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已經凌晨一點了，王思南還沒有回來，王小燕有點擔心起來，不知他去了哪裏，又怕他真出個什麼事。畢竟是幾十年的夫妻了，畢竟還沒有鬧到分道揚鑣的地步，不管怎麼說也還是有着割捨不開的牽挂。她叫醒兒子，要他給老爸打個電話。兒子躺在床上撥打老爸的手機，可是手機顯示的卻是“關機”。王小燕心想他能去哪兒呢？她在心裏為他做起選擇題來：一、回了致遠學院，二、去情人家，三、去他妹子家，四、在大街上瞎逛。現在是深夜，給單位打電話肯定無人接聽；那個假設的情人住在何處，不知道；在大街上瞎逛也聯繫不上。唯一的選擇只有第三項了。於是，王小燕叫兒子打電話去姑姑家問問是不是在那兒。王思南只有這麼一個親妹子，有什麼事情或心裏有什麼冤屈自然只有找妹子數說。可這次王思南卻沒有去找她。姑姑王思聰接到侄子的電話，從睡眼惺忪中驚醒過來，說他沒在我這裏呀！又怎麼啦……王宗旺告訴姑姑，說二人拌了幾句嘴，下午老媽看見老爸和一個女的逛公園，就懷疑老爸有外遇……“我看電影回家看見老媽坐在沙發上流淚，老爸出去了，後來打他手機也打不通。姑姑，你說這人老了是不是都這樣子啊？比我們年輕人還愛鬥氣……”姑姑嘆了一口氣說：“別管他！他又不是老年痴獃，能出什麼事？或許他回學校去了，叫你媽放心睡覺，有什麼事天亮了再……”

王思聰也是五十開外的老人了，原先是床單廠的女工，後來廠子改制她下崗了。那會兒她傷心透了，連死的心都有了，常把怨氣撒在丈夫身上，埋怨他沒有本事沒有能耐。可丈夫不和她一般見識，反而寬慰她鼓勵她，說下崗就下崗，有什麼了不起的！這又不是你個人的錯，有多少人都下崗了啊！難道說都不活了嗎？有道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咱們重打鑼鼓另開張，掙大錢。並辦了停薪留職跟着她一起打拚，開了一個服裝店。俗話說家和萬事興。這些年來，她們夫妻婦唱夫隨，生意做的紅紅火火，日子也過得和和美美的。然而，不曾想到，自己娘家的唯一親人、一向讓她敬重的老哥竟是越老越糊塗。這麼大歲數了，做事還這麼不檢點，還這麼不知輕重，竟然還離家出走！什麼事啊……這不能不令她揪心和擔心。她真想不通，這二位老人怎麼越來越過不到一塊了呢？要說老哥有外遇打死她也不信，可磕磕碰碰、言語不和是常有的事。然而一邊是親哥，一邊是親嫂子，作為妹子的她又能怎麼樣呢？她只能盡一個妹子的責任和義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此而已。

既然不在姑姑家，兒子又請示老媽還要不要打電話給兩個姐姐或是其他親戚家。王小燕說算了。她想，這麼晚了，如果王思南去了哪一個女兒家，女兒們早打電話過來了。至於其他親戚家，也只有乾娘家可去了。但這種情況下，王思南是不會去打擾的――因為他知道，乾娘總是偏袒她這個乾女兒的，對於他這個乾女婿顯然要另眼相看。她對兒子說，睡覺，不管他了！

然而，她卻睡不着。一想到乾娘，一想到乾娘一家人，她就想起的自己的婚姻，想起了自己這一生……睡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