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變

突變

待到杜衡和大喜趕回尹家莊的時候,那個胖老爺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還打着鼾。

杜衡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只能感嘆這老爺的心是真大。僕人看見杜衡回來,連忙把老爺晃醒了。

“就是這個東西啊,剛才我還以為是貓呢”,二丫看見杜衡手裏提着鬼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着頭說。

杜衡衝著二丫翻了個白眼,沒搭腔,連一向脾氣好的大喜也沒說話。二丫知道自己犯了錯,瞅了眼杜衡,乖乖閉上了嘴,氣氛頓時尷尬下來了。

還好胖老爺及時醒了過來激動的指着杜衡問道“仙君,你手裏拿的是狐狸嗎”?

“是鬼狐”。杜衡把鬼狐扔在地上“不過已經死了,不用害怕”。

“一個狐狸也能殺那麼多人”?胖老爺似乎有些不信。

“若是一般的狐狸,自是不能,鬼狐生活在墓地,陰氣匯聚之所,被鬼氣侵染,有一定的靈識,能夠隱身附在人的背上,一般人無法發現”。

“那我剛才怎麼看見了”?二丫有些好奇的問。

“你是人嗎”?大喜實在忍不住了,懟了一句。“你別說話了,我現在看到你就想揍你”。二丫看着大喜那怒火衝天的樣子,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它尾巴上白毛是有毒的,能夠麻痹人,使其在吸取精血之時不被發現,除非它**血的時候非常急促”。杜衡繼續說道。

“那現在是不是沒事了,不會再死人了吧”?

“不會了,尹老爺大可放心,不過鬼狐之前在您身上依附了一段時間,您可能已經中毒了”

“啊,那怎麼辦啊,仙君,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尹老爺一聽自己中毒了,嚇得身上的肥肉抖顫起來了,連着剛剛被鬼狐依附的僕人都有些不安了。

杜衡安撫了尹老爺等人,讓其脫了上衣。果然在他們的背上看到了一片片的白毛,便用靈符浸水,塗抹在白毛處,伴着白毛被燒焦的味道和尹老爺嚎叫的聲音,杜衡終於處理好了所有事。

尹老爺十分感激杜衡,在原先委託的價格上又翻了一倍,並恭恭敬敬的把杜衡他們送到村口。

“天哪,這麼多銀子,我們發了啊,這夠買好多好吃的了吧”。二丫望着自己懷裏滿滿一包袱的銀子,樂得嘴都和不攏了,彷彿已經看到了一桌的美食在他的面前。

杜衡看着他那沒出息的模樣,無奈的笑了笑。

“阿衡,昨天晚上我們遇到的那個人你還記得吧,你是不是認識他”?大喜飄到杜衡的身邊有些疑惑道。

“不認識,怎麼了”?

“但是我見他看你的眼神,怎麼覺得他好像認識你呢?而且,你向他要鬼狐的時候,那麼容易就給了你”。

“從小你就在我身邊,我認識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嘛,反正我不認識他,他可能也就是認錯人了”。

大喜還想說些什麼“忙了一晚上,好睏啊,趕緊回家睡覺,別瞎想了”。聽到杜衡這樣說,也就沒再說話了。

兩鬼一人就這樣慢悠悠的往家走。而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出現了一個人,黑冠黑衣,竟是杜衡昨晚遇到的那個人。他似乎很高興,眉眼中都帶着笑意,喃喃道:“青陽,我終於等到你了”。

風輕輕吹動他的衣擺,樹葉飄落在他的肩上,但他似乎毫無知覺,直到前面的三人遠到沒了蹤影,才輕輕的彈掉了肩上的落葉,轉身離去。

就在一人兩鬼快回到家的時候,大喜突然不走了,將自身的鬼氣放出,四周的氣溫驟然降了下來。

“有什麼異動”。杜衡一看大喜的樣子就知道出事了。

“是厲鬼,最起碼有千年的修為,就在附近”。大喜將外放的鬼氣收回,有些擔心道。

而二丫好像也也感覺到了,一直在發抖,本來就已經接近透明的身體這會兒就像一層薄薄的煙霧,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散。

杜衡擔心他受不了連忙把他收回到蓄鬼盒內。

大喜的臉色變得青白起來,似乎在承受很大的威壓。

“你能感覺到在哪個方向嗎”?杜衡忍住身體的寒意,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大概在東南方”。大喜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看向杜衡。

杜衡一聽,也顧不得鬼氣的威壓了,頭也不回的往家裏奔。

‘對,家裏,師傅還在家裏’,想到這裏,杜衡的眼淚都快急出來了。‘那鬼老頭最愛亂跑了,說不定正在哪個地方喝酒呢,就算......就算在家裏,他修為那麼高,一隻厲鬼而已,一定沒事,’杜衡不斷的在心裏安慰自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越安慰越着急。

等到杜衡回到家的時候,鬼氣已經散去,就像從來沒出現過的一樣,他喘着粗氣一把推開了房門,可是門內的景象卻讓他忘記了呼吸。

房間裏的牆壁上到處都是帶着血跡的抓痕,地上灑滿了新鮮的血液,裏面還有一塊塊的零星碎肉。而他的師傅就躺在混合著血肉的地上。

他的腿已經變成了兩根白骨,上面還附着絲絲的沒刮乾淨的筋肉,紅色的血液浸滿了他的全身,周身上下沒一塊是完整的,就連臉上也已經被抓的面目全非了。

杜衡胃裏一陣的絞痛,突然覺得自己的腿一下子沒了力氣,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師傅旁邊的,或許是被大喜架着過去的,也或許是自己爬過去的。

他顫抖着雙手想把師傅抱起來,但是他的胳膊卻使不上力氣。

突然,師傅睜開了雙眼,死死的盯着杜衡,因為失血過多而發白的嘴唇吐出幾個字:“去,去青州岐山派找、找贏文爻。”之後就再沒了聲響。他想喊師傅,卻只發出啊啊的聲音,急火攻心下竟暈了過去。

在夢裏,杜衡又看見了師傅,只不過師傅身後站着一隻厲鬼,慘白的臉上掛着陰毒的笑。他想告訴師傅讓他趕緊跑,可是他卻喊不出聲音,他的喉嚨在流血,他哭着想跑過去,可是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師傅被厲鬼撕咬、啃噬。

師傅伸着手哭喊着讓自己救他,可是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夢境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杜衡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如果不是牆上的抓痕還在,杜衡還以為只是一場夢。

地上的血跡和碎肉已經被清理乾淨了,師傅的遺體也不見。杜衡有些艱難的轉了一下頭,看見二丫像一隻小狗一樣蹲在床角里,見杜衡醒了過來,高興的想爬過來,奈何陽光無處不在,只能衝著門外喊大喜,大喜是厲鬼,修為又高,已經不是那麼懼怕陽光了。

大喜看見杜衡醒了,沒有像二丫表現的那麼欣喜,但是微微顫抖的手卻暴露了他的心情。他扶起杜衡,端起桌子上的葯讓杜衡喝下去。杜衡用手擋住了葯,搖了搖頭。

“你昏迷了五天,師傅的屍體不能久停,我已經讓師傅入土為安了,你先喝葯,一會我帶你去祭拜師傅。”大喜知道杜衡想問什麼,不等杜衡說話,便全都交代了。

等着杜衡把葯都喝了,便扶着他去了外面。

烈日當頂,杜衡跪在墳前一動不動,像是感覺不到炎熱,額頭的汗混着眼淚順着臉頰留下來。

“大喜,阿衡這樣不會有事吧,他才剛剛醒過來”。躲在樹下的二丫有些擔心的問着。

“讓他跪吧,這樣他心裏好受些”。大喜明白杜衡是在怪自己,怪自己沒有及時回去救師傅,畢竟師傅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了。

就這樣,杜衡一直跪到太陽落山,黑夜降臨。大喜看見一旁蹲在地上畫著圓圈的二丫,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走向了杜衡。

“阿衡,可以了,你這樣師傅看了也會難過,師傅一生捉鬼無數,死了也必進入輪迴,你該回去了,師傅不是讓你去青州嗎?或許到了哪裏,就能找到殺死師傅的厲鬼,為師傅報仇”。大喜把手放在杜衡的肩膀上,想要安撫他。但杜衡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依舊跪在墳前一動不動。

“大喜,我沒有家了,師傅走了,我又是一個人了,我以後該怎麼辦”。半響,杜衡輕輕說了一句。

“不是的,阿衡,師傅沒有走,他會永遠在你身邊,他那麼疼你,不會離開你的,”大喜有些心疼的抱着杜衡“只要你願意,我們永遠都會陪着你,你在哪裏我們就在哪裏,好不好?”

“對,阿衡,你在哪裏,哪裏就是我和大喜的家,”坐在不遠處的二丫也跑過來,輕輕地抱着杜衡哽咽着。

如果鬼會哭的啊,此刻二丫應該已經哭的水漫金山了吧。杜衡感覺到自己被兩具冰冷的身體包圍着,終於抑制不住了,靠在大喜的肩上像個孩子似得嚎啕大哭了起來。

不知哭了多久,杜衡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只剩下了抽噎。但仍抓着大喜的衣服不肯鬆手,大喜嘆了一口氣,輕輕地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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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辭白帝暮遇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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