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粵州之行

粵州白雲山機場的出站口，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嘈雜的聲音，有河南話、北京話、山東話、陝西方言，當然，最多的還是那個時代特有的海鮮話：粵語。

重生之前，張毅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技術支持，和廣東人打交道比較多，廣東話也算是比較熟悉，他能毫不費力的聽懂這些粵語，並且也能說上幾句。

李哥的生意夥伴，陳經理親自來接站了。

黑黑瘦瘦的，大背頭亮油油的，光滑的程度估計連蒼蠅都站不住腳。右手攬抱着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娘皮，左手邊站着一位帶黑墨鏡的壯漢，壯漢的手裏拿着板磚似的大哥大，儼然一幅港台片里保鏢的形象。

李哥向陳經理介紹了張毅，陳經理連忙掏出名片發給張毅，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招呼張毅和兩位師兄。

八月份的粵州，是最熱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先去酒店，沖了個涼水澡，換了一身輕爽點的衣服。

李哥還是西裝格履，而張毅，重生之前，就是一個最不願意受到拘束的人，衣服對於他來說，向來以舒服與否為唯一的標準。

在這樣的天氣下，他直接換上了一身沙灘短褲，人字拖。

張毅和兩位師兄住在了一個三人間，李哥年齡大了，晚上睡覺淺，就自己住了個標準間。

樓下大堂，陳經理和小秘、保鏢引領着他們走向了門口停着的兩輛車，前面一輛車是皇冠，九十年代中國大街上最常見的豪華車。後面一輛是商務車，豐田子彈頭。

張毅，李哥和陳經理以及小秘坐上了前面的皇冠，兩位師兄和陳經理的保鏢坐上了後面的商務車。

皇冠車裏，陳經理用眼神詢問了一下李哥，李哥瞭然的點了點頭，隨即對陳經理說：“我這位小兄弟張毅，是寧東的，也是做光盤生意的，上次我從你這兒進的貨，很快的賣出去了。”

“他有銷售渠道，要求的量特別大，想建立穩定的進貨渠道，人不錯，做生意有魄力。我本身年齡大了，沒有精力開拓新的零售渠道。所以這次，就帶他過來，介紹你們認識，以後他從你這兒直接進貨，我的貨如果銷售的慢了，也可以直接轉給他。”

陳經理點點頭，說：“既然你老李信任他，我沒話說的，貨肯定是優質貨，價格呢，以你老李的進貨量，給你的價格是一元一張，如果張毅小兄弟進貨量大的話，可以再商量。”

“陳經理，我如果一次進貨20萬張呢？批發價大概多少錢一張？”

聽到這個數字，坐在前排的小秘聽到這個數量，嚇的掩着嘴啊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張毅一幅沙灘休閑的打扮，撇撇嘴說：“北方佬說大話呢？”

張毅對這種胸大腦小的女人，實在懶得反駁，輕笑了一下，只是盯着陳經理，滿臉的鄭重其事。

精明的陳經理看了看李哥，對方鄭重的點了點頭，他二話不說，一巴掌拍在了小秘的腦袋上。

“小娘皮的，你不懂別瞎摻乎，還說小兄弟是北方佬，你他媽的不也是河北人嗎？難道河北不在北方嗎？”

小秘扁着嘴，一臉的委屈樣。

“不好意思，小兄弟，這小娘皮沒腦子，不要理她！”

“如果小兄弟要是一次進二十萬元的貨，我可以給到五角錢一張，這是粵州搞光盤的最低價格了，絕對沒有比我更低的!”

張毅看得出來，這個價格已經夠低了，也許過幾年，成本還能降低，但現在，的確算是最低價了。

“不過，小兄弟，我也不瞞你，我只有一條生產線，你要的量太大，要多等幾天才行。”

張毅想了想問道：“陳經理，如果新購買一條生產線，需要多少錢，投產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陳經理沉吟了下說：“現在一條生產線一百萬元左右，只要錢到位，生產線的安裝兩天功夫就能搞定。”

“陳經理，不瞞您說，一條生產線肯定滿足不了我的需要，有沒有別的辦法，儘快再搞兩條生產線，如果您的錢不夠，咱們可以合作一起搞，大家一起賺錢，你看如何？”

陳經理眨巴了幾下小眼睛，思忖了一下說：“我有路子，可以搞兩條生產線，甚至不用掏這麼多錢，而是租用。”

張毅一聽這個，瞬間來興趣了，手頭的錢不夠，現在是盜版光盤暴利搶錢的時代，幾年後，利潤就越來越低了。這個時候，時間就是金錢，能通過租用光盤生產線來迅速的完成原始積累，這才是最完美的選擇。

“現在盜版光盤挺賺錢的，為什麼有人要出租呢？”張毅問道。

“我的一位發小，和我一樣搞光盤生產的，着急要出國，手頭有點緊張，想把光盤生產線賣掉。但是短時間，沒有幾個人能拿出這筆錢，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買家。所以，就試着能不能租出去，先拿點租金也好。”陳經理道。

張毅想了想，問道：“陳經理，我對這個有興趣，但有些問題想問問您那位發小，不知道是否方便？”

“沒事，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過來過來陪咱們一起吃飯。”

陳經理拿起大磚頭大哥大，喂餵了好幾聲，好像對方沒有響應，就按掉重新撥了一次。張毅有點好笑，現在的大磚頭模擬手機的信號質量。

這次終於接通了，陳經理用粵語嘰哩呱啦的說了一通，說話的時候沒有避諱李哥和張毅，一般現在這個階段，手拿大哥大的人，說話聲音大的恨不得全世界都能聽到似的，以顯示自己的身份和檔次。他知道李哥聽不懂粵語，估計張毅也絕對聽不懂。

陳經理的意思，是給對方介紹一個租戶，如果成了，對方要給點好處費，對方也答應了。

飯店，是一個典型的粵菜館，吃飯的人也基本全是粵州本地人，偶爾也有一些油頭粉面的香港人，這個年代的香港人，趾高氣昂的，和粵州本地人氣質上差異很大。

點了些粵州本地招牌菜，其中甜口比較多，菜比較淡，張毅挺喜歡清淡的菜，但兩位師兄和李哥就很不適應。感覺菜沒一點的味，但也只能苦着臉，味同嚼臘。

張毅想了想，就招呼服務員，讓她上三碟三合油，李哥和兩位師兄就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讓上的這個三合油是什麼東西。

張毅神秘的擺了擺手，也沒解釋什麼，只是讓他們等着，一會兒就明白了。

三合油上來了，一股濃濃的醋味，上面還漂着一層辣椒油，李哥拿起筷子點了一下，嘗了嘗，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把那些清淡的菜，都清一色的沾點三合油再吃，感覺味道上舒服了好多。

二位師兄也有樣學樣，嘗了嘗后，滿意的點了點頭，大快朵頤起來。

正在吃飯的時候，一位白白凈凈的、帶着金絲眼鏡的男子和陳經理打了個招呼就坐了下來。

陳經理起身，給李哥和張毅介紹說：“這是我朋友，小丁，就是他那兒有兩條光盤生產線。”

張毅和李哥忙起身寒喧了兩句。

小丁直接開門見山說：“我這兩條光盤生產線，是年初買的新生產線，本來想好好乾干，掙點錢。但是家裏老婆突然想着急着移民加拿大，我也只能把生產線賣掉。”

張毅和李哥點了點頭，沒吭聲。

小丁繼續說：“兩條線買的時候，一百萬一條。每條線月產光盤大概10萬張。如果不買，租也可以，兩條線，一個月的租金10萬元人民幣。”

張毅見對方說話乾脆，也不猶豫了，直接問道：“如果賣的話，一條線多少錢？”

小丁說：“兩條線一共100萬，生產線所在的小院直接送給你。”

張毅眼睛一亮，忙低下頭，掩飾眼角的喜意。小丁在說話，沒有注意到張毅的臉色。陳經理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有李哥看到了，有點詫異於張毅的興奮勁，但也沒說什麼。

小秘呢，只是拿着鏡子對着自己的臉看來看去。畢竟，是靠臉吃飯的，可以理解。

至於兩位師兄，對着滿桌的菜，只顧埋頭猛吃。

“丁哥，我如果租用您的生產線，刻盤的母盤從哪兒弄？母盤上的軟件源從哪兒搞？”張毅問。

“哦，這個簡單，我這兩條生產線，有兩位技術人員，每周都要去香港一次，他們會帶來很多軟件，編輯后，直接做出母盤，然後生產光盤就可以了。”

“至於光盤原料，老陳那兒就有，你們直接從他那兒進貨就可以了！”

張毅明白，丁哥讓從陳經理那兒進原料，也是為了報答他介紹客戶的功勞。

這點原材料的錢根本不放在張毅的眼裏，能通過陳經理認識出租光盤生產線的丁哥，就已經承很大的人情了，能讓陳經理有點賺頭，也是應該的。

張毅當時沒有表態，只是表示要看看生產線再說。

丁哥明白，示意等他們吃完飯，就帶他們過去看看。