什麼的……至於你說的那個王思南嘛，什麼時候帶他到家裏來，讓乾娘乾爹考察考察，看看是不是真的很適合你……王小燕心下有些疑惑，小聲嘟噥了一句，說這樣做不是腳踩兩隻船么？乾娘用手指點一下她的額頭，說什麼兩隻船三隻船，這是你應有的選擇權……為了不讓乾娘太寒心，王小燕只好答應乾娘：可以和郝忠友交往、做朋友，但只是一般意義上朋友。

乾娘的意思她明白，是想讓她和郝忠友交往中增加了解，增進感情，從而使她改弦更張。然而，王小燕畢竟不同於別的女孩，她有自己的生活原則和為人準則。儘管乾娘一家對她恩重如山，儘管郝忠友百般殷勤窮追不捨，王小燕從來沒有動搖過，從來沒有改變過航向，始終不渝地將愛情、婚姻的帆船駛入了固定的海灣。

如果王小燕當年不是堅持自己的觀念，那麼她今天的丈夫肯定不是王思南，而是一直與她保持友好關係的郝忠友，她的生活也就會是另一個樣子。

然而，現實是不承認“如果”的。人是必須生活在現實中，並為許多的“如果”付出必要的代價。

現實是，王思南是她的丈夫，她是王思南的妻子，二人戀愛結婚、生兒育女，風風雨雨走過了幾十個春秋。可王小燕怎麼也想不通，在一個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幾乎一輩子的兩個人，老了老了兩顆心卻還是不能一脈相通，還是這麼磕磕碰碰的，到了幾乎走不下去的地步。她鬧不清，這究竟是誰的錯。當然，反思起來，王小燕也承認自己脾氣不好，容易發火，嘴不饒人。可畢竟是幾十年的夫妻呀！我再怎麼不好，你也不該像新媳婦似的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你若是沒有做下對不起我的事，沒有背叛我，你說清楚呀！為什麼要躲開我，你怕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